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眼睛发亮,想都不想地说:「好啊!」
「别喝多,先啜一口。」他倒了一小杯的云门春给她。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啜了一口,品味了一下。
啊,真是好酒!
一口接着一口地,她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然后一脸满意,「真好喝。」
楼宇庆真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姑娘,不觉细细打量着她,「还要吗?」
她将杯子递给他,「麻烦少爷了,谢谢。」
他又帮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好奇地看着她,她一口酒一口肉,豪爽得像是个男人似的,不一会儿,她那白皙的脸颊已经红通通的了。
「别喝太凶,会醉的。」
「我酒量还不错。」她自夸着,「一个人可以喝掉半瓶威士忌。」
「威士忌?」他微顿,疑惑地,「那是什么?」
「那是……」糟了,她喝得太开心,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是一种酒。」
「哪儿买得到?」爱酒的他一脸认真地询问着。
「那个……买不到。」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胡诌,「是一种土酒,人家送的。」
「我这么懂酒的人,还真没听过威士忌,看来跟鲁酒一样,自个儿喝都不够,也没多少能卖的。」说着,他剥了一块肉给脚边的来福吃。
来福一口吞下,又急着要,他正要再给它一块,秀妍出声制止——
「慢着!」她突然一脸严肃地大喊,甚至出手挡他。
看着她神情严肃,彷佛他做错了什么似的,他一顿,「怎么了?」
她语带质问,「少爷你怎么可以给它吃这种东西?」
楼宇庆愣住,「这种东西?」
怎么她说得像是他喂来福吃了毒药似的?
「少爷知道重油重咸的食物对狗的身体有很不好的影响吗?更何况它还是条老狗了。」她目光凝肃,「你这是在害它。」
迎上她那严肃的、指摘的眸光,他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
「高油脂跟调味酱料都会伤害犬只的健康,造成心及肾的危害。」她有点气恼,「这不是爱它,是害它。」
遭到她的指责,他没有恼羞成怒,瞧她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好似对犬只有着别人所没有的了解,他反倒对她好奇起来。
她抓着来福稍作触诊及检查,手法快速且熟练。
「它是不是会咳嗽,尤其是清晨及夜晚特别明显?」她又问,「兴奋或是走动后会喘,就算是在休息或静止状态下也偶尔会急促或用力呼吸喘息,对吧?」
听见她如此果断又精准的剖析,他怔住,惊疑地看着她,她说的那些征状,来福都有。
「你怎么懂得这些事的?」他问。
「因为我是专业的兽——」她及时地吞下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她怎么能跟他说这是她的专业?再说,古代称呼为动物治病的医生是马医,并不是什么兽医。
「我想当马医!这是我的志向跟梦想!」为免显得可疑,她速速改口。
「你想当……马医?」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家,理当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安稳一生,为什么想从事马医这样的活儿?」
闻言,她顿时沉默地看着他。
在古代,马医的地位是无法跟崇高二字沾上一点边的,可他是个育马的,应该理解马医的存在有多么必要及重要。
马医这样的活儿?怎么听起来没半点儿尊重?
她不至于感到恼怒,可听着也不怎么舒服。
于是,她起身,话声有点冷淡,「谢谢你的烤肉串,告辞了。」说罢,她转过身子,像阵风似的离去。
看着突然拂袖而去的她,脑袋简单的楼宇庆懵了。
他抓抓后脑杓,纳闷地问着来福,「你说她……是不是在生气?」
来福抬眼呜了一声,那表情及眼神像是在说「老子也不知道呢」。
第二章 月老安排的男人(1)
楼府坐落在滋阳,马则养在兖州。
为了让支希凤有更多与楼宇庆相处的机会及时间,赵娴跟金玉娘说支希凤想学骑马,又没出门见过什么世面,可否让楼宇庆去兖州马场时将她一起带上。
金玉娘也没多问便一口答应,并要楼宇庆回马场时将支希凤也一块儿带去。
支希凤违逆不了母亲,只能乖乖上路。
不过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当然不方便孤身与男子上路,于是她便带了婢女秋心,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秀妍同行。
有机会去见识辽阔草原上的马场,秀妍自然是欢喜的。她是名兽医,同时也热爱骑马,甚至还曾经远赴蒙古待了一个月,体验逐水草而居的牧马生活。
午前,他们抵达楼家马场。
楼家位于兖州的马场占地辽阔,负责各种工作的人手将近百人。
马场内除了二十座马废,还有供楼家人使用的别馆,以及马医、牧马人及工人们住宿的连栋房舍,规模相当惊人。
马场里清一色都是男人,看见来了三名青春貌美的姑娘,大伙儿都难掩兴奋。支希凤打从进到马场后就一直愁眉苦脸,马场的味道、男人们呼喝的声音,都让她觉得厌恶。
走在那黄土路上,她小心翼翼,深怕自己漂亮的裙子脏了,她无心感受这一切,一心只想着何时可以回去。
可秀妍不同,这一切对她来说既新奇又有趣,她东张西望,兴奋之情全写在脸上及眼底。
用过午膳,楼宇庆带她们到处走走瞧瞧,并为她们解说着。其实,他知道支希凤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兴趣缺缺,甚至感到厌烦。
他解说是为了秀妍,虽然她一路上不搭话,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免跟他眼神交会,但他能看见她眼底的热情。这一切对从小养在支家的她来说很新奇吧?
几次听见她跟别人的对话,他发现她在支家的身分并不是丫鬟婢女,可虽不是身分卑微的婢女,又似乎也说不上话。
周娘子跟她儿子元荣数次提及她遭马匪掳去、失去贞节之事,可她令人咋舌的坚毅及强悍可一点都不像是个曾经身陷匪窝、历劫归来的女子会有的表现。
真是个奇怪的、不可思议的姑娘啊!
育马是非常复杂且必须专心投入之事,为了将全副心思放在育马上头,他喜欢简单的事情,包括人。
人是复杂的,尤其是女人,所以他向来喜欢简单的男女关系,银货两讫都无妨。
当祖父催着他成家立室,并积极为他寻觅适合的对象时,他没有意见,甚至觉得祖父或是母亲做主便行。
他还曾经打趣地跟好兄弟邹承先说,他就当自己是楼家唯一的种马,只要负责传宗接代,生下楼家的骏马良驹便功德圆满。
赵娴带着支希凤来拜访,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赵娴是他母亲的远房表妹,血缘虽不算亲,但颇有交情,赵娴会住进支家,也是因着楼家跟支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如果他母亲喜欢支希凤,要他娶她为妻,他没有异议,可是……他却发现了有趣的女人,跟马一样有趣的女人。
不自觉地,他的目光停留在秀妍身上,此刻,她正倚栏,两眼发亮地看着围内的那匹黑色骏马——松风。
她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泛着微红,她的眼睛如炽,眼底迸射出灼亮的光。
论姿色及容貌,她其实逊于支希凤,支希凤生得一副精雕细琢的样子,像个无瑕的瓷人般,她虽模样不差,但在支希凤身边就出不了头,可她眼底的坚毅以及对着这未知世界的渴望及追求所迸出来的锋芒,却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教他目不转睛。
「这匹马名叫松风,是明年要参加军马拣择的角儿。」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碰软钉子,却还是对她开了口。
她虽不想理他,但他知道她对松风一定很好奇。
秀妍斜眼瞥他一记,继续看着围内的松风,没搭理他。
此时,驯马手在围内拉着强绳以强迫松风配合他的脚步前进或快跑,可松风要不是文风不动就是突然躁动往反方向跑,那驯马手累得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被松风拖行。
围外,除了楼宇庆跟秀妍还有其他几名驯马手及骑手在观看着,至于支希凤,她早拉着秋心到旁边坐着歇脚,一脸无聊。
「少爷,」负责管理马场的韩健来到楼宇庆身边,「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已经在松风身上浪费了太久的时间。」
「浪费?」他瞥了韩健一眼,「哪来的浪费?松风是匹好马,你知道的。」
「我知道它是匹品种优良的好马,只是都两年了,它还是不肯驯服于人,无法被驯服的马是成不了军马的。」韩健提议着,「不如让白露顶上吧?」
楼宇庆没回应他,只是以手势要围内的驯马手出来。
驯马手解开拉绳,一脸无奈地出了围。
松风自个儿站在围场边,动动耳朵、甩甩尾巴,有点得意的样子。出围的驯马手方日东走过来,皱着眉,一脸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