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一厢情愿的执着,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是相当坚定。“对不起,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继续待在这里,现在,我就要下山去了。”
那一刻,他算是体验到了李镜三百年前的悲怆,他忍不住捧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一种被伤害到极点反而想纵声大笑的心情,只可惜李镜并不了解,她只是极端厌恶地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去啊!”笑容忽止,他表情又瞬转阴沉。“我现在马上就送你去!如果你有办法让断桥重新接上的话。”
“什么?”她惊愕地倒抽口气,“你、你把桥弄断了?”他想说不是我,是那个卑鄙的单眼家伙,他跟蔚云现在快活得很,他不希望你再去打扰他们,所以就把桥弄断了。
但是李镜眼中明显针对他而来的愤怒,让他觉得说了也没用,于是干脆大方承认:“不错!是我,是我把桥弄断的,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干脆让她恨到底好了,他愿意让自己相信她是因爱而生恨,虽然这真的是愚蠢到了极点。幽兰香味再度扑鼻而来,拥有这种独特香味的李镜神情却是悲愤的,她失控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嚷着:“你把桥接上,我要去找他,你听到了没有?”她的等待只是加速他心碎的速度,他的眉因痛苦而微皱。
“我现在的法力只够送你下山,若要能够修复那座桥,至少还得一个月。”这是实话。一个月……她神色恍惚,摇晃地往后退了一步,注视他的目光有着轻鄙以及难以名状的愤怒,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绝望,最后她决定相信他的话不过是一种恫吓;她要去日华山,就算是桥断了,她翻山越岭也要去!“现在,立刻送我下山。”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自贝齿间挤出这句话。
再也无计可施,他倔强地咬着牙侧过脸,挥手将她送下山。那抹幽兰香气随风消逝时,他终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旁边一直不敢插嘴的白猴担忧地出声唤道:“师父……”灰眸挫败地凝视着徒弟,喑哑地问:“我……是不是很可悲呢?”这句话,出自一向对男女之爱极度轻蔑的师父嘴里,更加令人感到心酸。
月华神闭了闭眼,再度自嘴中逸出沉重的叹息,施展尚未完全恢复的法力,准备尾随她而去。“师父?”
他将它抱了上来,放在自己右肩,指头扣着它的小脑袋,无奈地苦笑。
“你知道那丫头的个性,一旦见到桥断,她会采取的方式只有一种,我无法坐视不理。”
第六章
一样是变化无常的云雾缭绕,没有了横跨天空的飞桥,苍凉的月华山显得更加空寂。
站在飞桥的起点,足下是万丈深渊,从中折断的桥面随风摆动,眼见此景,李镜整个心都被掏空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折断的桥,无依凭地在风中飘荡。
她黑色的长发迎风翻飞,轻柔地拂在脸上,紧蹙的黛眉之下是一双被失望痛击空洞无神的眼,眼中闪烁着的,是水晶一般的泪珠。
她咬住一绺长发,脸上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念消逝,往前一步,谁备将自己投入万丈深渊。
“你敢向前一步我绝不饶你!”她转身,对上一双被激怒的眼。
“呵……”
她笑,悲怆的眼泪随之滴下。“恫吓对一个心如止水的人来说是没有用的……”右脚往后
腾空,双臂伸直,绽出一抹解脱的美丽笑容之后,像一片枯叶地向下飘坠。
绝不让那朵绝美的笑容如流星般稍纵即逝,月华神倾尽仅存的法力,再度自死神手中将她夺回。“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蛋!”他气愤地朝怀中的她低吼,并且发现心如刀割般疼痛。
大概是无力与他对峙,她茫然地轻喃:“我是愚蠢,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云哥哥,我就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回到崖上,让她双脚着地,手却仍然紧箍着她,他觉得她像一片
枯叶似的,一不小心,就会随风飘走。她心如槁木,无意识地倚靠着他的肩膀,天仙般的容颜挂着两行泪,恍恍惚惚地说着:“我觉得我老是在失望,这种悲伤好像持续了几百年了,我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女孩,却一直无法如愿。我觉得就算来世也是一样的,我注定要在爱情中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不知道这种惩罚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她在他的怀中掩面而哭,身子微抖震撼他的心,他猛然拥引了悲恸过度的她。
“不许哭!你不要再哭了,我不要你再哭了。告诉我,如何你才能忘了他?怎么做,才能让你忘了他……”越来越细微的声音,是自己无助又无奈的感情。他冰冷的体温奇妙地冻结了她的忧伤,一股凉意钻进她的心底,感觉却是温暖的;也许是一种失落之后的反向心理,她也紧紧地拥住他。.一团小白光悄悄地退离,这种场合不需要它存在。月华神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覆住李镜半边脸颊,穿透云雾的黎明曙光照上她苍白却美丽的脸上,发出一种白玉般的光泽,圣洁而柔美;他从不怀疑她是他所见过最超凡脱俗的女孩,现在这种感觉则更为坚定。几滴水晶般的泪嵌在他的指缝之间,他放肆又温柔地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地许下诺言:“不要再喜欢蔚云了,喜欢我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凝住泪,不确定地看着他,虽然他的神情依旧有着无法约束的狂野,但是此刻眼中盈满的却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真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累了还是怎么了,当他的唇又一次缓缓贴上自己时,她竟像被束缚了似的无法逃开。
他口中的温热是一股温暖的泉源,她需要这道暖流来化去被霜雪冻僵的心,而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则在此时产生,冥冥之中,她似乎一直企盼这个人的到来。
后来是怎么回到山神庙里,原本破败的庙又是怎么变成一个典雅又温馨的小地方,李镜已经不复记忆。-上升或坠落都在月华神的怀里,即使慢慢地躺到床上,他一直像守诺言似的,手臂从未有一刻松开过她。她热泪盈眶,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手臂可以是这么温暖,这
么有情义的。.四周还是很冷,他的体温还是奇怪地低于常人,但她就是莫名的感到温暖,纵使偶尔呼出的热气随即凝结成雾,眼前会暂时一阵白茫茫,但她就是可以确定,那双手臂的主人不会离开她。留恋地吻着她的唇,直到两片失血的唇瓣变成樱桃一样的红色,他尝到了世上最甜美的滋味,并且从此知道他再也难以逃开这殷红的诱惑了。
沿着光滑细致的脸颊,他来到依然挂着两滴水晶泪的地方,这两滴泪水让她的双眼散发着宝石一样的光芒;他俯身,分别吮去两滴泪,微凉的拇指摩挲着嫩颊,声音沙哑却温柔。
“以后不许你再哭了,我不喜欢你哭,知道吗?”
这是一种威胁还是一种保证?
她在那浅灰色的眼中看见款款情意也看见脉脉柔情,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与他的起伏,她觉得心中被某种东西涨得满满的,她扯开一个羞赧的笑,却留下更多的眼泪。
“唉……”他又轻又柔的叹息,“看来,一时之间你还是很难办到。”
他轻吻她的额头,开始俯吮而下。
眼、鼻、唇、小巧的耳朵……她精致灵秀的五官,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杰作,他在柔若无骨的耳间逗留,她娇弱的身体在他身下扭动,并且发出世上最动听的低吟。她的头发乱了,半遮掩着她动人的脸庞,那使得她看起来别有-种神秘的美丽。他梳理着占据她脸庞的长发,将它们拨到她的背,随后将一只手伸到她颈后,爱抚她同样柔滑的颈背同时施力轻轻托起这样他的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吻着她的颈子,并在那里留下深红的烙印。这是他所见过最洁白无瑕的躯体,那是值得所有男人怜爱的娇躯,它像月华山的霜雪一样,美丽而圣洁。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要感谢蔚云,要不是他绝情离去,他无法拥有她,他可能也要感谢那单眼的家伙,几千年来,他总算做了一件不会让他破口大骂的事。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钜细靡遗地流连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娇羞地侧过脸去。看见不远处有一盆火正燃烧着,火光映着她雪白的身躯,泛出玫瑰一样的粉色,让她看起来更加娇弱可怜。
她不清楚他那一身白袍是什么时候脱下的,当她的双臂缓缓地被举起安置在头顶、当她深如秋水的眼被迫正视浅灰之潭时,她的身体同时承受另一种赤裸的冰凉压力,他精瘦的身子完全覆盖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