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目睹此景的楚天磊背过身去,不忍聆听那一字一句泣血椎心,也撕裂了他的心的悲绝呐喊。
“不会的,不会的……”她猛力摇看头,白得骇人的脸庞不见一丝血色,“里头不会是你,不会的……”
好一会儿,楚天磊听不到她的声音,疑惑地回过头,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惊呼出声:“你干什么?不要这样,冷静点,求求‘你!”
他奔上前去,阻止行云扒坟的疯狂举动,心痛地看着她指甲断裂、沾泥染血的十指。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会向你证明,躺在里头的不是楚天,楚天不会这么狠心对我的,我不相信!”
楚天磊再也隐忍不住心头的狂痛,死命而激动的将她紧拥入怀,“云儿,你别这样,你在折磨我──”
行云怔憧地呆住了,然而抬首望见的却不是她以为的熟悉脸孔。
“放开我!”心头猛然一抽,她如道电极地用力推开他,“不许这样喊我,你没资格这么叫我,谁都没有,只除了楚天……”望向那冰冷孤寂的坟,她再度泪流满腮。
“我等了半年,我盼了半年,等的、盼的并不是这一堆无言的黄土啊!苍天啊!如果我这一生注定得经历过悲惨的命运,我愿意承受,但别牵连我最爱的人来令我痛苦,还我一个活生生的楚天,求求你呀!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真的愿意!只要知道他依然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的活着,我再无所求,就算一生悲凉,我也甘心承受,你听到了没有!”她悲切地叫着,天不回她,地也不应她,只有她心碎断肠的呼唤在四周回荡。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到死丝方尽,□炬成灰泪始乾……楚天,没有你,我丝尽蜡殁,如何独活?你却狠心什么也不说就抛下我,往后没有你与我的筝音相和,漫漫岁月,我该怎么办呀!”抱看冰冷的墓碑,她柔肠寸断,哀哀的悲泣着。
蓦地她深吸了一口气,含泪绽出一抹夺人心魂的凄美笑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楚天,你等我!”
楚天磊闻言瞪大了眼,只看见行云毅然决然地往墓碑上撞去──
“云儿!”他神魂俱散,飞快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她,又痛又怜地看着她血渍斑斑的额前,“你这个小傻瓜,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走开,你走开,不要管我!我要楚天,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我恨你……别拦我,楚天──”她凄绝地尖声大喊,眼前一暗,她软软地倒在楚天磊怀中,失去了知觉。
???
一幕幕的记忆涌回脑海,与楚天磊的争执、冰冷的坟、楚天……晶盈的泪轻轻滑下双颊。
守候在床边,寸步不离的楚天磊见到紧闭的眼角滑下两滴清泪,知道她已经醒了。
“感觉如何?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温柔地拭去她颊边的湿气。在她昏迷的期间,他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不再费尽心力的压抑自己。
原因有很多,一则因为行云轻生的举止震撼了他,另一则──行云对自己用情之深,他再也无法伪装起自己,以平静冷酷的方式对她,因为伤了她,对自己是种残忍的酷刑。
他不断说服自己,要自己乐观,行云这么爱他,甚至不惜做出殉情的行为,也许,她真的不会在乎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躯体,只要是同样的灵魂,她会慢慢接受,并和从前一样学看再爱他一次,他相信会的。
“云儿──”
行云倏地张开眼瞪看他,“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声音是毫无感情的冰冷。
“不,我要告诉你──”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如今的确生不如死,你满意了吗?可以放过我了吗?”
“不,云儿!听我说──”
“不许这么叫我!”她愤怒地吼道。
“殷行云!你闭嘴,听我说!”他有些莫可奈何地提高音量,“一定要我翻脸,大声吼你是不?你这又是干什么?给我躺下!”
行云不理他,依然下了床,虽然裹着纱布的头疼得她几乎想昏倒了事。“如果你一定要说,好,那你慢慢说,我把房间让给你,我出去行了吧!”
楚天磊挫败地一叹,苦恼地举起手,“好、好、好,我投降,我不说,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只求你乖乖躺下来休息,行吗?”他了解行云的倔脾气,尤其在她对他万般不谅解的时刻,哪有心思再听他说什么,还是等她平静下来,看情况再说吧!
“我请秋月来照顾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叫大夫来看,还有,小心伤口不要碰到水,要记得换药……”他关切地嘱咐着,行云只回以嘲讽至极的冷哼。
“滚。”她谈谈的说着,甚至没看他,所以也不曾发觉他眼底那抹伤怀之色。
他无声地悲叹,落寞地退出房门。
在他走后,成串的泪珠再度自她眼眶滚落,“楚天……”
她都已经完全遵照楚天磊的意思了,为什么他还不放过向楚天?他为什么要这么狠毒?向楚天是他的至亲手足啊!一个连自己兄弟都能下得了毒手的人……她浑身一阵寒栗,他好可怕!究竟是仇恨的火焰真能蒙蔽一个人的心各,使人丧心病狂?还是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向楚天死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当初为了向楚天,她受制于楚天磊,如今,她早就没什么好在乎了,与其和这种衣冠禽兽共度一生,她宁可痛快求死!
闪进脑海的念头使她全身颤动一下,柔弱楚楚的苍白容颜浮起了毅然坚决的光芒。
???
为始终挂心着行云,所以隔天楚天磊又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云儿,换药时间到了。”他知道她一定会忘记。
好熟悉的感觉……行云有些呆征,但是楚天磊已然动手为她拆除头上纱布的举动,让她没有深思的机会。
“我可以自己来。”她冷如冰霜地拒绝着。
“不行,我要检查看看。”楚天磊坚决的说着。
行云又是一震!
这番对话是她和……角色对调,可是她的对象却……不是向楚天。
悉心上好药,缠上了市,他轻捧着她这段时日来饱受煎熬、变得憔悴苍白的容颜,深深的愧疚与怜惜揪紧了他的心房,他情难自己的将她拥入怀中,低低唱叹。
“拥着你,介意吗?”是我的错,却害得你为我尝尽苦楚,对不起,云儿!未能出口的深情与歉然,只有在心底说上千遍。
好似久违的温情,让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软弱,好想依附在他胸怀……
暮地,她一凛,尖锐的刺痛划过胸口,她用力推开他,一脸慌乱。“你不要碰我!”
“抱歉,我忘了你并不愿意。”他失望而落寞地说。
又来了!
行云死瞪着他。今天他话中的含意,每一句都和当初她与向楚天的对话近似!
“你──”她发现原本如山般坚定不移的决心已渐渐动摇──不!她不能受影响,否则,她便太对不起死去的向楚天了!
“不要这样对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心机,这辈子我恨你根到底了,从你以向楚天威胁我开始,我便不可能再原谅你;现在楚天死了,你坚持的仇恨也该了结了吧?我不明白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是复仇的快感,你此刻该可以快意的仰天大笑,可是楚天磊,今天死在你手里的,是你的至亲手足啊!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充满愤怒的挞伐言词与严厉控诉的目光,将楚天磊的心鞭答得鲜血淋漓--你还是不是人……天啊!莫非在她心中,他真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他那凝望她的眼眸里,净是无言的悲哀。
行云别过头,拚命压抑住心头不该有的悸动,她不该受影响,也不可以受影响,这只是他另项邪恶的计划罢了,一定是的!
“这就是你想的?这就是你对我全部的观感?一个众矢之的,罪无可恕的无耻小人?”他好悲凉、好无奈地问着。
“难道不是?深恶痛绝都不足以形容我对你的报,楚天磊,你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毒手,骂你禽兽难道还冤枉你了吗?如果你想报复楚天,要让楚天痛苦,我是他最在乎的人,你大可对我下手,你大可毁了我,随你要杀要剐,为什么要杀害楚天?你怎么下得了手……”
“够了、够了!”泣血的心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就向楚天有在乎的人,我难道就不在乎……”那个“你”字又硬生生吞回,他匆匆改口:“我难道就没有在乎的人吗?他有痛苦,我难道就没有?你为什么就不曾体会我的感受?”她念念不忘已成过往的向楚天,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点的关爱给如今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