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会产生婆媳问题的可能性远低于夫妻之间的嫌隙。
“唉?”见她才停了没一秒钟的泪水又涌上来,他有些慌了手脚。“唉,小宥,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哭?”
“我控制不住呀!”
“什么叫控制不住?你想哭,眼泪自然就停不住呀。”摸摸口袋,无奈的将最后一张纸巾递给她,顺手抢过她手中那只快被她握碎的水晶杯。“省点用,这是我身上最后一张面纸,除非你愿意暂时用我的领带擤鼻涕。”
一听就知道他已经无奈到了极点,但叹气的感觉还是温暖的,毫无怒意朝她射来。
睨了他一眼,抿唇,她用力的吸足长长的气,无助地冀望能止住泪水泛滥。
“还是你想跟他谈一谈?”
“不!”能谈吗?一跟他面对面,她会哭得更惨。
“或许我们来一个火辣辣的热吻怎样。”见她被吓得柳眉一挑,大眼圆睁,连眼泪都忘了流,他没好气的犯起嘟哝,“做做样子罢了,看能不能直接将他气得掉头走人。”她干么露出这么惊恐的表情?怎么,就算真被他啵一下会死呀!
他的嘴唇有毒呀?
“我想,他是不会被你这一招气走的,可是会吓坏我!”梗着气,孙心宥很坦白的说。“我以为你对我没兴趣。”
她坦白陈述自己的忧心,他听了为之怔愣,倒也没兴致在这种正经的话题上逗耍她。
“没错,叫你胆战心惊的‘性’趣我是没有,但,或许在我越来越拿你当妹妹看待时,偶尔会不由自主地伸手碰触到你的身体,可你尽管放心,我绝对没有侵犯你的意思。”
他的剖心教她不由得露出羞涩的内疚。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疑心太重了。
“我知道你的反应纯粹是无心的,但,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无论我们是不是同床共枕的真实夫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许平渥的妻子,谁想欺负到你头上,都还得经过我这一关,知道吗?”
这番太过窝心的宣言让她轻凛着气息,略抿唇,下意识的往他身边靠近,他察觉到了,嘲弄般的温柔一笑,顺水推舟的将手臂揽上她的腰,这才了悟她的身子僵冷过剧,几乎快成了冰块。“你好冷!”
“我好紧张。”
忍不住,许平渥又拿眼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却赫然发现他竟然还在不远的地方僵成人柱子!韦巽究竟是被什么事情定住心魂?
好奇且疑惑不解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四下梭巡,未几,立即捉到应该是原因的目标,他不禁心中叹声迭迭。
原来是……啧,韦巽如果记性不差,应该认得出他们是谁。
因为坚持不肯坐在轮椅上出席宝贝女儿的婚礼,一身傲骨的孙耀鸿手撑着拐杖,另一手搭扶在老伴的腕臂间,夫妇俩走得极慢,却也是一步一步的拉近与女儿、女婿之间的距离。
笑咪咪的看着他们接近,许平渥轻轻捏捏孙心宥的后腰,示意她稍微控制一下情绪,免得引起老人家猜疑,继而忧心。眼角悄悄的探向至今仍未逼近的韦巽,胸口满是不由自主的同情。
依韦巽的神情看来,他铁定是认出他们是谁……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但往后,小宥的身边有他许平渥护着,韦巽想对她示好,他欢迎;可如果他对小宥却是心存恶念,那他就得当心点了。
“爹地,妈咪!”敛起心酸,孙心宥强挤出笑意来。
“别哭了,会招来恶运的。”拍拍女儿轻搁在胸前的手,谢淑青叹道。
孙心宥会意的点点头,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气,硬就是想将紊乱的思绪理平。
瞧见丈母娘一副有话想跟女儿私谈却不好开口赶他走的局促模样,善解人意的许平渥笑了笑,找个借口走人。
反正他们所谈论的话题,十有八九铁定跟韦巽脱不了关系,他敢打赌。
“妈咪!”她偎在孙耀鸿的另一边,轻轻搀着他的手臂。“爹地,累不累?”
“不……不……累……”
谢淑青没有浪费时间。
吃撑肚腹,原本只想陪丈夫走向凑在一块儿状似窃窃私语的女儿及女婿,权充饭后运动,但不知怎地,忽然将视线落在餐厅另一端的不远处,然后就瞧见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她不敢惊动丈夫,偷偷的张望。事隔多年,那小伙子的轮廓隐约还印在脑子里,只不过,在经过岁月的淬链,年轻的犊稚气质已被沉敛的稳重给取代,竹杆似的身形也增添轩昂挺拔的体魄。
难怪他会吸引小宥的眼光,因为眼泛阴鸷凶光的他虽然瞧上去是一脸的憔悴,但神情俊逸且出众的外型确实颇能留住众人的目光。
“那个男人就是韦巽吧?”女儿的目光又跟韦巽对上。
那是难分难解的四目相对,凝望着他,她几乎又要陷入浓浓的痴迷;有那么一秒,她差点就摘去头上的珠饰,什么也不顾的朝他飞奔而去。
“韦……巽?!”这会儿,孙耀鸿才约莫猜出发生什么事。
“对,他就是韦巽……”孙心宥脱口而出,但突地,她脑门一麻。
糟了,连妈咪都认出他了,那韦巽会不会也认出爹地跟妈咪?!
而这厢的韦巽所受到的震撼也不低于孙心宥。
就算曾有怀疑,但他却从不曾追根究底,只一味的沉浸在交错着爱与挣扎的情绪里,将有关她的一切疑惑都归于巧合。
但,更是巧合吗?
一直不愿意去见她的父母,因为怕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更趋于复杂,可他还没撇清缠绕梦境的恶魇,就这么一拖再拖,今天才终于见到她的父母……
他颀长的身子完全陷于六神无主的僵凝,阴鸷的黑眸闪烁一丝令人骇然的凶光与难以实信。那两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孔。
那牵系住他梦魇多年的熟悉脸孔!
蓦地,重新将目光锁在孙心宥的脸上,久久,饱受更相冲击的脑海逐渐掺入几乎令他无法承受的事实。
孙心宥就是孙似锦!
此时整个餐厅闹烘烘的,人来人往,韦巽全不将其他宾客看在眼里,像个已然预备全力以赴的战神,怒气冲天,直接走到孙心宥身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
“跟我来!”
“韦巽?!”刹那,她的心提到喉咙口,不知如何面对他。
微张着嘴,孙家夫妇惊瞪着他,有半晌的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可是见他蛮强的想带走女儿,当下谢淑青发难了。
“你要干么?”冲着十几年前他冒死救小宥一命,如今,女儿又跟他牵上缘份,她的口气相当和缓,并没有太过责难。
她不知道为什么女儿突然会移情别恋,看这情形,恐怕连韦巽都颇受打击,所以她狠不下心对他恶言相向。
“我要借人。”牙关紧咬,他抑下狂怒应着谢淑青的问话。
如果她不是小宥的母亲,不是当年曾有过牵扯的孙家人,他此刻绝无心情多做解释,直接掳了人就走。
“借人?”她商量的眼瞧着女儿,心疼的见她神情闪烁不安。“小宥?”
“我……”孙心宥想说不,可是韦巽的手握得好紧,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拆了她的骨头似的凶狠,她没胆子将拒绝说出口。
“唉,有好几双眼睛已经开始往这儿瞄了呢!”离他们只有一段距离的许平渥也瞧出场面有点失控,快步走向他们,人未到,已轻扬声提醒韦巽保持冷静。
韦巽会意,问题是他控制不住激荡过剧的心绪。
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解释,而蓄意隐瞒他真相的小宥就是他的目标;她最好有一个叫他能平心静气的合理解释!
“你给我过来!”低声斥着她的挣扎,再瞪着想上前替她解围的许平渥。“不准你插手。”无声失笑的瞪大眼,许平渥不动了,站在孙心宥的身旁,对着独断霸气的韦巽龇牙咧嘴。
“你意欲劫我的人,还不许我插手?”有没有搞错?
闻言,韦巽的脸一黑;许平渥这句状似无心却像是存心的宣言几乎让他的自制力濒临崩溃的地步。
“她还不是你的人!”他几乎是用喊的来驳斥他的话。
“是吗?”许平渥警告的眼神在附近兜了一圈。“这间餐厅所有的人不会赞成你的论调!”韦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撞?要不要干脆借他一个麦克风或是扩音器算了?
啧,难不成,他真是存心来闹场的?
“你欠我一个解释。”韦巽将矛头转向孙心宥,字字讲得清晰且震怒。
他在火冒三丈的时候要跟她谈?孙心宥不假思索的弓肘顶顶许平渥的侧腰,微摇晃着脑袋。她好怕,韦巽的神情看起来好吓人!
横着她的胆小如鼠,许平渥没心情笑她,再瞪着神情恶劣且写满绝对不给人说项的韦巽,颦起眉心,许平渥还是略带犹豫的给着建议。
“改天行吗?”真要论罪,小宥欠韦巽的又何只是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