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好强烈的渴望,想走进她的心中,永远被她所珍视。
他压抑好多年了,渴爱的心,再一次为她而蠢蠢欲动起来……
能吗?若他释放出一切,能得到回报吗?会不会又是另一次的失望?
“莫怀?”她不解地低唤。
是错觉吗?她好像看到一抹落莫自他眼中一闪而逝。
“为什么要救我,对我这么好?”来不及阻止,话已脱口而出。他需要更明确的答覆,稳住他那颗惶然的心。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湘影一时无言以对。
“我要听实话,这对我很重要,湘儿。”他不要总是得到冷眼相对,不要一再的黯然神伤。
总有一些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但湘影愿不愿给,他却没有把握。
她感觉到他的手劲紧了些,竟没来由地为他揪心,
“我……我也不知道,一开始,会出手救你,只是单纯的不想见死不救,后来……觉得你很特别,和我朝夕相处的男人并不多,但我就是觉得,你给我
的感觉和我爹、以及三位师兄不同,大概是因为我太缺乏和男人相处的机会吧!”
够了,有她这些话就够了!至少在她眼中,他是独特的。
他心情一放松,才察觉到自己过于粗鲁,他赶忙松开手,留意到她原本细致的小手被折出了红痕,他满怀歉意,拇指温柔地来回抚挛着,竟激起阵阵陌生的酥麻感。
“你——”她不自在的抽回手,退开一步。“说到这个,我倒差点忘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和你又有什么过节?他看起来像是很想置你于死地的样子。”
她找了个安全话题,企图冲淡那似有若无的微妙气氛。
“说来很匪夷所思,你一定不相信。”他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湘影瞪大眼,诧异地看着他,“是不知道他是谁,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你?”
“都不知道。”
有没有搞错?人家想将他挫骨扬灰,而他居然不知道为什么?若是那天她没有出手相救,他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石莫怀露出苦笑,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打我有记忆以来,这个人就一直死咬着我不放,不取下我的命誓不甘休。其实,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我父亲得罪过他,所以人家才会要我父债子还?
“为此,我问过我爹,但我爹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只交代我认真习武,好保护自己,说来好笑,我得感谢此人,要不是他,我哪来这么好的身手。”
最后几句根本是在自我调侃,但湘影笑不出来。“你是说,他打你小时候就追杀你到现在?”
他耸耸肩,“是啊!欺侮一个小孩子很可耻对不对?可惜,我命韧得很,几次都没死成,害人家失望得要命。”
“你正经点行不行!”不管他说得再轻描淡写,她还是想像得到那屡次死里逃生的惊险,一个孩子,是怎么承受住这些的?
石莫怀盯视她凝重的神情,不由得低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她秀眉拧得都快打结了。真不知道他是当真无所谓,还是太不知死活。
“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很开心呀!”
“被追杀得很开心?”他老兄真当自己贱命一条,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你在担心我。”他微笑道,“有人关怀,怎能不开心?”
他说这话,好像从来没有人关怀过他似的,令她微感酸楚。
“湘儿,”他迟疑了一下。“我的伤快好了……”
什么意思?湘影绷紧心弦。
这代表他不再需要她的照顾,两人即将分道扬镳吗?
“我其实可以瞒你的,但是,我又不想做欺骗你的事。是的,我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我不要你走,我想留下你,与你结伴同行,但……你会答应吗?”
湘影听傻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来。
“湘儿?”见她不语,抑不住焦急的问:“你说说话好不好?别沉默。”
这教她怎么说嘛!难不成回答他:我很高兴能赖上你?
“你不愿意?”他心情沉重地猜测。
“不,当然不是!”她直觉地惊喊。
希望的火光重新燃亮黑眸,“那是说,你愿意?”
“呃……”她羞得低下头。
这就够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渐渐露出笑意。
“不回答就当你默许了喔!”不给她回话的余地,他立刻说:“好,就这么决定了。”
“你……你这人……”她又羞又急。
“很无赖,是吗?”他俯近她,欣赏她恼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的俏模样。
“知道就好!”
石莫怀但笑不语。
他知道,遇上她,会是他生命中全新的契机。
“我还是觉得你蒙上面纱会比较好。”一路走来,石莫怀闷闷地道。
自从他说了那句令她面红耳赤的言语之后,湘影当真依了他,不再蒙面,时时刻刻与他真诚相对。
她偏着头打量他的神情,感到纳闷不解。
话明明是他说的,可是,他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是你不要我蒙面的。”他到底在不开心些什么呀?好奇怪喔!
“我后悔了。”尤其在看到一个个巴不得扑上来将湘影一口吞掉的色鬼后,他更加后悔得想敲昏自己。
有一种男人,真的光用眼光就可以吃人,就好像湘影正一丝不挂的站在他们面前一样,单单看那些人的眼神,就让他气得想杀人了!
内心的悒郁愈堆愈多,教他脸色怎么好看得起来?
事实上,他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搞不清楚状况的湘影,跟着他在一条孱孱溪流旁前坐了下来。
“那我以后蒙上脸好了。”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就等她这句话。
石莫怀神色和缓了下来,拉住她正欲行动的手。“和我独处时例外。”
大掌覆上娇容,“你知道吗?你真的美得不可思议,难怪见过你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你神魂颠倒。只要你想,绝对有那个能耐让你要的男人为你痴狂一生。”
也包括他吗?
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可我并不是个理想的贤妻人选,我很‘不安于室’的,要我乖乖相夫教子,我会闷坏。我想观沧海,游巫山,以四海为家,娶了我的人会很头痛,总之,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呢!”她小小声地说。
“那有什么,我也很‘不安于室’啊!父亲庞大的家业,我理都不理,一年到头云游四海、浪迹天涯,逢年过节也极少回去,连我爹都说,他几乎快忘了他还有个飘泊不定的浪荡儿子呢!”
他在暗示她什么?一颗芳心怦怦跳个不停,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你娘呢?”难道他娘都不担心儿子吗?
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到,他向来只提爹,好像不曾提过娘。
他突然沉默下来,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视线投向水光粼粼的溪面,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低地开口,“她从没表示过什么,所以我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乎。”
浓浓的失落掠过他的眼瞳,一瞬间揪疼了她的心。
“她并不是对我不好,而是……爹说,她是个很内敛的人,不懂得如何表现情感。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很冷漠,我从没见她笑过,若非必要,她甚至不会开口对我多说一个字,有的时候,我几乎要以为她在怨恨我。”
他用用头,甩掉纷乱的思绪,笑说:“怎么可能呢?没有一个母亲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她若恨我,就没必要生下我了,不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呃,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和她可能不是……”湘影小心翼翼的措辞,深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
“你想说,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他回过头,对她的过于谨慎回以一记苦笑。
“我怀疑过,但是不可能。我和她长得像极了,我可以肯定,我的确是她怀胎十月所生。”
“那又为什么……”
他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当我有这样的念头时,爹总告诉我,娘不是不爱我,只是对我期许太高,希望我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才会这么严格的待我。我不知道我爹这番说词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安慰我,但我是真的很愿意照她的期许去做,努力让自己坚强独立,不去当个动不动就依赖娘亲的孩子,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信念,只希望娘以我为荣,为我而感到欣慰,给我一记微笑……”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缺少母性的温懵,所以,爹总是加倍的怜他、惜他,想补足他的缺憾与空虚。其实,爹应该也明白,他给得再多,也填补不了他心灵深处的缺角,那落寞,不是轻易便能消弭的,所以爹才会放手让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去约束他,只要他能活得自在。
湘影将小手轻轻覆上他,无言传递的温度,表达她的关怀。
“别想太多了,也许就正如你父亲所言,你娘其实是爱你的,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不管是严父慈母,还是慈父严母,心都是一样的,你不该有所怀疑。”她一直都深信,没有一对父母不爱自己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