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他又为她杀了五名土匪。
他的刀法很好,杀人时连眼也不眨,像一匹不驯的野狼,比那些土匪更加凶狠,也更像土匪,因为杀了人后,他也在死去的土匪身上翻找财物。
他的理由是,与其留给土匪,不如做做好事留给他们。若他们靠这些食物、钱财活到京城,那些土匪也算死前做了好事,到了阎王面前也能减刑不是?
……果然很土匪。
瞧他搜刮钱财的手法,他不去当土匪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这样的男人,在车队时她不怕他,因为还有别人在,可现在只有他与她两人,她怕。
因此,趁着他被三名土匪围困时,她当机立断,抱着儿子逃跑了。
她算准了他一时抽不开身,无法抓住她,却忘了那些传言,说他一人能对付十几个匪徒。她才跑了一会儿,突然眼前跳下一人,吓得她尖叫一声,惊恐地瞪向来人。
「为何跑?」楚雄怒气冲冲地逼上前。
「你别过来!」
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那些土匪一样,他突然明白了。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老子拚死拚活地赶回来救她,她不说一声就跑了,真是捂不熟的白眼狼。
柳惠娘惊慌退后,警告他。「别过来!」
他冷哼,一出手就轻松逮住她,还能腾出,只手去点润哥儿的睡穴。
「你对润哥儿做了什么!」
他笑得土匪,说出的威胁也十足土匪。「你要是再逃,小心你儿子的命。」
她僵住,孩子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命根子,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能失去润哥儿。
她感到绝望,知道这次自己逃不了了,为了保住孩子,势必得拿自己的贞洁去换。楚雄一手抱着孩子,来到一处洞穴后,他将点了睡穴的润哥儿放下,然后回头将她抓过来。
柳惠娘没有挣扎,已然做好用身子换命的决心。
她低着头,任他将自己按坐在地上,然后抬起她的脚,脱下鞋子,露出光裸的脚丫子。
果然脚上有伤,看她走路——跛一跛就知道了。
楚雄拿出水壶,用水清洗她脚上的伤口。「啧,好好一双漂亮的脚,搞得这么难看。」
柳惠娘呆愕,就见他用水洗去她脚丫子上的脏污后,拿药粉撒在她脚上的伤处。那脚伤是她在逃亡时弄伤的。
楚雄帮她上完药,用布包紮好,抬眼对上她狐疑的表情,他一脸坏笑。
「我可不想像那男人的下场,被美人用针扎头,连命都没了。」他将那根从土匪头上拔出来的针亮在她面前。
柳惠娘瞪圆了眼,就见他把针还给她,然后笑得很痞,转身解开润哥儿的睡穴。润哥儿悠悠醒来。「娘……」
柳惠娘一听到儿子的声音,急忙去抱儿子。
「娘在这。」
楚雄拿出乾粮和水,递给他们。「吃吧,把肚子填饱。天色暗了,今日先在这里歇一晚,明日清晨咱们还得赶路。」
把吃食给他们后,楚雄自己也吃了些东西。
润哥儿因为被点了睡穴,丝毫不知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况且楚雄以前就常偷偷喂他,见他拿食物出来,不等娘开口,他自己就伸手接过。
「谢谢楚叔叔。」
柳惠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润哥儿把饼递给她。「娘,快吃。」
柳惠娘担惊受怕了一天,的确也饿了,楚雄若想要她,没道理在食物中下迷药。
想通了这点,她便笑着收下,装作没事,和儿子两人分着吃。
她原以为,今夜他会趁儿子睡了之后,强占她的身子,毕竟他对她一直图谋不轨,这荒山野地的,又是最好的时机。
结果她等了一整夜,楚雄除了呼呼大睡,就只是呼呼大睡。她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到清晨,天都亮了,她顶着一双黑眼圈,根本没睡多少。
「吃完乾粮,咱们就上路。」
楚雄笑得很痞,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一晚上在担心什么。
柳惠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在儿子面前,她只能继续装没事。
不得不说,有楚雄在前头开路,柳惠娘心安不少,她虽然不想承认,但知道这一回多亏有他,她和儿子两人才能性命无虞。
失去了商队的保护,也失去了马车,就他们母子两人,要想平安到达京城,就只能靠楚雄。
她除了身上藏的银子,吃食和所有换洗衣物都没了。
原本只剩三天的路程就能到达京城,但那是马车,没了马车,只靠两条腿,这路程就不止三天,何况她还有脚伤。
逃跑失败后,柳惠娘就放弃逃走的打算了,他们母子的吃食和饮水,全靠楚雄提供,就算顺利逃走也会半路饿死。
这时候,她万分羡慕有功夫的男人,因为楚雄猎了一只兔子回来。
多讽剌,她急着离开杏花村,就是想躲着楚雄,结果现在却得靠他才能上路。楚雄拿出匕首,在手上转了个花,俐落地给兔子开膛剖肚,分开皮肉,放血,清内脏。
这套处理流程,他做得行云流水,技术纯熟,润哥儿看得满眼崇拜,惊呼连连,柳惠娘只觉得这男人炫耀的嘴脸很欠扁。
剥了皮的兔肉放在火上烤,楚雄还从腰袋里拿出盐,撒在兔肉上,没多久,烤熟的兔肉就散发出香味,惹得他们母子直咽口水。
柳惠娘从没遇过像楚雄这样的糙汉。
秀才相公吴子清斯文儒雅,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她生在乡野,第一次见到吴子清,就喜欢上他了。
其实不只是她,当时村里的姑娘都喜欢吴子清,因为他的气质跟村中其他男人不一样,他不但能读书识字,举手投足皆散发一股文雅气息。
当知道吴家派人到她家提亲时,柳惠娘高兴得睡不着觉。
家中姊妹和村中姑娘都羡慕她嫁给秀才相公,她也立志要做个贤妻,让丈夫能心无旁骛地读书,将来考上进士做官。为此,她也努力向丈夫学习识字。
她一直觉得相公很厉害,而现在瞧见楚雄一身功夫,一手杀兔烤肉的技术也不含糊,其实也……好吧,也很厉害,不过在瞧见他拿起装着兔血的碗,大口喝下时,她脸都黑了。
他居然喝兔血!
楚雄舔了舔嘴角的血,瞧她像见鬼似的看着他,朝她咧开了笑。
「兔血很补,要不要来一碗?」
这个野蛮人!
「不必。」她把脸转开,同时赶忙将儿子的眼遮住。
楚雄被她嫌弃,不在意地笑笑。
「有些地方寸草不生,人们为了活下去,连野兽的血都喝,尤其是行走沙漠时,没水没食物,骆驼血也得喝下去。」
沙漠什么的关她什么事,有兔肉还喝血做什么?话说那兔肉到底烤好了没有!
「娘。」
她知道,她也好饿,只是撑着面子罢了。
楚雄用刀割下一块肉,将兔肉插在削尖的树枝上,递给润哥儿。
「来,吃吧!」
润哥儿开心地接过。「谢谢楚叔叔!」
柳惠娘拧了下眉头,总觉得儿子对楚雄似乎有些自来熟,两人好似哥儿们。
柳惠娘不知道,她其实猜对了,润哥儿私下和楚雄是一对玩在一起的哥儿们。兔肉吃进肚里,温暖了胃,待夜晚降温时,较能祛寒。
第4章(2)
隔了两日,楚雄弄来了一匹马。
看到马儿时,柳惠娘母子是两样情。儿子看见马儿很兴奋地说要坐,柳惠娘却是抿唇不语。
说真的,柳惠娘很需要马,毕竟她有脚伤走不快,若有马儿代步,那就太好了。问题是,三个人一匹马,怎么坐?柳惠娘怀疑楚雄是故意的,他的实力摆在那儿,弄一辆马车来根本不是问题。
楚雄将润哥儿抱上马,然后向她伸出手。「来吧。」
「给润哥儿坐,我走路就行了。」
她宁可忍着脚伤的疼痛,也不想跟楚雄同骑一匹马。
楚雄挑眉,一瞧她那表情,他就知道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压低声音,语带威胁。「我若是真想强来,你觉得你躲得了?」
柳惠娘瞪他。他说得没错,这时候拒绝也太矫情了,更何况还会拖累行程。
「娘,快上来。」润哥儿在马上兴奋地朝她招手。
柳惠娘还在犹豫时,楚雄对润哥儿笑道:「润哥儿是第一次骑在马上?」
润哥儿用力点头。「是!娘说骑马危险,只让我搭马车。」
「这有什么危险,我三岁就开始骑马了。」
「真的?!」
「叔叔找时间教你骑。」
「好!」
这小子!柳惠娘瞪了儿子一眼。在楚雄面前,她不好告诉儿子要小心这位不怀好意的叔叔,暂且忍一忍。
她走上前,避开楚雄伸来的手,自己踩了马铠,跨马上去,动作竟是熟练的。
「你会骑马?」他有些意外。
她淡漠地瞟了他一眼,摸着儿子的头。「娘有空教你骑马。」
楚雄对她的淡漠不以为忤,勾着唇角,抓住缰绳牵着马儿,柳惠娘这才知道,原来他不骑。
有了马儿代步,行程总算快多了。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露宿,天色暗下来之前,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