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蜜糖黑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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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衣服?”

  “到了枉死城,全都是清一色的白衣白帽,多杀风景呀!”她笑盈盈的娇颜掩不去淡淡的嘲弄。“我们女生哪,都嘛是‘外貌协会’的一员呀。”

  明明她在笑,语气又柔又软,十足十白衣天使的态度,偏他是越听越觉得刺耳。

  “他们只是嘴巴说说,不会这么狠的。”

  “这谁也说不定呀,所以呢,我们只能冀望大哥你长命百岁,以保我们的性命安危无虑,好,包好了。”

  拉好绷带,她退了一步,细细观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后,开始替他包扎腕间的擦伤。

  她看他的伤口,他看她全神贯注的神情,悄悄的加深了唇畔的愉悦,然后向下望着她工作的手……咦?

  “别缩好吗?你会拖累我的工作。”

  “干!”一道长宽丈量连五公分都不到,就算三岁娃儿也会视而不见的伤口,顶多流了几滴血,可她的绷带扎得煞有其事?

  “这也要包?”他失声轻斥。“免了吧。”

  “不行,怎么可以呢。”她理直气壮的勒紧绷带。“你的兄弟吩咐了,每一个伤口都得包扎确实。”

  “是吗?”

  “是的!”

  静望着她移到下一处伤口,熟论的擦上双氧水、红药水、紫药水、碘酒,像替墙壁上油漆,来回抹了好几层,他连眉都没皱一下,然后她开始缠绷带。一层,一层,又一层……

  捺不住了,凌敬海缓缓弓起眉心,正待抗议,忽地瞧见飘忽在她红唇的那抹窃笑。

  他顿然领悟,“你是故意的!”“我是吗?”她唇畔的笑容依旧灿烂。

  呵呵!

  *  * *

  帘子一掀,被“料理”妥当的凌敬海走了出来;他的步伐很僵硬,但还是走出来了,复杂的目光盯着那几双也很复杂的目光。

  这……

  李昆扬他们先是一震,面面相觑的忍了几秒后,不约而同的狂吸着气,爆笑出声。

  凌敬海不是傻瓜,怎会不知道自己顶了个夸张的白脑袋绝对会被他们嘲笑,可是瞥见她正经八百的缠呀缠、缠呀缠,不知怎地,她总算肯放他一马后,他却没法子顺手扯下身上那一团绷带。

  他很想捍卫自己的面子,却动不了手!

  “阿海?”

  “大哥?”

  “不准笑。”

  “是!”话才说完,他们的笑声都快冲破屋顶了。

  他的指令像是屁,因为连林医生他们都忍不住轻笑出声,急诊室的气氛一下子热络了几分。

  罗敏若躲在帘子后窃笑。

  “你也闭嘴。”

  “遵命!”她知道他在警告她。

  而其他的人继续笑,李昆扬甚至笑得酒都醒了一大半。

  “谁再笑,我就将他碎尸万段。”

  “是!”

  笑声更沸腾了。

  扯扯臂碗的绷带,凌敬海没再吭气,表情复杂的领头走出急诊室,忽然,他停住脚步,隔着电动玻璃门望向里头。

  那个白衣天使已经将帘子拢向墙壁,手脚利落的将托盘上的残物整理分类,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甜美又温婉的笑花衬出她芙蓉般的娇颜更艳光四射了。

  他的凝视持续了好一会儿。

  “阿海,你在看什么?”李昆扬借着酒意攀问。

  凌敬海没理会,直到她端起托盘走了。

  “阿海?”

  他将目光转向他们。

  “是谁说要到这间医院的?”

  三双眼睛忽然起了疑云重重的互视,然后,阿盛的肩头垮下,认罪。

  “是我啦,你身上见血,脑袋破了个洞,又像是昏了过去,我一慌,就只记得附近的这间小医院。”他甚至还先跑到急诊室来报讯,做好事前准备呢。

  轻哼了哼,凌敬海瞪着他,不言不语,直瞪得阿盛心惊胆跳。

  大哥虽然早几百年前就将自己漂白了,却仍是黑白两道都敬畏三分的笑面虎,他似笑非笑时,那倒也罢了;可他不笑时,那双黑炯炯的眼睛很让人心里发毛,被他这么闷声不吭的盯着,而且目光的焦点只锁在他身上……

  妈呀,早知道就该跑远一点,将大哥送到台大、马偕什么的;早知道,他就别蠢到开这个口!

  今晚的数个餐友中,他见识最浅、年纪最轻,又是最晚加入这个兄弟会的人,再怎样也轮不到他拿主意呀!

  是他笨啦,笨透了!

  “是你提的?”、

  “唉,就是我啦。”他无奈。“这帐,就全都算在我头上好了,要杀要剐,你呈上来就是了。”

  “算我欠你一次。”“赫?!”

  跨步上前,凌敬海弓肘扣住了阿盛的脖子,不让他逃,顺便往他肚腹轻捶一记,笑眯了眼。

  “走,请你喝一杯。”“咦?!”“走呀,这次,我们到哪一家去叙旧?”闻言,三双眼睛全都难以置信的瞪着凌敬海。就在不久前,是谁说今天已经喝够了,要回去了?!

  第二章

  连着几天超时工作,罗敏若累得只剩下一口气。

  跨出电梯时,她打了个哈欠。

  “下回,换我谈恋爱谈到伤风感冒,看没良心的小莉熬不熬得过这种摧残!”她怨道。

  失恋是件很悲惨的事,她可以体会,可是小莉竟然一连跷了两天班,偏这两个晚上的急诊病人超多的,害她连喘口气、泡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叹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老天保佑姐姐不在家。”拿出钥匙,她嘀嘀咕咕。“我已经没有体力听她训话了。”

  老天果然保佑她,喀一声,她轻轻拉开门,竖起耳朵,一室静寂。呼!没人在家。

  她先给父母上炷香,待办妥例行之事时,已是哈欠连连,她伸伸懒腰往房里走。

  国三时,妈妈因病而逝;护专毕业的那年她披嫁裳,隔年,辛苦赚钱养家的爸爸因一场车祸也去世了;然后是她的出嫁;去而复返,姐妹俩相依为命,接着过了这个年,已订婚的姐姐嫁人去了,就剩她一个人守住这个家。

  真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这倒也好,一个人独居的快乐总胜过两个人共处的痛苦吧。”她如陷入回忆般的低喃,酸疲浮肿的眼眶有着片刻的湿濡。

  旋即,她制住胸口的酸涩,感伤的叹了叹,揉揉困盹的眼,不允许自己跌入不堪的回忆里。

  该合眼休息了!

  还来不及窝回房间,大门又被拉开来了。

  罗敏茱买了早餐回来,刚好堵上累疲的妹妹。

  “你又加班了?”

  “嗯,小莉临时请假。”

  罗敏茱无语。

  她是个药剂师,不会不知道妹妹身为护理人员的责任与无奈;当病人就在眼前呻吟时,自身的疲累往往是被抛在一旁的。

  “先吃了早餐再睡吧。”罗敏若哀叹。

  “别说你一点都不饿。”“饿是饿了啦、可是……”

  “不准抗议。”将买回来的三明治摆到餐桌上。“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块儿吃早餐了。”

  这倒也是。

  闻言,罗敏若先进房换套休闲服,走回来时,姐姐已经喝了半杯牛奶。

  “你的脸色很难看。”

  “有吗?”接过姐姐递来的牛奶,她苦笑,“每次熬了夜不都是这副惨遭蹂躏的死人相。”

  蹂躏这句形容词是姐姐前不久嘀咕她的,害她回房后还特地照了照镜子,哟,果真有那么几分哩!

  “除了熬夜,你这几天又心情不好了,是不是?”

  “哪有。”

  “没有吗?”还想骗她?她以为姐姐是当假的呀?“那这两天你的眼睛生病了不成?不是红就是湿!”说得心疼极了。

  相处了这么久,妹妹的心情起伏她最清楚了,即使事过境迁,她也知道妹妹偶尔晚上还是会哭着睡着,第二天早上她的眼睛都肿了,她以为她骗得了谁?而小敏这两天的情绪处于冰河时期,她猜都猜得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中心又有受虐妇女报案?”她问。

  罗敏若点点头。

  “几件?”“三件。”

  难怪小敏的精神会差,情绪也这么低落。迟疑着,罗敏茱不禁旧事重提。

  “小敏,你别去当志工了啦。”伸指敲着桌面,她苦口婆心的劝着。“每次听到或是看到都会触景伤情,情绪低落好几天,这不是好现象,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崩溃的。”

  “没这么惨啦。”她又喝了口牛奶。“其实当了志工才发觉,在婚姻中遭遇比我不堪的人多得很。”

  “那又怎样?别怪我自私,那些人不是我的妹妹,我同情,却无可奈何,而我只想要我的妹妹能够重拾婚前的快乐笑容。”

  “我还懂得怎么微笑。”

  “哼哼,是吗?你待会儿睡觉前记得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笑容有多么力不从心。”

  “有那么惨呀?”“不信?你自己去瞧一瞧。”

  “说得好像我有多行尸走肉似的,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做得像狗一样,这种生活也叫生活?”她没好气的指控。“连我这种得顾店的可怜虫都比你过得还要有生活品质。”

  喝着牛奶,罗敏若咬了口三明治,不吭气。

  “要不,你尽量少去中心,省得看了就心烦。”罗敏茱退而求其次,一步一步地诱劝妹妹少去触是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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