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凌厉的剑法,再也不留情的挥向骆振豪。他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加上青焰门不惜丧命也必须完成使命的门规,使他多年下来,培养了就算身受重伤仍能发挥出最大潜能的特性,致力于取对方的首级。
这一刻,他脑海只剩唯一的念头—-在他还撑得下去的时候解决骆振豪,确保盼云的安全!
“你该死!”冷剑尘寒声说,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道刺目的血红在空气中扬起。
“我…早该知道…斩草…除根…冷剑尘…我居然是死在冷家人的手中…天意…”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止于生命的结束。
冷剑尘全身的力气完全倾尽,在盼云悲痛的目光下,身子缓缓下滑,跌入了盼云肝肠寸断的怀抱。
“剑尘!”椎心断肠的呼唤响起,“不要吓我,不要这样吓我…”成串惊痛的泪疯狂奔流,滴落冷剑尘面无血色的脸庞上。
“不许哭!”他粗声命令,因为她的眼泪使他揪痛了心扉,只是习惯了冷硬的说话方式,无法让人感觉出他满怀的怜惜。
“我知道,我不够资格为你哭…”她悲戚地道。他说过的,不是吗。
“闭嘴!”他不想解释,只没好气地说:“我还没死,现在就哭未免太早了点。如果你怕没机会为我哭的话,大可以用不着找地方让我疗伤,这样我要一命呜呼会快些!”
“噢!”盼云如梦初醒,连忙使力扶起他,“你撑着点,我马上找地方让你疗伤。”
傻女孩呵!他心头不由得浮起了暖意,她不加掩饰的心焦及关怀,包围住他原本冰冷的心。
***
他们很幸运,山间正好有一栋木屋,残破得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盼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冷剑尘带进木屋中,此刻,他正盘腿而坐,闭上眼,聚精会神的为自己运气疗伤。
盼云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旁心急如焚,什么忙也帮不上,看着他原本俊挺出色的面容如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手足无措,一颗心扭绞得痛不堪言。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冷剑尘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吓得盼云魂飞魄散,心惊地赶忙扶住虚软的他。
“剑尘、剑尘,你怎样了…”
“没…没事!”靠在盼云柔情的怀抱中,心湖难言的一阵激荡,为什么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怀抱会这么令他感动?
见晶盈的水光又在她眼眸中闪动,他赶在她的泪滑落之前说道:“我不要紧了,只…只不过身子犹虚。”
“我以为…”如释重负的此刻,盼云反而发泄地哭出了心头积压已久的惊怕与担忧,汹涌的泪珠再也不能抑止的源源而下。“你吓死我了…”
“盼云…”冷剑尘震撼地望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从不曾有人如此深切的关怀他,盼云的柔情,深深的烙进了他的灵魂,再无力挣脱这缠绕已久的情丝。
疑真似幻的情感纠缠,逼得他无力喘息。理智告诉他,这女人是碰不得的穿肠毒药,一朝陷入,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但,微薄的力量偏又无能抗拒,就算明知是虚情假意,他仍是感动,仍是情愿沉醉…
倏地,他推开她,“离我远一点!”
不,他怎能任自己将感情放在她手中任她玩弄,他宁死也不愿!
她有她的情人,而他…坚持他的复仇,一切都没有变,也不可能变!他不能太靠近她,否则,他完全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心。
盼云却不明白他内心的挣扎,哀戚地垂下眼睑,“我知道,我很令你难以忍受。”
她的落寞,扎得他浑身抽疼。这么真切的情感,怎会只是虚幻?一直以来,那个纯真的女孩,又怎会全是伪装出来的假象?他真的很难相信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打一开始便暗暗计量这一切!
然,不管是与不是,她都成功了。他悲哀,却不得不承认她牵动了他的心绪,他的确在乎她—-不论她对自己是虚情或是真意。
该死的!他怎能任自己沦入这样的局面?!
在大仇尚未得报之前,他竟任一个小女人主宰了他的心,而那个女人还是仇人之女,噢,该死的!
骆振豪临死前说的话,让他顿然发觉事态并不单纯,当初他将灭门的血海深仇全锁定在殷年尧的身上,可是依这情况看来,许多事似乎有待商榷,至少,他当初并不知道骆振豪这个人,也忽略了他与这个事件的牵扯。
幽冥掌—-
这个在江湖中几乎绝迹的功夫,骆振豪竟然会!
幽冥掌,名副其实,他差点也因此含恨赴幽冥!由于这个功夫太过阴狠毒辣,当年曾引起不少正派武林人士的挞伐声浪,此后,会这门功夫的人寥寥可数,甚至可以说,江湖中再也不曾见过有人使用这门功夫,而,他怎么样也忘不了,自己的二位哥哥及母亲便是死于幽冥掌之下!
他不该杀了骆振豪的,至少理论上该是这样。骆振豪是罪该万死没错,但是他肯定清楚十六年前那场血案的内情,他死了便等于又断了所有的线索,可是冷剑尘发现,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若让他再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要盼云毫发无伤;当时若不杀了骆振豪,他不知道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她会发生什么事,在家仇与盼云间,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盼云。
深幽的目光再度望向一旁黯然神伤的盼云,纠缠缭绕的愁思,更加的苦涩难解了—-
***
时序进入冬季,山上的夜风,比平地更加的冷冽而沁人心脾。
因担忧冷剑尘而不曾入睡的盼云,在冷剑尘撑不住身子的疲乏虚弱而昏昏入睡后,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不曾稍离。
所以,在冷剑尘一有异样的时候,盼云便马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剑尘,剑尘,你怎么了?”她忧心地唤着,发觉他双唇泛紫,意识似乎也浑浑沌沌的,当她焦虑地握住他的手时,才发现他的双手冷的不寻常!
她反射性地抚上他苍白的脸颊,那股吓人的冰凉使得她心头大惊,“剑尘,你很冷吗?剑尘…”
他似乎是无力地抬了一下眼皮,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盼云很快的便发现他此刻正陷入半昏迷状态,早分不清东南西北。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乱了方寸,简陋的木屋中,连个可以升火取暖的东西都没有,就更别提会有御寒的衣裘或被褥了。
“很难过吗?”别提了,他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但他痛苦的神态却清楚的给了盼云答案。
盼云几乎快急出泪来,以他现在虚弱的身子,根本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可是她又该怎么做才能温暖他呢?
灵光一闪,浮现在脑海的念头令她怔了一下,但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然后颤抖着双手为他宽衣解带,温热而柔软的身躯轻轻覆上他此时冰凉得吓人的身子,她打了个寒颤,却没有退缩,将他拥得更紧,咬着牙承受直达心扉的寒意。
“剑尘,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求求你,一定要撑过来,求求你…”
***
破晓的晨曦,为世界带来了光亮,也赶走了曾经充塞天地的寒冷。
冷剑尘轻轻眨动双眼,在看清眼前的景物后,反射性地又闭上了眼睛。
老天!是幻象,一定是幻象,昨夜的梦还没醒,绝对是的!拜托,冷剑尘,你快点醒来吧!
可是覆在身上的重量明明是那么的真实,怎会是梦呢?
他再一次张开眼,熟睡的盼云真真实实的在他的怀抱中,他们凌乱的衣物也的的确确离开原本待的地方,此刻正覆在他们的身上。
噢,要命!盼云不会真的做出这么傻的事来吧?
“盼云,盼云,你醒醒!”他又惊又疑地唤着。
“嗯…”盼云模糊地轻应了声,茫茫然然的张开眼。“剑尘?”接着,她发觉两人的身躯正亲密交叠,昨夜的记忆全数回笼,她倏地惊跳起来,在看见冷剑尘迅速别过脸去,她才后知后觉的抓起衣物掩住自己光裸的身躯,然而,在扯过自己衣物的同时,慌乱中,也不小心拉过了冷剑尘的衣衫,使得冷剑尘失去身上的遮掩。
“喂、喂、喂,你…”男人也是有“贞操观念”的耶!
盼云一张绝美的俏颜红得几欲燃烧,“你…转过身去。”
冷剑尘依言旋身,接过盼云递给他的衣服,两人同时以最快的时间着装。
“剑…剑尘?”盼云在穿衣的当口,无意间瞥见方才自他衣间掉落的玉佩,惊疑地伸手拾起,眼中满是诧异,这分明是…她不会认错的,这玉佩跟了她七年,上头清楚刻着的“盼”字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
她震愕的语调引来冷剑尘的困惑,他回过身,不解的望着她手拾玉佩、一脸的惊讶样,“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