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印象,没有成形的容貌。
听起来,女儿……“小宥,你不打算告诉他?”
“不。”孙心宥毫不考虑的摇头否决。这件事情的真相,她要独自扛下来,不让他知晓。“他已经够愧疚了,我不想再让他受到伤害。”
“可是,你能承受吗?”
“我不知道。”
“小宥……”谢淑青无奈的叫着女儿的名字。
看来女儿执意要保护韦巽,但,是她身为人母的自私,共盼老天垂怜,宁愿是他人受伤,也不愿儿女儿遭到可能会有的二度伤害。
“我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我不能承受当他知道实情后可能会有的冲击,可是我就是不想再让他面对这所有的难堪。”
为了他,她愿意跟缠绕多年的恶梦搏一搏!
???
隔了几天,纪达仁与孙家连络,幸力公司在收购条件上又加了码。
已经是最后关头了,和人说话仍旧艰辛万分的孙耀鸿在跟纪达仁交换过意见后,也吩咐孙心宥看情形便可下定夺。
但,她左右为难。
“你想对巽锦提高价格?”
虽然疑惑她那天凌晨的匆匆离去,可就算是见了面,韦巽也一直没将追究问出口,只是诧异她越来越严重的心神不宁,如今,短短的三两句交谈,他将她的不对劲归于收购案的要求上。
“嗯……”因为心虚,孙心宥应得唯唯诺诺。
让她左右为难的原因,又怎么会单单仅于收购案?
“为什么不直接提出?”
“你认为我该直接提出要求?”
“公归公、私归私,你不该碍于我的缘故而难以启齿。”他看得出她的犹豫为何。“既然井旺值得这种价钱,当然就该开口争取,这一点,相信你们委托的纪达仁也清楚得很。”
“你的意思是,你肯接受?”
“不,应该说是林副总能接受吗?”
“怎么说?”
“井旺的收购案是林副总负责的。”
“那是不是代表,你完全都不过问这件事情?”
“收购案?”见她点头,韦巽也轻点点头。“没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林副总的能力,所以,他决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么说,因为秉持公私分明的原则,所以韦巽他不会涉入这场交易?
也就是说,若她作了决定,无论是什么决定,他也不会有二话?
“这是生意。”他提醒着又因为思考而陷入无语的她。
“生意?”
“井旺的底子相当优质,如果你们执意要提高收购的条件,那也是理所当然,买卖双方立场本来就不同,买方是寻找低点,而卖方,一定要坚持高点。”
“是这样吗?”
“当然,不可讳言的是,最后的决策权是在我手上,可是,只要林副总点头,我就不会否决他的决定。”
“即使他否决我们提出来的条件?”
“我说过了,完全看他的决定。”他向来就少有插手的特例,即使井旺的收购案有小宥的涉入,他也不想破例。
生意成不成是一回事,可是对于感情就另当别论。
“看他的决定?”眉心轻拧,孙心宥进一步地求证。“也就是说,他摇头的话,巽锦就撤回收购案?”
“没错。”
凝望着他,她沉吟许久,伸舌轻润了润唇,再小心翼翼问道:“但,不伤感情?”
不伤感情?
细细的琢磨她脱口而出的话,韦巽忽然轻扬起冷峻的剑眉,好整以暇的将手插进裤袋,询问的语气带着浅浅的兴味。
“听起来,你似乎已经作了决定?”
“我……还没有。”悄悄地,她将残缺的右手伸到身背,用指头打了个×。
她骗了他!
即使在与他见面前还在犹豫不决的定夺,也在此刻落了底。
一切,就依纪先生的建议吧!
???
手脚勤快的侍者才刚撤下用完的餐盘,韦巽睨了正在喝着果汁的孙心宥一眼,突如其来的丢出炸弹——
“你已经作好决定了?”
“咦?”果汁含在嘴里,她愣住了。
昨天晚上,一家三口开了家庭会议,没几分钟就有了结论,遵循纪先生的建议,选择交易条件最佳的幸力公司。
的确,他们已经作好决定,可是,她近午时才通知纪先生,韦巽是怎么知道的?
“你从看见我的那一秒开始,就一脸的歉意。”
“呃?”
“早该提醒她,她的神情会泄密的这件事才对……”似在自言自语,韦巽兀自低喃几句,重新将话题拉回,“是吧?”
“唔……嗯……”她应得很勉强。“可能性极高。”
“许平渥不是提高了价码!”
她一愣。
“你也知道?”他不是不插手这档子事吗?
“不是很清楚。”
说是尊重林副总的决议,但毕竟事关她……总之,他前一天还是多嘴的过问了大概的情形,也因此知道许平渥竟然不计成本的增加筹码,为什么许平渥对井旺这般的“誓在必得”?
这是引起他疑惑的重点。
“幸力开出来的条件相当诱人。”
“林副总也提到这件事。”事实上,林副总还特地找他会商,确定他这个老板是否真的无心因私情而介入这件事。
“我们很有可能会选择幸力。”她慢慢的透露消息。
价高者得标,韦巽说的没错,而这也是她所考量,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项因素。
她并不醉心追求多显耀的荣华富贵,甚至在爹地中风前,她也是自食其力,过着清贫却优闲自在的平民生活,可是如今的她只想多争取一些实际上的金钱收益。
不为她自己,只为了爹地跟妈咪的未来必须有所保障。
???
怎么办?
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手中的面纸已经因为吸饱泪水而呈现半湿状态,孙心宥垂俯着眼睑,哀伤的视线定定的望向桌上那杯已经变温的酥皮海鲜汤。
料好实在的汤头很浓稠,澄黄的酥皮烤得极香,但她毫无食欲,只是三不五时的拿汤飘在那儿戳呀戳的。
她该怎么办?
想着,苦涩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泛了出来。她现在脑子一片乱,根本就想不出法子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忽地,天外飞来一声愉悦的招呼。
“嘿!”
谁?!
慌慌张张的拭去眼底的泪水,眨眨欲盖弥彰的眼脸,孙心宥挫败地悄然叹着,这才抬眼望向来人,一看,她不禁一怔。
“怎么是你?!”
一串钥匙在手里甩呀甩的,叮叮,许平渥站在桌边,朝她笑开了脸。
“没错,可不就是我嘛。这年头,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做老板的比我还要闲了。”耸耸肩,即使是看见她惶然无措神情及颊上的那两道泪痕,他也只将视线停留一秒,然后视而不见的继续扯着话。“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喝下午茶呀?那多无聊呀,要不要我陪你坐坐?”
她不想,可是……“请坐!”她认命的提出邀请。
由得了她勉强提起精神赶人吗?许平渥话一说完,人就已经往她面前一坐,甚至还立即招手叫来女侍者……唉,早该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
可是她现在真的是没有聊天的兴致呀!
“你还要不要点些什么?”
瞟了他一眼,孙心宥有气无力的摇头。
“这样呀……”他没再多问,只是微眯眼,打量着无精打采的她。
年轻又漂亮的女侍者脚下像是穿了直排轮鞋,几秒的时间里便出现在两人眼前,笑脸迎人地将抱在胸口的Menu递给他。微勾眉,许平渥回了漂亮女侍者一个浅笑,却没将Menu接过来。
“我要沙朗牛排,然后给小姐来一杯热巧克力。”
“我不渴。”
“你看起来需要补充大量的甜食。”没将她的抗议看在眼里,抬眼示意女侍者可以退场,他才又将注意力移到她身上。“怎么不喝汤?”
“没食欲。”
“那你还点酥皮汤?”
“一开始觉得有点饿。”
“既然饿了,又为什么一口都没喝?”见她愁苦着五官,似乎被他问得有些招架不住,他轻晃着脑袋停住嘀咕,却只忍了一秒,又不由自主地啧叹出声。“唉,早一步来的话,就可以吃白食了。”他不挑食,唯独不爱喝冷掉的汤菜。
“你还没吃饭?”
“是呀,我最喜欢的餐伴这段日子都不赏脸,害我最近简直是食不知味。”许平渥意有所指的眼神往她身上迅速的兜了一圈。“除了憔悴了点,你看来还不错嘛!”
“你说的餐伴是谁?”
“你呀!”
她一愕。
“我?”什么意思?又关她什么事了?
“不是你是谁呀?最近已经很少碰到让我赏心悦目的女人了,正打算等这几天较有空闲时跟你多熟悉熟悉,谁知道,我又慢了一步。”
轻抿嘴,孙心宥瞪着大眼朝他细细审视,不太确定的低声询问:“你在开玩笑?”
“呵呵,我是吗?”他的眼神忽地越过她。“他们今天的速度还真快。”聊没几句话,食物就上场了。
“真的?”
“是你的热巧克力啦。”他的语气有点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