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悲忽喜的感觉在她心中不断交错,她犹豫着该不该相信韩季伦的话,这又会是另一次的失望吗?
“那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拼命的否认压抑?”
“有一点,你或许没有想到──飞星不是一个会自卑或看轻自己的人,但是面对完美的事物时,他会自惭形秽,更加看清自己的缺憾,那么,他的退缩和抗拒,便完全可以理解了,是不?”
纤云瞪大眼,讶然失声,“你是说……”她又惊又疑,迟迟不敢说出自己的揣测。
“有没有信心打破他的心防?”这个答案,算是肯定了纤云的猜测。
“我该怎么做呢?”她茫然问。
“附耳过来。”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娓娓道出他的高见。“古有明训:‘攻心为上!’既然我们知道他见不得你和别的男人亲热的弱点,不利用一下好像太对不起自已了,我们不妨试试三十六计的‘声东击西’和‘欲擒故纵’,也许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
纤云愈听,面色愈往下沉,到最后,一双娟细的柳眉几乎打成了死结
???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纤云仍没料到晚膳时刻竟会这般剑拔管张、暗潮汹涌,简直可媲美鸿门宴!
“来,纤云,试试这块薰肉味道如何,”韩季伦殷勤的将食物猛往纤云碗上堆,一边还怜爱关切的叨念着:“你呀!太瘦了,八成是某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男人不会照顾你,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居然也不晓得要心疼,我看了都好舍不得。”
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露骨了?纤云俏脸涨得通红,羞得抬不起头,下意识悄望了段飞星一眼──哇!他那铁青阴悒的脸孔……好骇人!
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是在乎她的呢?她求证似的望向韩季伦,对方则回以肯定的一笑,好似在告诉她,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呢!
而这一幕默契十足的眼神交会,看在段飞星眼中,胸口一把熊熊的妒火
烧痛了他的心。进餐下来,韩季伦挑□的言行,早已令他忍无可忍,此刻他再也无法沉默,更无法维持一贯置身事外的淡漠。
“韩季伦!不要得寸进尺!”他一字一字的寒声吐出,冰冷的目光像要杀人般的射向韩季伦。
韩季伦却像是没事人般,露出令段飞星痛恨的愉快笑容。“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事了吗?除了帮纤云夹菜、劝她多吃点之外?”
段飞星一窒,一时词穷。“你心里有数!”他苦闷恼火地说。
韩季伦暗笑在心底,故意忽略他哑巴吃黄连的懊恼样,不知死活的继续将虎须。“莫名其妙!纤云,他八成吃错药了,我们别理他。”
“啊?”纤云掀了掀睫眉,怯怯地瞧了瞧段飞星的反应,不由得心头一惊!
天啊,他一定气疯了!她知道当他抿紧唇,绷着脸什么也不说时的表情最可怕,那表示他的情绪已不是一个”怒”字了得,看来他的愤怒已扩散到全身从他紧握竹筷的泛白指尖便可瞧出端倪。
不妙!他此刻的样子一点也不乐观,纤云还有点危机意识,知道要明哲保身。“呃,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先进房休息。”她递给韩季伦“你自求多福”的一眼,立刻准备开溜。
这个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小女人,居然敢临阵脱逃,韩季伦在心中咬牙暗骂。
想得美幄!他会让她得逞才怪,要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才够壮烈!
“纤云,”韩季伦在她起身之前拉住了她,“我也吃饱了。令夜的月色很美,星月交辉……”
喔,不!纤云在心中衰嚎,她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然──
“花月良宵,岂可蹉跎,不知你肯不肯赏个脸,陪我到花园赏花散步?”
难道是天要亡她?纤云简直没勇气想像段飞星的神情了……
“韩公子……”
“季伦!”他含笑更正。
纤云无奈地轻叹,“好吧!季伦。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我没你这么好的兴致──”她即在暗示他,保命都来不及了,哪来月下漫步的情趣?
但韩季伦却在她拒绝的言词未成形前,抢先阻止她说下去,以颇令人玩味的亲匿姿态,在她耳边轻语:“你这个不讲江湖道义的女人!休想放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别忘了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不想惨遭灭顶的话,你我必须同舟共济,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你不能半途而废。”
纤云间言头一抬,刚好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恶作剧笑容,她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心知不从命的陪他演下去也不行了。
“虽然不怎么乐意,但我还是舍命陪君子。”她一语双关的回答,只有韩季论才听得出她话中的双关语和如上断头台的悲惨语调。
段飞星注视着这一幕,无法解释胸口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揪痛感,熊熊的妒火吞噬着地,几乎将他烧灼得体无完肤,整个人有如被掏空了般空空洞洞。
如今的他,脑海只剩一个念头──阻止她!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纤云和别人形影相随、情意绵绵,他真的做不到!
“不许去!”他一时冲动,不假思索的住出,直到两双不解的目光望向他时,他也傻住了。“呃……我的意思是,我……要散步我可以陪你,季伦应该还有许多事要忙吧!不用麻烦你招呼我们了。”他期期艾艾的解释。
纤云受宠若惊,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了解段飞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更别提主动陪她散步了,为了他这简单的几句话,她芳心如醉,整个人如飘在云端般的欣喜。
韩季伦则小心不使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显霞在脸上,轻咳了几声,藉以掩饰逸出喉间的笑意,并在“见色志友”的纤云出声允诺前,赶在她前头说:“不,我一点也不忙,事实上,能和如此秀色可餐的绝色佳人做伴我还求之不得,而且,我想纤云会比较乐意我陪伴她的,是不是啊,纤云?”韩季伦“合情脉脉”的望着纤云,只有纤云才明白他那寓义深远的眼神。
不知这能不能叫威胁恐吓?纤云无奈的想。
竟可奈何,地只得硬着头皮,照韩季伦编的戏码演下去。“段大哥,我……我想不用麻烦你了,韩──呃,季伦会照顾我的。”
段飞星倏地沉下脸来,阴霾森寒的神色,令纤云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大发雷霆、怒吼咆哮,她几乎也已做好了迎接他怒气的准备了,但,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说,只冷冷的抛下一句:“随便你。”然后拂袖而去。
短短的三个字,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也让纤云倡在原地。
是不是她太令他失望心寒?所以心灰意冷的他,连怒气也不再有?
她明白,这回她是真的伤了他的人,他再也不会理她了──
纤云怅然若失的神情并没有躲过韩季伦的目光,他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保证会让他亲口向你承认他的感值,如果这个办法不能激出他的真情,我会亲手打醒他,让盲目的他正视你们之间的爱。”
纤云眉心隐隐含忧,神情脆弱而迷惘。“我怕弄巧成拙,真的好拍……”
“不会的,相信我,嗯?”他像个父亲般,耐心温柔的安抚她,给予最有力的支持与承诺。“不管成不成功,打起精神来,我们要支撑到最后一刻钟。如果他无心,就不会表现得这么失常,我们仍是有希望的,对不对?”
“嗯……”她轻轻点了一下头,惶惶不安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把握。
第七章
夜,静谧而多愁。
点缀凄清寂寥的西厢客房的,是一个硕长落寞的身影,他俊挺出色的面容,再也隐藏不住深刻的痛楚,如夜般深沉的眸子,承载着挥之不去的悲凉和凄怆──
闭了闭酸涩的眼,直捣心扉的痛却让他没有喘息的空间,似乎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莫非,他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豁达潇洒,明知自己要不起她,却偏偏仍是这么的痴傻,这么的放不开?
他太高估自己了。段飞星呀段飞星!任你怎么费心抗拒,仍旧难逃情字的拨弄,是天意吧!注定他情路多外,终要为情尝尽辛酸,遍体鳞伤。
原以为,他能看得开,不让恼人的情丝纠结困扰自己,然而韩季伦的行径,却彻底推翻了他的想法。寒冷的夜风,好似也在嘲笑他的天真,笑他以为早早将纤云从生命中推离,收回已然付出的情感,殊不知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失落,他陷得好深、好深,难以自救──
纤云……
这个早已深深烙印在脑海的名字,牵动着他的每一寸思维、每一道呼吸、每一个生命跳动──他爱她,深切的爱看她!明知不能爱、不敢爱、没资格爱,却仍不由自主的栽了进去,拿他的心、他的生命,无可救药的爱着她,爱得心都发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