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透过她在看什么人?李绮梦从他对着自己的眼里,轻易地抓出焦距的迷失,已经是第二次了,纪录上的冷玦没有发呆的习惯。
“我的脸让你很好奇吗?”她的声音将冷玦拉回现实。“你已经不只一次盯着我的脸看了。” 惊觉自己的失态,冷玦生气地将她压抵在床上。
“我爱看是我的事!”
李绮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这人…… 怎么这么粗暴?她举起双手不停捶打他,想乘机起身,无奈他的力气实在太大,轻松地就将她那双乱动的手制住了。
“你再乱动试试看!”他的脸只距离她的脸不到一寸距离。本来他只是想让她安静,不料又加近彼此的距离,他的心突然震了一下,眼神迷了起来。
她的心跳得好快,他……要吻她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6的李绮梦居然怕他吻她,她闭上眼不敢和他互相凝视,没多久她感觉身上的压力不见了,她睁开眼,正巧迎接被用力甩上的门。 真是太奇怪了!
睡意正浓,全身的细胞却莫名接收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伴随这压迫感而来的并非危险,因为这样,所以李绮梦并没有立刻以拳脚迎向压迫感的来源,而是以一般人的反应来应付。 在床上翻个身,面对站在床畔的人,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后,她隐隐约约看出那人的身形。
“你不是打算冉饿我个三天三夜吗?” 李绮梦半坐起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现。”才隔半天就见到牢头让她微微吃了一惊。
离开再回来的冷玦又恢复先前冷淡疏离的态度,事实上他根本打从一开始就是疏离的,还没见他热络过,基本上要看到他表现热络的一面——建议不如期待太阳打西进出来还比较快。
啪!冷玦将手上拎着的袋子往她身上一丢。
“什么东西?”黑暗里,她只知道这东西并没有砸痛她。“麻烦开一卜灯可以吗?’”话一完,室内灯光乍亮。
灯一亮,冷玦马上希望自己没有开灯,因为李绮梦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而且——这衬衫是他的!
纯黑的长袖衬衫套在她的身上,衣服的下摆只到她大腿的一半,这样的影象形成不可忽视的冶艳,全然的黑和下半身纯如雪花的两截白皙——这要他如何收回目光?
再者,衬衫的前两个扣子完全打开,不自觉露出的滑润香肩在垂到胸前的乌黑发丝似有还无的遮掩下,更充满了诱惑,空气中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属于女人才有的特殊馨香。
好不容易抓回来的自制力此时似乎又背离了他,面对这张让他心系又心碎的脸孔,要抓住自制力不崩溃实在很难。
李绮梦打开冷玦丢过来的袋子,“这些衣服你是从哪儿拿来的?”她几乎快笑出来了。这种衣服是给十七八岁少女穿的啊!纯白的裙子。粉蓝色的连身长裙、还有带花边的淡黄色裙子…… 呵呵!她可以想见当自己穿上这种衣服后,Ron和J会怎么笑她,大概是笑她老来发骚装幼齿吧。天!
“你不用管。”那些全是裴月生前穿过的衣服,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拿给她,但是隔了一阵子,他为自己找到最好的理由——他厌恶她厌恶到连衣服也不愿染上她的一点一滴!裴月的衣服他留着也没用,等杀了她之后再放把火烧了。
“去把我的衣服换下来!”他受不了自己的东西染上她的味道,那只会令他作呕。
客随主便,李绮梦随意拎了件白色连身长裙走进浴室更换,她看得出这些衣服不是新的,因为上头还带有收了许久才会有的味道,但是也无所谓了,身为俘虏,有衣服可以交替换容算是不错了,更何况她的牢头是他,这样的待遇她该感动了。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衣服会正好合她的身?这件裙子还是有腰身的,可是剪裁竟然恰恰好,整件合贴在她腰上!
冷玦看见走出浴室的她之后,那张脸、那个表情,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裴月,冷玦瞪大眼凝视那个白色的身影。如果能,他会像在那件事之前那个年轻气盛的冷玦一样,大声吼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吼出看见她又活生生在他面前站着的狂喜。
但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冷玦了,十年来的自我封闭让他的情绪难以表露在外,现在的他,只要是瞪大了眼就算是很难得的情绪表达,更别提伸出去要牵引她的那只大手。
“裴——”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化停滞。他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裴月啊!
“冷玦?”他的反应委实让她好生奇怪,一下子像被什么吓到似地退了一步,一下子又迎向她,接着又退开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你……”他不该利用她和裴月的相似,而要她套上同样的衣服供他缅怀。裴月死了, 可是另一张裴月的脸孔活生生在他面前,他能不激动吗?能不……兴起拿她代替裴月的想法吗? 他有自知之明,对裴月的感情是他今生唯一仅有的;换句话说,他把一辈子的感情交给了她。自己个性中的强烈独占欲,只有外柔内刚的裴月能完全接受,当唯一能接受他的人消失了这么久后,积压了十年的感情会不会让他疯狂地找一个相似的人作为替代品?
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答不上来,简言之,他被自己心里的疑问困住,爱裴月和找一个替代品本来就是两件事、两种不同的问题,但在地纷乱的思绪里,顷刻间,他竟找不到这两者的分野,他已错乱了。
最后他只得做出打自将李绮梦抓来囚禁后,自己一直在做的事——
冷玦看着手上这瓶黄褐色的透明汁液,阵阵的酒香扑鼻,黑眸中映上近似摇滚般晶莹剔透的波纹,半带了点醉意。
他的酒量不算好也不算糟,但是一口气灌下将近半瓶的威士忌,说什么也会让身体吃不消而突然涨红脸,黝黑的脸上两朵隐约可见的红晕就是这么来的。
他有多久没去看裴月?冷玦自问。掐指算算已有一个礼拜之久。一个礼拜——他从来没有隔这么久不去看她。…… 让我陪你、陪你直到……直到你再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幸福”他哺哺自语。“什么叫做幸福”那是什么感觉他老早忘了,天真单纯的裴月啊!她怎么会以为没有她,他还能找到幸福,她就是他的幸福啊!再找到……他还有“再”的机会吗?
对一个杀手而言,爱人是负担,而如今除却裴月,这世卜再也没有人值得他付出感情,十年来他一直是这样度过的。
他脑海里冷不防蹦出裴月的脸,但表情…… 像她,又像李绮梦,他竟分不清楚谁是谁!是裴月的脸、裴月的笑;还是李绮梦的脸。李绮梦的笑……他看不分明了。
为什么?他明明占了上风啊!但现在躲得最凶的居然是他!明明是将她抓来做交换人质的,为什么反而是他在逃避她、躲她?
他必须杀她!这是既定的事实,有仇报仇是黑街的原则;但是面对那张脸,他开得了枪吗?现在的他,甚至连举枪对准她这个动作都不一定做得出来,更别提杀她! 到时候他能扣下扳机吗?”
不知为什么,方才李绮梦穿着长裙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愈想遗忘,她的形貌就愈清晰,清晰到压过裴月在他心目中的模样。一思及此,冷玦倏地打了个冷颤,可悲的是,他连自己为什么而战栗都不知道。
“谁?”冷玦抽出枪,旋身对准关上的铁卷门。纵然喝醉,也不代表他失去平常的警觉性。 铁门拉开,是拥有一张充满贵族气息的英俊脸孔的高挺男子,朝他温和地笑着:
“拿枪对着自己的好朋友不太好吧,冷玦。”亚治如微风般柔和的低沉嗓音如是说道。
冷玦不悦地收回枪,转回身子背对亚治。 对真正在黑道中打混的人来说,肯背对一个人代表他们相信他,不担心他会偷袭自己,这是他们以性命所投注的信任。
“翼凯说你会在这里,果然没错。”那小家伙年纪轻虽轻,倒也是挺了解他们这一伙人的个性。“听说你抓到凶手了,如何?是怎样的人?”将铁门重新拉下,他走到坐在吧台边、只点了一盏灯喝闷酒的冷玦身边。
“你不去守着你的珠宝店,跑来这儿做什么?”冷玦没有对他的话做出正面回应,只说自己想要说的,目前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身边多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最了解他的亚治。
“和你一样,来这里缅怀沙穆。”这里是沙穆的酒吧,也是他们这十三个人常常聚会的地方,现在沙穆死了,恐怕大家不会再来了吧,怕触景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