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诡计多端不落人后的月华神一听,立刻就把歪脑筋动到卜镜身上,趁大家洒酣耳热之际,找到了那名婢女,企图骗走婢女身上的卜镜,谁知道后来卜镜没到手,婢女的心反而被他骗走了。
她不顾一切地亲自将卜镜送上月华山,等到西王母发现之后,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把婢女贬入凡间,并且要多嘴的李铁拐负起责任,于是李铁拐被迫到月华山与月华神展开夺镜大战。
谁知道他老人家不耐寒,数次大战都因为受不了月华山严寒的天气而以失败收场,最后不得已,只好再用诡计刺激月华神的哥哥,即住在对面的日华神代为讨回。
日华神这人,刚直正义,一向只认理法,不讲情面,一听说月华神以卑劣的手段取得卜镜,又见李铁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可怜模样,于是当场决定大义灭亲,替李铁拐讨回这面镜子。
不过,太过刚直的人往往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屑使用阴谋诡计,而他的弟弟月华神,就恰恰是除了阴谋诡计之外其余一律不用的人。所以,讨来讨去,讨了三百多年,卜镜还一直在月华神身上。
但这面镜子并没有如李铁拐当年吹嘘的那般神奇,放在月华山三百多年,唯一的改变便是夕阳的回眸一瞥,但这只是徒增月华神的怒气罢了。
要说没用,倒也不是真的没用,就像现在,与日华神经过数十昼夜的激战之后法力大减,而这面镜子可以吸取月光精华来帮助他尽早恢复。
就是在他吸取月光精华时,不知情的凡人上山采药不小心闯入撞见,被他白发白袍加上惨白的脸色当场吓死,没有被吓死的,则把他当成了千年妖怪,于是月华山上有吸人魂魄的妖怪传闻就这样传开来;白天就很少有人敢进入的月华山,到了夜晚,更被人视为恐怖的禁地,一步也不敢进入。
好不容易拿到这面镜子,非但无法发挥预期的效用,还变成了传说中吸人魂魄的邪镜,加上本来就有的狐妖猴妖,让月华山成了凡人眼中群妖聚集之地。本来香火就不是很鼎盛的月华山神庙,从此杳无人迹,难怪他生气;一提到愚蠢的凡人,阴森却俊美无伦的月华神,眼中就要窜起丝丝火花。
“呵呵,师父,您不用生气,既然镜子在您这儿,迟早有那么一天它会发挥它应有的功效。”月华神把绕着脖子的长发甩到身后,露出一张阴邪的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唇角微扬地思索白猴的这番话。
“是吗?你是指有一天它会突然像那个老家伙说的那样神奇,然后我的月华山就会水草渐丰,土地肥沃,百姓增多,而我那间废墟般的月华山神庙就会渐渐恢复它昔日的光彩?”
“那当然、那当然。”白猴交叠着双手,眼中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忙不迭地点头。但是很快地,它便发现师父的灰眸里没有他语气的轻松,那里正酝酿着常见的暴风雨。
“你少哄我了!”
自胸膛深处发出的怒吼把白猴震得飞了出去,幸好它够灵活,即时抓住一根横长的枝干,绕着枝干转了几圈之后,总算惊险地停住,免得被甩落在雪地上。
月华神双手握拳,激动得咬牙切齿。
“一定是日华神那臭家伙趁我不注意时在镜子上动了什么手脚,才会使它无法发挥正常的功用,连基本的预言占卜都频频出错。”想到自己之前伪装成月华山神庙的庙公,想说虽然吸纳阳光的功用不尽理想,这镜子总还能占卜预言,为他日渐荒废的庙宇带来-线生机;谁知道那镜子中了邪似的频频出错,因为预言错误,他的月华山神庙几乎被废弃,每思及此,他就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白猴一手抓着枝干,一手有惊无险地拍着胸脯,嘴里叽叽咕咕:“幸好我够机灵,其实日华神才不会动什么卑鄙手脚呢,因为会动卑鄙手脚的一向就只有师父您啊……”
因为日华山奇怪地占尽了天时地利,月华神总认为定是早他一年出生的哥哥日华神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而且固执地认为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是住在他对面的哥哥所为:大至卜镜无法发挥功能,小至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他一律不作第二人想,将日华神当作唯一的凶手。
自以为这番自言自语不会被他听见,等见到一阵白影突然来到自己面前时,白猴这才大喊不妙,原来师父部分散失的法力并不包括顺风耳这一项。
它交叠着手,面对月华神压迫似的俯视,紧张地扮笑脸为自己打圆场。“我说日华神跟您都是自家人嘛!好歹他总是您的哥哥……哇啊!”不说还好,一说便被一阵疾风扫向另一棵大树,碰疼了鼻子后落地。
月华神拢拢稍微凌乱的长发,用他特有的迷人嗓音低沉地警告着:“要不是我现在法力不够,我就把你变成一颗永远都不会说话的石头。”
呵!从地上艰难爬起的白猴庆幸地苦笑。“现在,闭上你的猴嘴,拿着这个。”月华神随手一指,白猴手上多了一个鸟巢。
它眨着大眼,疑惑地问:“师父,这要干什么?”月华神低咒了声,他本来变出一个钵来,谁知道会出现这么一个不像话的鸟巢出来?每回跟日华神激战之后,元气大损之下,就会发生这种糗事。
他收回鸟巢,再变,是一个瓦盆,皱眉再变,这会儿是一个茶杯!懊恼逐渐堆积在他的脸上,生气使得他加快了速度,变了又变,终于变出了一个比较接近钵的瓷碗出来。
此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那只可怜的白猴,则被这些忽大忽小,忽重忽轻的东西给搞得头昏眼花。“师、师父,我可不可以请问您,这个瓷碗要做什么用啊?”月华神没好气地回答:“你也吃腻了那些野果野菜了吧?”
“您的意思是?”
“到日华城去,帮人占卜算命,弄些银子来吃顿像样的。”
听师父这么一说白猴差点喜极而泣。说真的,平日吸风饮露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要想吃顿好的,还是得靠人间的香火供品,要是连香火供品都没有的话,就只好吃些野果野菜;问题是,他的月华山神庙长期以来乏人间津,也就没有所谓的香火供品,遇到法力大量耗损的时候,已没有元气吸风饮露,当山中本来就稀少的野果蔬菜也差不多消耗殆尽时,就只好变个法子,往凡间弄些银子了。
“可是……”白猴沮丧着一张小脸,“您的法力……”
“怎么?怀疑我啊?”他忽然来到它面前,用那双被白发衬托得更加妖诡的灰眸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随手拎起捧着瓷碗的它,拍去它屁股上的雪片,放到自己肩上。“以我现在的法力,还能让那个不灵光的镜子里出现一些有的没的,要唬唬那些愚蠢的凡人,绰绰有余啦!”他潇洒的白色身影凌空而行,迅速地往日华城移动。
他们在日华城郊外停下,改为步行。远远的,耀眼映天的灯光把原就富贵气派的日华城妆点得更加金碧辉煌。
“猴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
“喔,是上元灯节。”白猴异常兴奋地介绍着:“在这一天,日华城特别解除宵禁,不关城门,东市会有彻夜狂欢的活动,西市则有花灯展览,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戏班子表演……”
肩膀上传来的跃动,让月华神不悦地睨了不安分的白猴一眼。
“你干嘛那么高兴?”
在师父锐利的斜睨下,它无辜地捧着瓷碗,缩成一团。
“我是说今天人会很多嘛,也比较可能会有人上门来让我们骗。”
“谁说我是要骗人?”明显拉高的音调,显示他有相当程度的不悦。“我堂堂一个月华山的山神需要以骗人来过日子吗?嗯?”
“当然,当然不是骗人,是……”它灵机一动,想出一套完美的说辞“是去替凡人指点迷津,替他们预示未来,为他们消灾解厄…”
此语一出,总算让月华神那两道皱起的白眉稍稍舒缓。
他满意地眯起双眼,“这还差不多。”
“可是……”它侧眼看了看师父完全不打算掩饰的真面目,“帅父,难道、难道您不打算换个装扮什么的吗?”
虽然自认为自己的长相俊美潇洒,天上人间无人能及,但是几次住月华山让人当成妖怪的经验让月华神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头白发并不适合在凡间出现,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回,他决定暂时妥协。
两指一弹,他换了个样子。
肩上的白猴倒抽了一口冷气。“师父您……”
这一身黑衣黑服,还带着宽边黑色罩纱帽的装扮,简直就是日华神的翻版嘛!对他的哥哥恨之入骨的师父,怎么可能愿意放下身段来假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