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她瞬间领悟地瞪大了眼。
展拓凡知道她懂了,促狭地俯身欺近她,“你看我像那种没魄力的人吗?小女人。”
那一刹那间,她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但她力持镇定,退开环绕着他气息的范围内,平息微乱的思绪。“我是不是被耍了?”
“耍?会不会严重了点?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认同,话可全是你说的,严格说来,我还得抗议你这么瞧不起我呢!”
她真的觉得他很可恶,害她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你该早点说的。”她不满地说。
“好吧,我招了。其实我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而,很显然的,我们已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不是吗?”
“是啊!”她答得很不甘愿。
人家说得合情合理,她能怎么办?她发现在他面前,她无往不利的精明与干练完全派不上用场;她突然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他似乎正不遗余力地想摧毁她刚强冷峻的假面具、瓦解她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展拓凡见状,不由得低笑出声--因她那带点孩子气的口吻。她二定不晓得,再怎么强悍自主的女人,仍是无法抹去女人本质中的潜在温柔个性。
“别这么没度量嘛,需知凡成大事者皆是不拘小节的,你不会小肠小肚得容不下我小小的幽默吧?”
“所以我该说欢迎你尽情发挥‘幽默’,但愿能博君一笑?”她没好气地道。
她发现了吗?卸下凝肃面孔的她,娇美得惹人爱怜;勾起他前所未有的柔情。“小气鬼!还用话酸我。”
他轻点子下芷柔俏挺的鼻尖,神情、动作皆是那么的自然,让人一点也不觉突兀,芷柔甚至忘了他们是初识、忘了她最厌恶外人的肢体碰触,尤其是充满亲呢气息的举止……
直到展拓凡离去后,她仍呆坐原地,怎么也想不起启已是何时撤下一直以来便严密把守的心防,忘了维持一贯的冷漠……
这个展拓凡--令她茫然。
顺利争取到展氏这笔生意,令不少同业人土眼红,欣羡得半死,同时,也使得新扬的招牌响亮了起来,迅速成为炙手可热的广告公司,接二连三而来的大小Case,让全公司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芷柔就更别提了,她连喘口气的时间电没有,有时一天还要跑好几个地方与客户洽谈,谁教她主张凡事亲力亲为呢?
抱着成堆的资料由公司大门走了出来,想起她的车前些天送保养场去了,她很认命地叹了口气,打算到对街叫车。
她小心翼翼、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地过了半边马路,就在要踏出下一个步伐时,一辆机车呼啸着自她眼前擦身而过,她险险地闪过身却因此扭伤了脚,站立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真是背到家了!她懊恼地想着,想试着站起身,右脚却传来阵阵的痛楚,原来她扭伤脚了。
她还来不及喊痛,远远已传来熟悉又似陌生的急促叫唤--
“芷柔!天啊,怎么回事?”展拓凡三步并成两步,气急败坏地冲向她,“怎么搞的?你受伤了吗?怎么坐在大马路上?”
“何妨当我是坐在这儿乘凉兼体验人生?”她没好气地回道,谁教他的问题太过白痴。
“除非被辗成人肉干是你所期望的。”他也很受不了地回敬她,望着散了一地的资料夹,他弯下身子替她捡拾,“为什么每一次我遇到你时都是一副狼狈样,落难佳人?”
“或者你该说,每当我遇到你时准没好事?”她也不甘示弱。
不该忘了她的口齿犀利。展拓凡含笑地望着她,“你打算在这里和我抬杠吗?”
“我--”芷柔难得流露出无助。
凝视她的表情,展拓凡像猜到了什么,“你该不会受伤了吧?”他暗怪着自己的粗心大意,说着,一双眼心急地上下打量她。
“别--没有啦,只是脚有点扭伤……啊!”她惊叫起来,话都还没讲完,展拓凡当下已二话不说,将所有的资料夹往她怀中一放,双臂一展,轻轻松松地将芷柔抱起,什么也没说地直往前走,吓傻了芷柔。
“你--干……干……”
他一双眉好似打了千百个死结,表情难看地说:“女孩家不要骂脏话。”虽然离开这里好些年,但对本土的固有“文化”他仍是有相当的认知。
脏……话?她愣愣地呆了下才会过意来,“不是啦!你这人思想怎么这样,我才不会这么没水准,我是要说,你,干什么’。”
真是的,她难道不晓得这种话容易引起误会,最好别结巴吗?
“上医院去。要我提醒你吗?你脚受伤了。”他的表情好似她在问废话。
“可是……我还要上客户那里……”
“闭嘴!到底客户重要还是你重要?”他稍稍扬高了音量,吼着那个不知轻重的女人,芷柔一时当真被吼得乖乖的。
“但……但……你该放我下来…”
“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就放手,管你要在大庭广众下跌痛小屁屁,还是跌掉形象都不关我的事,你要试吗?”为她担心还被当鸡婆,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不要!”芷柔惊叫了一声,被他这么一恐吓,她未经思考的,双臂立即反射性地死搂住他的脖子不放。
她的反应令他满意,“那就听话点。”
小女人被凶得好委屈,没敢再多吭一句。
这真的是他印象中成熟独立、精明干练,而且冷傲得可以和冰霜一较长短的女子吗?展拓凡差点被逗笑。
将她塞进驾驶座右侧,他也很快地坐上驾驶座上路,将她送到最近的一家诊所,挂了号等待就诊。
你会不会觉得这太小题大作--”展拓凡丢给她恶狠狠的一眼,芷柔立刻噤声不语。
“轮到她时,他仍是-把抱起她进去,而这回,芷柔识相地不敢多说一句。
医生专注地为芷柔推拿脚伤,展拓凡在一旁看得大气电没多喘一下,见芷柔柳眉愈皱愈紧,他不禁感到心疼。
“是不是很痛?乖,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一时没注意,他竟把她当成了孩子在哄。
年约五旬的老医生来回看了他们一眼,风趣地冒出一句:“你又知道了?”到底谁是医生啊?
“好差劲的安慰。”芷柔苦着脸说道。
展拓凡见她一副拼命忍着尖叫的模样,很不舍地问口:“真的很痛吗?”
“哪一天你要是跌断了腿,记得通知我,我不会忘记问你这句话的。”
啊?展拓凡傻了眼。
“小姐,你太夸张了,要男朋友心疼也不是这样。”
男朋友?!
“我不是--”她急着想否认,老医生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别不好意思啦,哪个女人不希望男朋友把她疼得像宝一样,我那女儿也是这样,成天粘在男朋友身边撒娇,这是很正常的。”
被他这么一说,芷柔倒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说才
好了。
“听到没有,‘亲爱的’?”展拓凡俯身靠近她,促狭地眨眨眼。
“你--”她又气又恼,正欲发作,没想到先出了口的却是痛呼声,“啊--”
展拓凡吓了一跳,赶忙又将目光调回她脚上,忍不住地埋怨老医生:“轻点啦,会痛耶!”
“又不是痛你。”老医生回他一句。
“心痛不行吗?”
“展拓凡!”芷柔出言喝道。他满口的胡言,到底什么意思啊?
“大人说话,小孩闭嘴。”展拓凡没理她,注意力没减少半分,“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好了啦,这么紧张干吗?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展拓凡蹲下身去,双手托着下巴,看老医生将纱布一层一层地往她脚上绕,他不得不怀疑地问:“你想把她捆成木乃伊吗?”
“那也得等她作古之后。”老医生不减幽默地说。
“你少咒她。”
“知道你心疼。”老医生笑笑地说道,“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只要过几天再来换个药就行了。”
是这样吗?”展拓凡不放心地抬头问她:“芷柔,你
现在觉得怎样?”
芷柔匆匆别过眼,逃开那双盈满浓浓关怀的眼眸,“不痛了。”那低柔的声音,陌生得连她都不敢相信是出于自己口中。
“那就好。”他露出释怀的笑,伸手扶她,“来!试着走走看,没问题吧?”
她下意识地想避开与他的碰触,怎奈她的脚太不争气,只得半靠着他。
展拓凡皱眉看了一下,旋即再一次抱起她,大步往外走,没理会身后摇头笑叹,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老医生。
眼前的待阅签呈已堆得为数可观,咬着笔杆的芷柔看来却是心不在焉,视线落在资料上,思绪却已不晓得漫游至何方。
那一天,展拓凡牺牲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坚持陪同她在数位客户间奔波,完全不将他人的侧目放在心上,而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送她回公司后,他还三令五申、半威胁半诱哄地叮咛她要小心等等之类的话,简直把她当成了半大的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