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开口,倒引来他们的注意,不是她的话多有可看性,而是这会儿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她。
曲慕文拉着她的手东着西瞧,“才一阵子不见,你的肚子
又明显大了些。身子还好吧?小家伙有没有折腾得你太难受?”真不愧是个当大夫的,一开口就是问身体状况。
“还好,前一阵子害喜害得严重,现在已经不会了。”她一手覆上小腹,脸上有着醉人心魂的美丽笑容,这孩子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深深的爱着她的孩子,不论孩子的父亲曾多么残酷无情的伤害过她,让她连恨也很得椎心,痛彻心扉!
但,那已成过往。她会学着遗忘,从此不再去想生命中那段最美,却也伤她最深的记忆。
曲慕文没注意到她脸上细致的情绪变化,专注的替她把脉,然后轻点了下头,“大致上没什么大大的问题,就是身子虚了些,待会儿我给你开张方子,你得好生调养才行,否则临盆时可有你受的了。”
“多谢师兄。”顾湘影回他感激的一笑。
“自家人,谢什么。”
“是啊!你就当这人太无聊,找点事给地消磨精力。”任飞宇冷不防的插上一句。
“去你的!”曲慕文踢他一脚。多少人想求他妙手施方都求之不得,这小子居然把他贬得这么不值。
但是这一回合,他们并没有卯上,因为任飞字的注意力全在顾湘影身上。
“怎么搞的,湘影看来还是这么纤弱?我从没看过一个怀孕的女人像她这么瘦。做辰,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小师妹?”
狄做辰抿着唇不语。顾湘影见状,连忙出面为他辩解。
“飞宇师兄,你别怪相公,是我自己没有胃口,吃不下大多东西。”
“那还是他不对,你没胃口,他就要设法让你有胃口啊!
这丈夫怎么当的?真没责任感。”
“不!不是的,相公他……”顾湘影心急的想解析些什么,却不知由何说起。
“难得我们有意见相同的时候,飞字。”曲慕文没让顾湘影有机会开口,认同的点着头。
“你们玩够了没有?”狄做辰冷眼一瞥,“湘影,别理他们。”
“喂,你说这是什么话,我这当师兄的没资格代湘影主持公道吗?有道是长兄如父,听过没有?”不受教的小子,害他这个大师兄当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呀,对呀!你要是敢亏待湘影和我们的小外甥,当心我扁你!”任飞宇也凑上~脚…
狄做辰面无表情,“她们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孩子,”他们凑热闹喳呼个什么劲,简直无聊到了极点。他拉过顾湘影,摆明了要杜绝他们的骚扰。
“相公……”顾湘影真不晓得该怎么说,他的表情就不能人性化一点吗?
“哟——可嚣张了。”任飞宇怪叫着,“别忘了你儿子差点也有可能成为我儿子。”
“是啊!当初我也表明了愿意娶湘影,永远照顾她与孩
子。”曲慕文加入战局。
顾湘影见着这情景,无力的苦笑着。都过了数月,事情也成定局,他们再来争论这个不觉得好笑吗?
三位师兄的情仪,她感怀于心,从小,他们便将她视如妹妹般的呵疼着,她一直都明白,也衷心感谢上苍的厚待,纵然情路坎坷,但她的人生还是值得骄做的。
在她坚决的表明要留下孩子的决心后,三位师兄竟不约而同的提出娶她的意念,令她满怀感动。而且他们还说,撇开她不谈,若真要生下孩子,那么便要给他最好的,否则就干脆别生。又说她需要一个稳定安全的依靠,而孩子需要一个正常温暖的成长环境,于是她犹豫了。
最后,她嫁给了狄做辰师兄。
三位师兄于她而言,亲如手足,情谊深挚,但若真要较个高下,她与做辰师兄较为亲近知心。原因在于其他两位师兄从小闹到大,一见面便斗来斗去,三不五时就拳脚相向,光他们两个人就玩得够起劲了,没必要再加上她,以至于她便比较爱接近沉默寡言的做辰师兄,时时赖在他身边,他们的感情也格外深厚。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愿耽误师兄们的终身,而且绝了情爱的做辰师兄没有这层顾忌。
“娶湘影?说得可好听了,你要真娶了湘影。现在怎么对你的小宝贝交代?难不成要人家为妾?”任飞宇临阵倒戈,放了一遭冷箭过去,以牙还牙的报了旧仇。“你——”曲慕文一窒,无言以对。
小宝贝?
湘影沉静的明眸一亮,兴奋的问,“慕文师兄,你有心上入了?”
“我…”曲嘉文还来不及说什么,倏地浑身一震,“寒寒!”他脱口惊叫,迅捷如风的飞身而出。
他始终挂心商净寒,从没放低半分警觉,就算只是细微的动静,他亦不难察觉。
湘影一头露水的呆在原地,似水星眸茫然的眨了眨,“发生什么事了?”
任飞宇先是抿着唇,最后再也忍不住的放声狂笑,“哇!
咱们的曲……曲公子……真是多情种!”
一点小况状也紧张成这样……噢!实在太好笑了。
第六章
“寒寒!”曲慕文拍拍房门,没有回应,立刻推门而入。
床上的商净筹紧闭双眸,口里前前吃语都是听不懂的话,涔涔的冷汗自额上冒出,染湿了薄薄的刘海。
怎么回事?是毒性未清吗?这不听话的小女人!他整起
英挺的眉,转头望向桌上的茶杯,是空的。
他神色微微舒缓,再望了望她,眼眉一敛,他反手翻转过她的手腕,四指熟稔的按上去。
脉息微乱,血气不畅,但并无中毒迹象。
凝重的神态这才平缓,修长的手拭去她额上的汗珠,覆在她冰凉的面容上,他低低柔柔的叫道:“寒寒,你醒醒。”
昔日的梦魇缠绕着她,她完全听不到他温柔的叫唤,满心的惶然与惊惧。分不清汗水,抑是泪水?一滴滴的打湿鬓发。
“爹……别离开寒儿……血……都是血……好怕……寒儿好怕,娘,娘……保护寒儿……寒儿好害怕……”
“寒寒,你醒醒!”曲慕文加重声音唤道。“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寒寒!”
“娘……娘……”她慌乱的不断惊叫,双手无助的挥动着。
她好仿惶,她究竟该怎么办?
“寒寒——”他扣住空气中那双茫然挥动的手,她像是寻求到慰藉似的投入他的怀抱,凄凄切切的啼啼哭喊。
曲慕文满心怜惜的拥住她,“别怕,寒寒,有我在你身边,谁也伤不了你,寒寒乖,别怕。”
他不知道她醒了没,只感受到那一道道的热泪的烫了他,让他心口直发疼。
“血……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每个人都是……我好怕……”好惊惶的低诉,有如失了方向的小孩,以泪水倾出全然的无助。
“不是,你在作噩梦,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流血,只有我,你安安全全的在我怀里,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你听到了吗?”他轻拍着她的背,借以传递内力,稳定她的心绪。
她只是迷乱的摇着头,深深的将脸理进他温暖的怀里,双臂紧紧缠住他,一迳的哭泣,就好似当年的灾难过后第三大,她终于能哭出声音时,悲伤的抱住母亲哭得声嘶力竭,仿佛流尽一身的泪水。
曲慕文由着她在他怀中恣意的宣泄,他明了,那是极深的痛,而他所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个可以宣泄凄苦的温暖胸怀。他从来就不知道,外表看来如此坚强的商净寒,却是将脆弱与无助压抑在灵魂深处,怎不教他怜惜?
感受到她逐渐稳定下来,他本欲拉开她些许,却发现她将他抱得紧紧的,他只好低下头,轻吻了她微湿的前额,以安定她惶然的心。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今后都有我陪着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毋需害怕。”
她呼吸缓缓平定,抬起一双经过泪水洗涤后,显得格外
清亮的水眸静静地望着他。
曲慕文点了下头给予坚定的承诺,她楚楚堪怜的神态是
他不曾见过的,而这揪疼了他的心,他轻怜蜜爱的俯下头,以
唇吻去娇容上的点点清泪,温热的唇滑过她冰凉的唇瓣,蜻蜓
点水般的轻轻碰触,传递他的温暖与柔情。
认真说来,不管是稍早前又或是这一回,那都不能算是一
个吻,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此举确实震动了她的心,而他,是唯一能带给她安定感觉的人。
过去的几年,当她还是孩子时,由噩梦中惊醒过来,即便是在娘亲的怀抱中,也平息不了她深刻的恐惧,然而,此刻窝在曲慕文的怀中,她竟是深刻的依恋着,纵然天翻地覆,她也不再心惊了。
她讶于他能给她这般强大的安全感,一直以来,他于她而言不是一向可有可无的吗?
可是今晚的他好温柔,以往笑谑的神态已不复见,令她为他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