“听你的口气对靳朔漠好像十分了解。”风辽紧抿起唇,对莫忘忧的分析显然泛起不悦。“你就这么看好他?”
“呵,如果不是认识你这么久,我会以为你在吃醋。”她笑,倒出热烫的咖啡,为他调好糖及奶精。“喏,你的咖啡。”
风辽接过,放回调理桌上。“我是在吃醋。”他承认,不觉得有丝毫折损他的男子气概。“我不准你注意除我以外的男人。”
此话一出,他被自己的独占口吻吓到。
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只想把她绑在身侧不放,看不见她就有股不安在胸口梗塞。他倏然察觉自己近日来的表现愈发相似于当初昊对他的专断;不同的是,昊对他就像小孩子对自己玩具的绝对拥有,而他对忘忧——是绝对绝对,连人带心的独有,不容任何人分享更遑论任何人介入。
曾几何时他这么在乎一个人过?对昊与练霓他也不曾有过这种独占的想望啊,独独对她,他涌起强烈拥有的渴望。
“风辽?”莫忘忧轻唤了声。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静默,更不懂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很……危险,对她而言。
一股深陷的预感今她惊恐,面对他沉思而又渐渐泛柔的目光,她怕自己会逐渐灭顶而不自知。
不能深陷……脑子里蓦地提出警告!
“我帮你端进去。”她趁机挪动身子,端起咖啡退开。
风辽长臂一伸将她揽腰勾回胸前,热烫的咖啡一不小心倾倒在他胸口。
“啊!”莫忘忧松开双手任杯盘掉落在地并推开他的锢制,一心挂念他的烫伤。“你怎么——”她急得说不全一句话。拿出手帕,一手解开他的领带、衬衫,一手轻拭他烫湿的部位。
天!才刚煮好的咖啡啊!轻触的手传来要命的炽热,为什么他能这么面不改色?她吓得几乎白了脸!
“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她怎料得到他会突然出手勾住她,又怎知道咖啡会烫上他的皮肤。慌张地
在水槽清洗手帕,再从冰箱拿出冰块包住轻压上他的胸口,一大片的发红让她几乎快心疼得落泪,偏偏他又—声也不吭。 “你说句话啊!痛吗?需不需要看医生?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上药!我……”
“什么都别做。”风辽拉回要去打电话的她,搂回自己胸前。“不要有意无意地躲我,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
他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留住一个人,但忘忧时冷淡疏远的态度让他时时刻刻有她会离开自己的联想,为此,他不惜用昊曾对他使用过而他最深恶的方式,只为留住她。
莫忘忧震撼得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时候开始这一道风渐渐停摆,跳脱它原有的轨道而滞留在她身边不肯走?风辽对她的感情远远超出她本来的预设。
这下子……她该走或留,又成了两难的问题。
该走?或留下?
好难……
第七章
战战兢兢了一个月,威胁信函与侵入黑街电脑网路的骇客像海面上的泡沫一样消失无踪,众人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总算有个舒放的机会。一直维持在警戒状态的帝氏财团连同黑街也渐渐将意外的威胁入侵置于脑后,回复到原先的平和状态。
莫忘忧依往例坐在办公室里做她的工作。
“请问风辽风先生在吗?”一个苍沉的声音让莫忘忧从办公桌抬起头。
她起身,眼睛扫过说话的年过五旬的中年人及跟在身后的长发女子。“两位是——”
“展扬企业江汉文,这是小女江芷苓。”
莫忘忧有礼地向两人轻领螓首。“风先生已经在里头恭候两位多时。”她迈开步伐,起手示请。 “请跟我来。”说话时,她一边打量着这位名叫江芷苓的女子。
好漂亮,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娉婷仕女。轻颔首、敛黛眉,红樱唇、粉巧鼻,羞涩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孩合是纯净无瑕,只能用“完美”两字形容。
江芷苓的完美让她相对的自惭形秽。
进到风辽的办公室,她看见风辽笑眼扫过江氏父女却独独漏了她。
一抹怅然的情绪猛地划过心头,她黯了脸色。
“忘忧。”风辽的声音拉回她突来的怅然。
“是,风先生。”
“三杯咖啡。”他说,进而转向江氏父女示好地闲谈: “莫小姐最令我引以为傲的是她烹煮的咖啡的技术。”
莫小姐?莫忘忧不承认自己被他生疏的语气刺伤,径自装着公事化的脸部表情回以客套的话:“蒙风先生不嫌弃。”
“小女对咖啡也颇有偏好。”江汉文附和的话听进莫忘忧耳里似乎带了点暗示的意味。
“是吗?”风辽随意瞄了眼心不在焉的莫忘忧后,正眼看向扛芷苓。“有机会希望能品尝江小姐的手艺。”
“荣幸之至。”江芷苓的嗓音柔柔软软,像丝绒般滑腻。
唔……强忍住胸口的揪痛,莫忘忧撑出笑容。她大概猜出江氏父女的来意了。
只是……她不知道风辽为什么要故意在她面前装得好像不知道江氏父女来找他的目的。关上门离开时,门板后的交谈隐隐约约传来——
“这是小女芷苓,今年二十二岁,不是我自夸小女的能力,芷苓她……”
噢,她心好痛!
风辽含笑送江氏父女出帝氏大门,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坐在办公桌后发呆的莫忘忧,两眼的焦距不知道飘向何方,呆茫得像个人偶娃娃。
“怎么了?”他问,语气让人听不出是故意还是无心。“脸色不太好看。”
莫忘忧拉回焦距,将阴柔俊美的男性脸孔烙进眼底。“没事。”她说,不打算提起下午他提到她时疏远的口气。
前几天夜里才威胁她不准躲他的风辽和现在疏远的风辽——她被这两种完全不同作风的风辽搅乱心思,对眼前关心询问她的风辽又模糊难辨其用意,所以她选择一语带过。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没事。”
“我真的没事。”不想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心事,她低下头,以致于没能看见风辽沉下来的脸色。
“你觉得江小姐怎么样?”他突然提起江芷苓,震落了她拿在手上的笔。
“她……她很漂亮、很温驯的样子,很柔美,说话也很得体——”她深吸了口气才吐出肺腑之言:“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自惭形秽的沉甸感随着一字一句重重压在心上,虽然已经告诉自己很多次,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最愚蠢的幻想,幻想有个人能不计较她的过去爱她,所以——她嫉妒!好嫉妒好嫉妒江芷苓的完美。
“她的确是个大家闺秀。”风辽跟着附和,阴鸷的黑瞳牢牢盯着不敢面对他的黑色发顶。 “行为举止得体,说话语气优雅,性格天真单纯。江汉文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展扬势必交到她手上。”
一个有财又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是啊,而且展扬企业在电子业界颇负盛名,是家老字号。如果能有合作关系,相信对于公司有利无弊;我看得出来江先生对您的注意,否则他不会亲自带江小姐到公司见您。”就这样吧,让他有更好的选择,也让自己乘机了断这份本来就不该有的情。“这是个机会,如果您对江小姐也有意思的话。”
“轻而易举就把我推给别的女人?”按捺不住的怒意化成一句句低哑的询问: “这就是你为我建构的依归?”过去的话他言犹在耳,而她——躲过一次、两次,这次竟如此轻易就将他往外推。“莫忘忧,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时而冷淡时而温柔,如果你只是存心想将我逼疯,我可以告诉你,你快做到了。”
“我不是有意的。”莫忘忧试着辩解。“是您问我对江小姐的看法,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的实话实说让人厌恶。”他残酷地说道,没有忽略掉她忽然瑟缩的身子。“为什么?”
“什么?”莫忘忧抬起头,面露不解, “什么为什么?”
风辽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托起,直到她挺起腰肢站起,厚掌始终不曾移开。“你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无论我多努力试着拉近彼此,你总在察觉的一刹那间退开。我进一步,你退一步——告诉我,为什么?”
“我……没有……”
“我不是木头人。”还想骗他。“我有感觉也有观察力——我感觉到你的疏远,观察到你的退却。我想知道你到底在疏远什么又在退却什么,为什么在我以为我们能够更靠近彼此的时候你却突然退开!在我以为能够不必担心一再重复在我身上的事发生时你却让它有了征兆!莫忘忧!你在耍我吗?你认为这种游戏——”
她不是!“风辽……”
莫忘忧拚命地摇头,开口试着想解释些什么,但气头上的风辽根本不给她机会,一点也不给!
他的怒气让她害怕,之前为了她他已经气过无数次,但属这次最严重,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平息他勃发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