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忘了问你,青焰门门主要你执行的任务是什么?这么多天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杀一个人。我猜,最近就会有结果。”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火堆。
青焰门门主是将任务交给了冷剑尘没错,不过他会事先派几个人追得对方无路可退,并放出风声,青焰门独挑大梁的王牌、人人闻风丧胆的冷影将会是未来取他性命的人,那么冷剑尘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悠闲的等他乱了阵脚、自曝行踪便成。
冷剑尘知道自己的名号的作用力,要影响这样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骆振豪…他冷笑,这个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又是杀人,”盼云蹙起眉心,“很危险吗?”
冷剑尘扬起眉,嘲弄地望着她,“杀人不是吃饭睡觉,你说有没有危险?”
幼稚的蠢问题!盼云也发现了。
她垂下眼睑,开始为他的安危感到惊惶与忧心,当右手无意间触及垂挂襟内之物,一个念头浮起,她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自颈间取下纤云亲自为她挂上的钟灵石。
她对着冷剑尘说道:“这个东西叫钟灵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石,它有趋吉避凶的功能,你带在身上,它会保你平安。”
冷剑尘望着她手心上透明晶亮、闪着紫光的东西,难言的震荡冲击心扉。
震愕的目光移向她温暖而盈满柔清与关怀的眼眸,心头再难控制的激起狂涛般的撼动!
十六年了!十六年来不曾有人关心过他,唯一的记忆,只有九年前的盼盼,如今,他又如何抑止胸口的震撼?
然而,铁般的自制力使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竭力地稳住声调。“我不需要。”
若真如盼云所说,钟灵石能保平安,他要她自己留着…他一惊,那一刻,他脑海浮起的念头,竟是希望钟灵石能使盼云永远平安无忧?
盼云望着他冷淡的背影,哀伤地垂下头,她不该忘记冷剑尘恨她入骨的,他连她的关心、连她为他落泪都不允许了,又怎能忍受她的东西留在他身边。
她看清了一项事实—-只要与她有关的事物,他一概憎恨!
他不敢看她,对着冷冷沉沉的夜幕,原本冷硬的心,是由何时开始,也渐渐变得柔软了呢?他想否认,但是心口难以平复的激荡与撼动却不容他忽视。曾几何时,他也那么渴望情感的温暖?
“啊!”
身后不寻常的惊叫声使得他浑身一凛,是盼云!
无端的焦虑与惶恐缠上心头,他努力压抑住,使自己的表情看来是一贯的冷然后,才慢慢回过身。
一把顶在盼云颈间的利剑首先映入眼帘,目光渐渐往上移,他忍住凝望盼云的冲动,只望向她身后挟持她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骆振豪吧?”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答得干脆:“没错。”
“这是什么意思?”冷剑尘斜睨了眼他的挟持举动,“你该不会蠢得要拿这个女人来威胁我,要我放你一条狗命吧?”
他的无动于衷不在骆振豪的算计范围内,所以他有短暂的慌乱,但瞬间又恢复过来。“我要你一句话,否则我就拉着你的女人陪葬。”
看来骆振豪对他打听得挺详细的,知道他只要亲口承诺不取他性命,就绝对一言九鼎。
他冷哼一声,悠闲的以枯枝拨弄着燃烧中的火堆,“你是清楚我的行事作风没错,但是很可惜的,你好像没打听清楚,她不是我的女人,充其量也只能说是‘我要杀的女人’罢了,你居然拿我仇人的女儿来要胁我,”他嘲弄地叹息,“骆振豪,你不觉得这种情形很好笑?”
骆振豪愣住了,像是要证明他话中的真实性,惊疑地看着盼云,“怎么可能?”
盼云凄凉的笑着,“很抱歉害你白忙了一场,我发挥不了作用,帮不上你的忙。”虽然她的神情没有一丁点的歉疚,“现在你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早个几天死也没多大的差别。”
骆振豪半信半疑,因为他知道,冷影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女人同行,这女人若非对他有特别意义,他又怎会与她如影随形?
“你们不要想骗我,冷影,我真的会杀了她!”他凶狠的说着,期盼冷剑尘的紧张。
冷剑尘心口猛地一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自镇定,不露丝毫的痕迹。“悉听尊便,我是不介意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反正你就算不杀她,我也会在下个月七号手刃她以祭我父母在天之灵,你替我杀了她倒省事多了。”
老天!他根本没勇气看向盼云颈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剑,一颗心悬在空中,揪得好紧,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也因为这样,所以他没发现骆振豪瞬间惊骇的神色。
下个月七号?他父母?他看来才二十出头,那么若往前推算,十六年前他不就刚好五、六岁左右?冷影、冷…
骆振豪骇白了脸色,惊叫道:“冷影不是你的本名?”
这回,冷剑尘注意到了,他抬首望去,凌厉地注视着一脸惊乱的骆振豪,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不对劲!
他沉下脸,寒气逼人的目光直视着骆振豪,一脸阴鸷,“说!你在十六年前血洗冷家庄的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骆振豪浑身胆寒,他早就知道的,斩草不除根,后患必留!当初,谁又能料到一个才五岁的脆弱生命,会造成他今日生命的最大威胁?
“还是你选择死在我的剑下?”冷剑尘神色阴霾如狂风暴雨欲来的前兆,危险的气势令人心悸。
面对一步步如死神般逼近的冷剑尘,骆振豪思绪大乱,彻底慌了手脚,手中掌握的女人牵制不了冷剑尘,而他又自知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犹豫着要如何处置盼云,在心慌意乱之下,他举起手中的剑,匆忙地打算一刀解决掉她…
冷剑尘目睹此景,心几乎要跳出胸口,惊急中,抽出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差点落在盼云身上的一刀,狂跳着,并且紧紧绞痛的胸口,使得他吓白了一张脸。
在这一瞬间,骆振豪恍然明白自己上当了!冷剑尘对这个女人根本有如生命一般的在乎着!真实的冷影,完全不似传闻中的冷血无情!
然而,他领悟的太迟了,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懊恼,趁着从未有过失常的冷剑尘在难得的短暂失神之际,他飞快的逃离了此地。
“盼云!”一阵子的慌乱,给了骆振豪逃脱的机会,然而他并不懊恼,因为此刻他所有的心思全在盼云的身上,在那一刹那的取舍间,他舍弃了自己执着了十六年的家仇,选择了盼云…
会懊悔吗?他知道自己不会,因为在那一刻,他清楚明白天地间,没有任何一项事物比盼云的安全更重要!
他在乎盼云?为什么?
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滋味并不好受,老天!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刹那,她会惊、会怕,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得很开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看透生死,她也不例外!
她惨白着一张脸,喘着气急道:“去追呀!去追那个人,你不是一心想报仇吗?那个人可能和十六年前的惨剧有关,不问个清楚,你是不会甘心的。”
看来,她已经很了解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回复到一贯的平静。
“这不关你的事。”
他转过身去,深怕一面对她,又会使自己奔腾的情绪难以控制。
不经意的目光,在火堆微弱的光线下,看见了掉在土堆中的钟灵石。
真是见鬼了,钟灵石一拿离她身上,马上就发生这种惊心动魄的事,看来她没有钟灵石还真是不行。
他捡起了土堆中的钟灵石,转身将它交回盼云手中,“给我戴好它!”
他的表情好难看。盼云不敢有意见,乖乖接过钟灵石戴上,然而,项链两端相接的环扣怎么也扣不上,再努力都是枉然。
冷剑尘见状,不由得低叹一声,“我来。”
他的双臂绕过她到达颈后,盼云整个人等于被环在他的怀抱中,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回荡在她周遭,盼云情不自禁地倚近他,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缓缓闭上了眼。
冷剑尘浑身一震,柔情的缠绕使他无力挣脱。项链已然戴上,他却始终没让她离开身边。
僵在空中的手紧握成拳,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往后退了一步,离开那令他心酸的温存,深幽地凝睇着她,然后,背过身去,再度以残忍的无言沉默说明一切。
两道清泪静静滑落双颊,盼云注定断肠。
***
自那夜过后,他们之间更加沉默了,冷剑尘冷漠依然,不同的是,他似乎明显的回避着盼云的目光,一张名唤忧愁的网,牢牢的网住了他们。
是以,又一个凄凉的夜,为情把心伤的悲愁女子在寂静的深夜难以成眠,独自仰望空中的点点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