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作贼心虚使然呵,他赴美不久便得知她离家的消息。他一直借由杜若谦知道她的消息,但在四年多前她却突然失了踪影,让他不得不派人回台湾找,总算在一年前得到她的消息。
消息来源是无法容忍她继续无法无天的大哥、他的朋友杜若谦,他这才又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多少年。
而杜若谦之所以不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无法违抗养育他成人的佟若梦的请求。四年多前,她以此为条件才答应和佟若梦见面。这女人,连和自己的母亲见面都要谈条件!
红颜祸水,既然是祸水就要履行祸水的义务。
当年以为她说的是打发他的玩笑话,但从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和为了找她而逐渐了解她,甚至到完全了解的程度来看,她当年所说的并非玩笑话。她的确是非常“尽责”地做她的祸水红颜;要不,在夏园遇见的八个人不会用沉冤得雪的表情瞅着他。
而其中,以那四个男人尤甚,脸上大大地写着“拜托”两个大字。
“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吕学谦的声音唤回靳朔漠的思绪,让黑如子夜的瞳眸重新锁上自己,同时也让他很清楚地看见那双眼里对他这句警告的讶异。“你对我的话感到惊讶?”
“我以为你不在乎吕游。”
“她是我的女儿。”靳朔漠扬了扬眉,讶异未减。
当他登门说明来意时,眼前的长者只听他说出名字和拥有的事业后就答应将吕游交给他,是以,要他怎么相信他在乎自己的女儿?“你答应将她交给我,不是因为我的财势?”
“一半。”吕学谦十指交缠撑在办公桌上。
“另一半是……”
“我清楚十年前的事。”吕学谦笑着欣赏年轻人的惊讶。“再者,我答应不代表吕游会乖乖回到你身边;拒绝又能怎样?不如卖个人情给你,将来在商场上你也不至于不留情面给我。”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吃亏。”原来这才是他的盘算。
“没错。”
“老狐狸。”
吕学谦呵呵直笑,不以为忤。“你不就看上老狐狸所生的小狐狸?”
“你不把她当女儿看。”
为她抱不平吗?“呵,我以为你这趟回来是为了报复。”
报复?靳朔漠愣了下。
刚回来时的确是,但私下和吕游的母亲谈过后,这两个字便被他遗忘在废弃的记忆库不再想。“你在怂恿我报复她?”
“只要你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的朔阳科技,让你后悔回台湾。”吕学谦笑意盈然的脸配上不相衬的警告。
这样的前后不一让靳朔漠摸不着头绪。“你在威胁我?”
“听不出来就枉你在商场上混这几年。”
“我不懂。”靳朔漠失笑摇头。“关于你的事,我在商场上时有所闻,会说这种话不像传言所形容的你。”
“你是指风流不改、拈花惹草,换女人好比换衣服,底下子女没一个出自同一个母亲、关系复杂?”
这算是自知之明吗?靳朔漠锁紧深思的眉,瞅视看似自贬又像对外界传言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趣的吕学谦。
“传言有真有假,端看人怎么想。在你眼里,我吕学谦又是怎样的人?”
“在商,我佩服你也敬重你;于私,我不欣赏你。”靳朔漠坦言无讳。
“你不怕我收回承诺?”
“不管你答不答应,无碍于吕游的决定,征求你的同意只是礼貌。”
“哈哈哈……”有意思!“难怪若谦口口声声说只有你制得住小游。”不下于他女儿的倨傲中,靳朔漠还多了一点形式上合宜的礼貌。
“我不想制她。”提起吸引他回台的人,靳朔漠放柔了目光。
他不想制她,只想要她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别再躲他。
“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不报复她?”吕学谦颇感兴趣地问着此刻从脸上就看得出“旧情难忘”四个字的靳朔漠。
“原因……”靳朔漠顿了顿,黑瞳定在吕学谦身上。
吕学谦会意地点了头,勾起无奈的浅笑。
他知道原因在哪里了。
^O^
吕游看了自家铁门半晌,低头望着躺在手上的钥匙,再盯视门锁好一会儿,就是没有动作。
或者,该说半刻钟前她已经做了将钥匙插入锁孔开门的动作,只是——打不开,不管她怎么试,就是打不开。
这情形有几种可能,可能之一是她走错家门,但除非她瞎了或失忆,否则这住了几年的窝不可能走错;之二是钥匙坏了,但这钥匙好好的躺在她掌心上,没有一个地方缺了角。
至于之三,就是门锁不对劲,不是她换,就是被人换了。
她没有叫人换锁,唯一的可能就只剩……
踩着高跟鞋转往回来时的方向,冲进电梯杀到一楼会客厅,煞车停在管理员驻守的柜台前。
“喝!”正沉醉于电视节目中的管理员被吓了好大一跳,老眼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老黄!不要告诉我本大姐家的锁被哪个死家伙给偷天换日去了!”吕游一手拍上台面,吆喝柜台后头的年轻管理员。
“嘿……”面对吕大小姐的怒气,老黄一双眼染上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爱慕之意。
“再看我就戳瞎你那对老鼠眼!”吕游不客气的撂下警告,即使是动怒,美艳的姿态还是让管理员忘了她话里的威胁,嘿嘿直笑。
“说1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在你回来之前嘛……”住在二十二楼的吕小姐还真是漂亮呐!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更是美丽。老黄心想,嘴边不忘说话:“你男朋友来找你……真是的,明明有男朋友还说没有,根本就是骗我嘛!还好我没有对你展开追求的行动,要不然就变成夺人所爱的小人了。”
着火的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回,手肘撑在台面上,先比出一根食指。“本姑娘绝对没有男朋友,这是第一点,你要给我记在脑子里,还有……”中指接着出头比了二,“就算阁下开飞机来追也不可能追上本姑娘,你给我牢牢记住了!”
老黄听见第一点先是燃起希望,随后的第二点却又像冷水哗啦啦地浇熄他的斗志,可是年轻人就是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是不?
所以——“那我开喷射机追成吧?喷射机比飞机快多了。”
黑白分明、其中又烧着两簇火的眼一眯,菱唇弯起圆弧,哼哼哼地笑了几声,只听见娇滴滴的嗓音如是道:
“就算你开超音速战斗机,本姑娘照样用地对空飞弹轰了你!”啐!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说!那个自称是我男朋友的家伙是哪根葱、哪颗蒜?”正在气头上的吕游哪管是自己有求于他。
可这管理员也真奇了,吕游愈骂他似乎愈开心。
没办法,人说打是情、骂是爱,被心仪的吕小姐骂着不就表示她爱他吗?嘿嘿嘿……
“你再笑下去,我立刻向委员会要求换人!”
“不要啊!我不笑就是,我说,我说嘛!”离开这儿怎么见得到她嘛。老黄这才紧张,乖乖捧出访客名册,点出一行字。“就是这个人。”
吕游定睛一看,明白之余也忍不住翻白眼。“我衷心建议你去捐赠眼角膜。”
“我是有办一张器官捐赠卡啊,等我死后——”
“我说的是现在,现、在!懂吗?”
“可是我这么年轻,又还没死……”
“反正你根本不需要眼睛!”日游指着那一行字咬牙道:“世界上哪有人姓‘你知道’名‘怎么找我’!”
老黄揉揉眼,定睛一看。“啊!真的很奇怪耶,怎么会有人叫‘你知道怎么找我’哩?”
她真想一拳轰上他这张无辜的蠢脸!“你让本大小姐的门锁被人偷换,现在十一点多又找不到锁匠……”粉拳握出令人讶异的喀喀声响,十分骇人。“你怎么给我个交代?”
“我……呃!”盯着扬在面前的拳头,老黄吞了吞口水。
虽说打是情、骂是爱,但是打会痛哩!
粉拳逼向前,吕游厉声道:“说!怎么给我交代?”
“你可以住我那里,我、我会照顾你。”
双眸一眯,菱唇扬起邪笑。“本大姐要睡就要睡席梦思的水晶床、盖天然蚕丝被、听Matthew Lien的音乐,还要Motif的熏衣草精油作室内熏香,你那里有吗?”
“什么?什么什么?”
席梦思他知道,可接下来的东西……什么啊?
“我有。”低沉的嗓音夹带好不容易压抑住的笑意自吕游身后响起,“你可以睡我那里。”
吕游闻声,连回头看一眼说话的人都没有,直接转身向大门走去。那家伙不是写着“你知道怎么找我”吗?这不就表示他不在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她老早跑了,哪会跟这逊脚的管理员抬杠。
天欲亡她何必来这一招?十年不见,靳朔漠像修炼了什么神功回来似的,这么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