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之后,任飞宇第一个咒骂出声,“哪来的混蛋?我要不扁他,我任飞宇三个字倒着写!”
“算上我一份。”曲慕文立刻附和,两人有志一同。
“不要!”湘影惊喊,“求求你们,别找他!”
她着急的下床,死拖活拉的拦下义慎填膺的两人。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小子?”
“别为我追究什么,我现在只想平静的过日子,答应我,好不好?”
“湘影,”狄傲辰轻唤,若有所思地望住她,“你还爱着他,是不是?”
所以,她才会无法坐视任何人伤害他。
“我……”她很想理直气壮的否认,偏偏违心之论怎么也出不了口。她难堪的别开眼,“总有不再爱的时候。”
是吗?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
“你想过没有,湘影,生下这个孩子,你能给‘他’什么?又给得起‘他’什么?”
湘影跌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该不会要劝她放弃孩子吧?
“的确,这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对于石莫怀,你或许能不怨不恨,但是,孩子呢?你怎么向‘他’解释?怎么让‘他’身心健全的成长,不偏激的怨恨那个遗弃了你们母子的人?”曲慕文接续道。
她哑口无言。
“撇开这一切不谈,你若不生便罢,若要生,就给他最好、最完整的一切。”
“换言之,孩子需要一个爹,而你需要一个丈夫!”任飞宇做了结论。
“简单,我娶你好了。”
他嘴巴都还没来得及合上,曲慕文立刻嗤之以鼻的嘲弄,“你娶?敢问阁下,你和石莫怀有什么两样?还有,你那群红粉知己又该怎么办?丈夫三天两头的寻花问柳,湘影造当老婆的很没面子耶!你是要她呕死还是烦死?”
“那你行,你洁身自爱、你守身如玉,你娶她啊!”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曲慕文一副理所当的接话。
这一来一住,听傻了湘影。
他们……在说什么呀!如果她没听错,他们好像是说——娶她?他们啊?!
“全都闭嘴!”狄傲辰沉声一喝,“我娶!”
“哈?!”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总有一天,你们会碰上属于自己的姻绿,但我没有。”狄傲辰神情未变,坚毅道:“湘影,我娶你。”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师兄——”
“爱情于我早绝了绿,我这一生,注定孤独,能够照顾你们母子,未尝不是最好的安排。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与我相伴,点缀我苍凉的人生?”
湘影咬着唇,深怕自己哭出声来,倾身投入他的怀抱。
“谢谢你,师兄,谢谢你!”她感动地一遍遍倾诉。
狄傲辰只是无言搂住她。
因为这突来的意外,他们紧急联络上顾流风夫妇,赶回千回谷主持爱女的婚事。
没有太多的人参加,只有父母、师兄们最真心的祝福,场面简单温馨。
顾流风将女儿正式交到爱徒手中,他们正式成了夫妻。
不管这桩婚事是如何形成的,他笃信傲辰会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及未出世的孙儿,从前,他最挂心的就是这两个人,这样也好,让他们彼此为伴,相互扶持,一次了了他两桩心事。
夜,悄悄的来临。
摇曳的烛火,映照一室轻幽。
湘影抬眼看向狄傲辰,忽明忽暗的光线,照拂上英挺卓众的容颜,显得有些迷离。
“师兄!”她低低喊了声。
“嗯?”坐在桌前的狄傲辰抬首望去。
“对不起……”无形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狄傲辰的神情未曾变化,起身走向床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定定望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她声声道着歉,两道清泪顺颊百落下。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从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我要你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对于妻儿,何来拖累之说?”
只是三言两语,便彻底击溃了她的自制力,她奋力抱住他,痛哭失声。她何德何能,竟遇上了他!
她并没有失去一切,至少,她还拥有这几个用尽心力在护卫着她的师兄,不是吗?
傻气的女孩!狄傲辰轻拍她的背,叹息出声。
他知道她需要好好的哭一场,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她落泪。
是以,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在光影之外,触目难及的幽暗处,有一抹苍凉孤影。
两个月!
她居然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走出他所带给她的感情阴影,比他所能预计的还要短。
她真的做到了当初对他撂下的宣言:不眷恋一个负情的男子,决然的寻找生命中另一道灿烂的春阳,让自己活得比他更幸福、更快乐!
这算是报复吗?他无法分辨。如果是,那他得承认,她做得很成功,狠狠的将他打入万丈深渊,更将他已然千疮百孔的心摔得粉碎!
湘儿、湘儿、湘儿……
他锥心的无声唤着,却再也盼不到她柔情的回应。
悲哀的是,他甚至不能怨她,因为是他亲手将她推向狄傲辰。如今看着她投向别的男人怀抱,而他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相依相偎,独自一个人品尝噬心的悔恨。
手劲无意识地加重,折下不堪摧残的树枝,任它尖锐的剌入掌心。
他需要狠狠的狂醉一场,麻痹再也承载不了的身心,否则,他会疯掉,他一定会!
当远方的火光熄灭,他闭了闭眼,揪住痛绝的心,僵直着身躯离去,再多留片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多可怕的事!
于是,他也没见着在他转身之后,狄傲辰也跟着离开新房。
二十七年岁月,他不曾这么疯狂过!
饮尽了所有能喝的酒,让自己醉死在酒乡中,如果不醉,他就会想起太多的事,包括他和湘影浓情缱绻的过往,以及她此刻正躺在别的男人身下,任其怜爱……
不!他抱着头,有如负伤的野兽,哀鸣着鲜血淋漓的创痛。
他害怕思考,那会令他崩溃!
狂饮着烈酒,想任热辣的酒气吞噬身心,夺去神志,那么他就再也不用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这已是他如今唯一能期盼的。
可是,为什么就连这渺小的乞求都不让他达成?
他的心好痛、好痛,无法吸呼,一寸寸侵蚀骨血,再也平息不了了。
他痛苦得只想死!
跌跌撞撞冲出房门,他一路直闯全宅最幽静的院落。
夜深了又怎样,他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大大小小的声响,惊动了汤婉晴。她反感地轻颦秀眉,看着眼前烂醉的酒鬼。
石莫怀扯出凄怆的笑,无所谓了,再怎么冰冷的眼神,都伤不了他了,因为,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
“你不是要我痛不欲生吗?我成全你!你的目的达到了,这是否能让你稍稍满意呢?”
“你疯言疯语什么?出去!”她冷凝着脸,不带感情地道。
“你知道我的心清醒得很!”他步伐不稳的退了几步,“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这够不够偿还我所亏欠你的一切?可以停止怨恨我了吗?还是你真的要我死无葬身之地?你说啊!”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石莫怀,别在我这里发酒疯!”
对,这就是他的母亲,永远只会用一成不变的冷酷冻伤他。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我已经一无所有,却还换不来你的一丝谅解,如果我真的罪该万死,只要你一句话,我绝对奉陪!”手中的酒瓶砸向地面,执起其中的碎片,“你不是说你不想活了吗?告诉你,我比你更想死!反正我是死是活,都没有人在乎!”
闭上眼,两道清泪伴着腕上刺目的血痕,无声地滑落。
如果死亡能够结束一切,他是真的愿意!
毫无道理地,见着他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神色,她的心头竟为之抽动,没有多想,她挥掉他的手。
“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他凄绝的讽笑,“你够绝!”
他身躯无力地跌落,额抵着墙面,闭上眼,身心俱疲。
他真的好累、好累了,若能一睡不醒,那该有多好?
汤婉晴不由自主的靠近他,蹲身凝视陷入昏沉的容颜。
她从没认真看过他,头一回,她发现他长得和她好像、好像喔!
收不回的手,抚上那张与她肖似的面容,难解的感触似有若无的震漾她的心扉,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碰触他。
这真的是她要的吗?看他痛苦得活不下去,她又能怎样?受过的苦不会减少,那她执意伤他,为的又是什么?
这一刻,她好茫然。
“够了吧?”另一道声音由门口传来,石云峰走近他们,搀起昏睡中的儿子,临走前,他回过头,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如果这真的是你要的,你已经连本带利的讨回去了,该收手了。想想儿子是怎么对你的,这些年来,不管你怎么待他,他对你的敬与爱未曾少上一分,无怨亦无尤,这样的儿子,你上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