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可嚣张了。”
“那可不。”她得意地昂起小下巴。
“是啊,八百年嚣张一次,的确值得庆祝。”熠亮的黑眸闪烁着浓浓的戏谑意味。
“什么话,人家……人家……”她用力思索着上回凭自己的本事记得携带钥匙是什么时候,但是努力想了好久就是徒劳无功。
“太过高难度的问题还是少想为妙,你的智商我又不是不清楚。”
“高难度?”海柔口叫了起来,“你好恶劣。”
“多谢谬赞。”
本来要喷火的,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是不争的事实嘛,她笑出声来,“讨厌,别这么老实行不行?”
虽然孟稼轩三不五时、心血来潮就爱逗逗她,但是其间的怜爱之情她从不曾怀疑过,尤其每当她有事,第一个赶来她身边的人永远是他。注册时,大姐忙得榨不出多余的时间,是他牵着她的手陪她去的;联考时,是他抽空陪考,为她加油打气;放榜时,是他陪她一同分享金榜题名的喜悦;生病时,大姐不在家,是他骑着摩托车,一次又一次载着她去看医生……至今,脑海仍牢牢记得多次在他背后紧抱着他的腰,将发烫的小脸贴在他背上的感受,更忘不了他以无比的耐心,教导她解开一题题的数学习题,由加减乘除到三角函数、几何图形……她必须承认,自己之所以维持着名列前茅的水准,成为老师们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孟稼轩功不可没。
紧邻的两家仅只一墙之隔。八岁时的海柔身高正好到上了小阶梯后的矮墙高度,几株常绿植物成了两家的分界,他们从没想过要在两家之间搭个铁栏什么的——反正已俨然是一家人了——所以,孟稼轩早上时常会坐在阶梯上等待海柔,向她道声早安。
每当阴雨绵绵的天气,在出门前绝对会由隔壁传来他的警告:“多穿几件衣服不会闷死你。雨伞记得带,我可不希望小迷糊成了落汤鸡。”
当然啦,也有例外的时候,不过,她通常会在下课时见到撑着伞在校门口等待的他。就更甭提他N次为她送课本、作业到学校给她的情况了,连老师、同学都说她有个好哥哥,现在,同学则是欣羡她有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男朋友?!
她心头一震,就像二姐昨晚说的那样……可以吗?
开玩笑,她要敢这么问,孟大哥铁定会当场吓晕过去。
他们适合当兄妹,不适合当情侣。她始终这么认定着——十二年时光可以证明。
“干吗,学到婉柔发呆的本事啦?”孟稼轩敲了一下她的头,拉回了海柔的思绪。
“噢,痛啦!”海柔闷哼,“二姐说这叫思考。”
“作家就是会修饰文辞,强词夺理。”
“你管人家。”
“咳、咳,你们闲话家常完了没有?”
另一个声音加入,吓了海柔一跳,循声望去,原来客厅中还坐了个俊秀儒雅的男人。
“赫!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不是冒出来的,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坐在这里很久了,相信我,真的很久了。”他本来打算等他们“想起”他的,但是依这个情况看来,他要不“自力救济”,很快便会被人视若无物。
怎么可能?海柔询问地望向孟稼轩,他朝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最好相信,他是我的好友何晋平。”
海柔难为情地笑笑,她打一进门就只注意到孟稼轩,其余一切全都不在她的关切范围内,忽略了这么个“庞然大物”,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她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小迷糊妹妹?”何晋平发问,自认看出了点头绪。
“对,她是海柔。”
但海柔却大感不满,“孟稼轩,你到底是怎么抹黑我形象的?”
“你——还有形象?”孟大公子好生疑惑。
“怎么没有?人家我可是众家君子追求的窈窕淑女。”
啧,自吹自擂都不会脸红。“请不要影响我晚上的食欲好吗?”
“大坏蛋!”海柔闷声咕哝,却没再对他的含沙射影而冒火——有客人在嘛,总是得给他一点面子。
孟稼轩摊摊手,递给一旁看好戏的何晋平哭笑不得的无奈眼神。
“很可爱,难怪你会这么宠她,三句话不离海柔。”何晋平了然地回道。
“谁?我吗?”偏偏咱们女主角还一脸茫然,不晓得人家爱惨了她。
“不然,我认识第二个莫海柔吗?”孟稼轩因她的懵懂而感到些微挫败。
“嘻。”原来孟大哥真的很重视她呢!这样的发现令她满怀愉悦。
随手拿起孟稼轩面前的茶杯,动作是那么自然,好似天经地义,一口便要饮尽,孟稼轩及时出声道:“海柔不要。”
她眨眨眼,无声地询问。
他笑了笑,自她手中取回杯子,“我最近有点小感冒。”
“哎呀,没差啦!大不了‘同病相怜’。”她大而化之地抢回茶杯,三两下解决杯中剩余的柳橙汁。
何晋平在一旁看得万般错愕。他……他们已经进展到可以“相濡以沫”的地步啦?任何人都感觉得出来,这不经意的举动所流露的气息是多么的亲昵,好似已不分彼此似的,而他们表现得又是这么的顺理成章,让他觉得……
“你呀!”孟稼轩莫可耐何地摇头笑叹,没发觉好友的怪异神色。
“别当我是湘柔好不好?我可是个健康宝宝呢!”
“记忆中那个经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来我家按门铃,要我带她去看医生的人是谁?”他当场拆她的台,含笑地反唇相稽。
“那……总有意外嘛。”她小小声地说着,想到什么似的,她仰起头,认真地盯住他,“你怎么会生病?有没有发烧?哪里不舒服?看医生了没有?要不要我陪你去?”说着说着,小手已探上他的额头。
连珠炮似的丢出一大堆问号,差点砸昏孟稼轩的脑袋瓜。
他微笑地拉下她的手,“小海柔也学会关心我了吗?”
通常,都是他关照她比较多些。
“什么话嘛,人家本来就很关心你呀!”
“是,为兄的失言。”
何晋平一直静静旁观,两人之间不论由任何角度来看,都充斥着甜蜜的气息,言行神态早就超脱了友谊的范围,偏偏两个当事人又称兄道妹,正气凛然地死守着手足情不放……他们是在演哪一出戏呀?
自认不笨的何晋平也看迷糊了,她究竟爱他不爱?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
海柔看了看何晋平,又瞧了瞧孟稼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还有事要谈?我先回去好了,孟大哥,我晚上再来找你。”
起身走了两步,随意地一瞥,正巧捕捉到何晋平瞠目结舌的模样,她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话中的含意多容易引发不知情之人的遐想空间,她微红了脸,顿足补充道:“明天考经济学和成本会计,我需要高材生帮我复习。”
然后,她飞也似的奔离。
孟稼轩叹了口气,对犹一脸茫然的何晋平作更详细的解说:“从最基本的数字习题到边际效应、借贷法则等等专有名词,我孟某人已俨然是莫海柔小姐的私人家教——虽然她从不晓得尊师重道。”
“你对她……好得不合常理。”何晋平小心斟酌着字眼说道。
盂稼轩挑起眉,“你想说什么?”
“你……”
“爱不爱她?”孟稼轩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一针见血地代他说了出来。
“呃——”他倒没想到孟稼轩会这般直言不讳。
“得了,我们什么交情,说话用不着吞吞吐吐,不过就是好奇我和海柔的关系嘛,我并不避讳。”
“你对她是认真的?”何晋平诧异地盯着他。
他一直疑惑孟稼轩为何会对包围在他身边的众多红粉心如止水,只当他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再世,却从未想过他可能早已情有所属,而且对象就是他时时挂在嘴边、每回谈起总是又爱又怜的邻家小妹。
“十三岁至今,整整十二年了,一个人能有几个十二年可坚持?我会拿十二年岁月去谈一场风花雪月,在浪漫得一塌胡涂后再来saygoodbye,你认识的孟稼轩是这么无聊的人吗?太抬举我了,老兄,如果这不能证明我的认真,请问我还需要怎么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为什么不向她表白,反而维持着表面的友谊?”
孟稼轩苦笑,“这就是我命苦的地方。虽然我一直以来便认定了海柔,但她什么也不知道,只当我是哥哥,所以我就只能是哥哥。如今的她,单纯得犹不解情事,我愿意继续耐心地等候她,直到她亲口告诉我,她愿意属于我。”
他平平淡淡地陈述着,何晋平却听傻了眼,“可……可是,万一她最终的情感归属不是你,你怎么办?”
他握了握拳,深吸了口气回答:“成全她。只要是她的选择,我尊重,也祝福,同时,我永远是她的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