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怕,我相信你。”她固执地相信自己内心的直觉,相信他!
“相信我?”他讽刺地重复着,他有哪一点值得她如此信任?“如果我说我也去江西,你的信任还存在吗?你敢跟我走吗?”他嘲弄地瞅着她,等待她的良□。
纤云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只怕会拖累你,我明白自己会是个麻烦!”
看吧!段飞星冷笑。“所以?”
“你会觉得我是个负担、是个累赘吗?”她抬首,闪着期盼的星眸格外明亮。
望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容颜,他实在狠不下心说“是”。“你不是。”他否认,事实上,他也从不觉得她是个麻烦。
“那么,”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你可愿意让我跟随你直到江西?”
“啊,”段飞星呆了,她居然……居然真敢跟他走!”你---说真的?”
“如果你肯让我跟,我就是说真的。”
“你疯了!”他不敢置信地大吼:“你在自寻死路你明白吗?”
“我没有,独自一人前往也不见得有多安全,我不会乐观的以为昨天的事件不会再发生,事实上,我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此去江西,一路上有多少未知的危险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只身前往,安全到达目的地的机率实在小得可怜,你以为我能怎么办?就算你真的是坏人、就算你真的会对我不利,我全认了行不行?因为我宁愿选择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去面对那些可怕的未知数!”她委屈地低喊,两颗泪珠轻轻滚落。
“你……”罢了,他认栽了。“如果将来我做了伤害你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纤云破涕一笑。“光这一点,你就不像坏人了。”
段飞星低叹:“但愿你这点信任足够维持到我们到达江西。”
纤云这场赌注下得对不对,谁也没有答案?这样的决定又将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也不清楚,反正江西一行,是将没有交集点的两个人牵扯在一块了,这纠缠,究竟是福是祸,只能交由上天来做决定。
第三章
一路上,纤云已数不清有多少次像现在这样悄悄观察段飞星了,瞧他一张俊颜绷得老紧,一副谁惹他谁遭殃的模样。
“段──大哥,你生气了吗?”纤云怯生生地偷瞧他一限,“是不是我……”
“不是!”没等地说完,他便粗鲁不耐地否认。他太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诸如:是不是我很麻烦、是不是我很碍手碍脚、是不是我拖累了你、你是不是讨厌我跟在你身边、是不是……之类的话,这一、两天下来,他已经听到不要听了,他的反应是──概充耳不闻。
然而,更多想像力丰富的揣测却一一出匣,迟得他不得不出声阻止。
这回,她居然如他所愿的安静了。走了一段路,他才察觉到她静得不寻常,略带困惑的转身,他才注意到身后的纤云眼眶红通通的,看来是他对她太凶,把她给吓哭了。
只要有点良心,并且稍微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都知道应该要安慰一下受了委屈的佳人,然而他和女人相处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怎会知道该如何“安慰”女人。
“你哭了。”他笨拙僵硬地说。
“没有。”她别过脸,小声否认。
“你的眼睛明明红起来了,怎会没有?”这男人真是无可救药的蠢!
纤云闻言,忍不住低泣起来。成为人家的负担已经够难堪自卑的了,他一定要将她仅剩的尊严也剥夺了他才甘心吗?“对!我是哭了,我是难过,行了吗?”
尽管冷酷如他,纵使无情似他,面对眼前似水般梨花带泪的楚楚佳人,如钢似铁的心也不免要软化,是谁说的呢?柔能克刚。
“别哭了,我很抱歉!”他慌乱的道着歉,词不达意的他,却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依然轻泣着。“该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我很抱歉拖累了你,造成你的困扰!”
段飞星一愣。“谁说你拖累了我?”
“难道不是?”含泪的眸子一望,那楚楚的风韵,只要是男人看了莫不心生怜惜。
段飞星低叹,抬手为她拭泪,动作是那么自然温柔,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拭泪。为了她,他已破了许多例,做了许多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
“女人家都这么爱胡思乱想吗?还是我的口气真的很差,所以给了你这种错觉?”
“我--你刚才真的好凶。”她悄悄瞥了他一眼,怯怯地垂下头。
凶?她只感觉到他凶,但她又怎知他的烦恼、他的苦闷呢?若再将她带在身边,他所担心的事迟早会发生,到时……
段飞星再度叹气,似乎自认识纤云后,他就时常叹气,这两天下来,他叹气的次数加起来恐怕比他以往二十六年生命中的还多。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吗?在答应和我同行时不也已视死如归?怎么这会儿会怕我凶你?”
“我不是怕你凶我,我是怕──”她顿了顿,羞赧地红了脸,小女儿的娇态显露无遗。“怕你讨厌我。”
段飞星胸口一窒,别开眼,不敢迎视她那羞怯嫣红的娇颜。
”走吧!否则天色晚了,找不到客栈,恐怕就得委屈你陪我餐风宿露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抛下她径自往前走。
这男人真是一点也不体贴,居然就这样掉下美人自顾自的走了,不过纤云一点也不介意,比起两天前的冷若冰霜,今天的他已经“好”得令她受宠若惊,她该满足的偷笑了,她相信往后的日子他们会相处得更融洽。
???
多日来,他们第一次在荒郊野外露宿。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纤云愧疚地小声说。她的脚程慢,段飞星为了配合她,才会以散步的速度行走,落得今夜得餐风宿露。
又说对不起!段飞星停下拨弄火堆的手,抬眼望她,平平淡淡地说:“我说过,既然打算带着你,这些小问题我早想过了,露宿野外对我这行走江湖的人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我只怕你受不住。”
“不,不会的,只要能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倏地止了口,察觉话中的深意,她薄地红了双颊。
瞧瞧这情况像什么?活像是一对私奔男女的对白!
段飞星心弦撼动,神情僵硬地别开视线。
各怀心思的两人分别沉默着,谁也没再多开口。
许久,段飞星才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今早预备的乾粮递给她。“你饿了吧?将就着吃。”
纤云接过乾粮,柔柔一笑。“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和沉默寡言的段飞星同行,如果不想闷死自己的话,最好找点事来做,所以向来沉静内向的纤云,只好委屈自己当个主动找话题的长舌妇。
这些日子以来,她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而对象,自然是段飞星啦!谁教他总是那么的吸引她,让她有股想窥探他内心世界的冲动。
为什么他总是眉宇深锁?他有很多烦恼吗?他的烦恼是不是也包括她呢?
从认识他以来,他就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宁可独自忍受孤寂,也不愿别人走入他的内心世界,他在抗拒什么?他在逃避什么?莫非──他曾受过什么伤害?
可能性很大!否则他怎会如此排斥女人?怎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纤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内心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心疼感受。
她不舍而温柔地望看他,轻声问:“段大哥,你--会吃过女人的亏吗?”
正在喝水的段飞星乍闻此语,差点将刚入口的茶水如数喷出,他如果没被水呛死,早晚也会被这女人吓死!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纤云。“你的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没有吗?”她以为她的推理很正确,而且正准备用悲天悯人的关怀抚平他的伤口,怎么会不对呢?
生平头一遭,他有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情绪。“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我既没吃过女人的亏,女人也没吃过我的亏。”他苦笑着解释。
“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
“好了,别把心思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探究。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的事,到了江西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起自己的事,她又苦恼地蹙起秀眉。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找什么东西?”若是从前,能让她跟着他就已是最大的限度了,他怎可能再去关心她的事!可是如今,他却不忍见她黛眉含优,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帮她寻来她想要的东西。
思及此,他又是一愣。
曾几何时,他也变得这么热心了?他不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吗,怎会为她眼中的轻愁而不舍?莫非他真对她动了心?段飞星呀段飞星,莫非你注定要栽在这女人手中?
纤云轻柔悦耳的嗓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想上千重山去寻找钟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