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梅香如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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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拨开散在面上的青丝,对他红着脸笑。「唔……那个……想说给你听的话,说来可能有点长,阿舒可不可以让我穿着衣裳?」

  她询问的方式落入他耳中,听着好像是他故意不给衣物,故意要她赤身裸体,动机十分不良。

  路望舒一下子面红耳赤,脑中自然浮现昨夜所见的春光。

  由他亲自伺候,他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帮她药浴沐发时不带色心,怜情满溢,可后来她一而再、再而三亲上来,把他脐下三寸的阳火都撩拨硬了,于是欲念横生,满腔邪火压都压不住,此时被她这般一问,他目光都不知往哪边放才好,喉咙清了又清才勉强挤出声音——

  「管着此处官驿的老驿丞有妻子同住,我昨儿个已请那位夫人帮忙张罗你的衣物,且都送来了,姜老板随时可以穿上。」

  姜守岁咧嘴一笑,叹气。「阿舒都敢大着胆子脱光我的衣裳,却不敢一件件仔细替我换上吗?」

  一抹熟悉却也异样的感觉掠过心田,路望舒忽觉眼前女子好似恢复了上一世的本性,又开始没脸没皮、不管不顾地玩弄起他来。

  这样是否能够说明,她愿意再给两人一次机会,给这一世一个圆满的可能?

  他气息粗重,悸动不已,反守为攻倾身靠近。

  他靠得那样近,张嘴轻咬她的下唇,低柔嗓音无比诱人,「本督说了,要伺候你到底,姜老板不想赤身裸体吗?那好,咱们就从贴身衣物开始,亵衣、小裤、中衣、衬裙、罗袜……本督都会一一帮你穿上,调好衣带,系好衣结,还要好一番梳妆打扮,把姜老板妆点得像个供人私藏的漂亮布娃娃那样,可好?」

  哇啊啊——哇啊啊啊——

  姜守岁内心放声尖叫,耳朵热红,脸蛋爆红,全身肌肤都红了!

  督公大人绝对是「孺子可教也」,竟然学会反击,把她对他惯使了的撩拨手法反馈回来,竟杀得她招架不住。

  她脸上藏不住羞涩,手一抬便捂住他的嘴,耍赖般轻嚷,「我肚子好饿好饿,嗷嗷待哺中,请好心的督公大人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拜托!」

  人不要脸了,把脸面全豁出去,当真就天下无敌。

  在路望舒面前,姜守岁一向不要脸到底,以前几世皆是那样的心情,傻傻将真心托付,

  重回这一世后,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可几番兜转抵拒,却依然扛不住心之所向。

  她走回老路子,一条即便过程曲折多舛、最终仍是要通向他内心的路。

  但一切又是那样不同,她在时光长河中埋下的情种终于开花,也许真有修成正果的可这一日原就起晚了,姜守岁穿上成套的干净衣裳一顿漱洗后,其实已近午时。

  当真是饥肠辘辘,她不清楚官驿原本提供的膳食内容为何,但如今来了督公大人这尊活阎王,驿丞不可能不尽心讨好,如此一来,大鱼大肉各式珍髓佳肴跑不掉,所以当有一盅清香白粥安安静静端到她面前,配上几色酱菜再摊上一颗酱香煎蛋,姜守岁只觉得感动到都要流泪。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她喝粥吃菜配着眼前美美的男人,心绪轻松,肩后未癒的伤口、体内残存的毒都算不上什么了。

  陪她一起清淡饮食的督公大人在她眸底觑见火苗,俊颜又染红云,但绝对没有不愿意让她看,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很喜欢她促狭且迷恋的眸光。

  填饱肚皮后,姜守岁被安置到马车上,那是一辆双辔的大马车,外表看着朴实无华却十分坚固,车厢里堆放好几颗软枕,几个固定住的屉匣一拉开,里头备着满满的果脯和茶点小食。

  今日一向逞强的督公大人没有骑马,而是随她一起乘坐马车,这一点让姜守岁感到心安心喜。

  她知道甄栩伏法一事已百里加急快马往帝都传送消息,她获救之事也同时传回一段香酒坊,他身边的锦衣卫少去大半,想来有一小部分人马是赶在前头安排事宜,另外一批人马则赶回帝都执行他的密令。

  甄栩一死,太后一党无不人人自危,朝堂势力将重新分配,路望舒处在这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步步为营,但此时此刻倚坐车窗边的督公大人显得如此安详,清亮亮的日光穿透薄纱帘子大把洒进,染出他半身明媚,他垂目阅卷,神情庄重,恍惚间都要把他错看成一尊观音神像。

  他超然出尘的姿态让她略觉惊慌,有一种又要与他疏离之感,不禁从软枕堆里坐起,怀里还搂着一颗,车轮子辘辘滚动着,她开了口,打破那规律声响——

  「你说你上一世就认输了。」

  路望舒哪里看得下什么书卷,不过是等着她休息好了,愿意对他说出心里话,此际她突然开口,他握住书卷的手陡紧,差点把纸页捏成一堆齎粉。

  姜守岁又道:「你还说,要把自个儿的一切献出来,不顾脸面没有矜持,不管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会献给……献给那个让你认输的女子。」

  路望舒五指虚握成拳,抵在唇上清咳了两声,一会儿才道:「那女子是你……从来只有你。」声音尽管镇定,颊面上的红晕骗不了人。

  姜守岁轻应一声,一指下意识轻箍着枕面上的绣花,嗓音略幽沉,慢悠悠道:「你那晚跑来,不由分说丢出那些话,说完就又跑掉,害我苦恼了好些天。」

  「我很抱歉。」他很快认错。

  「阿舒才不觉抱歉。你就是要我苦恼,要我一直去想。」杏眸眨了眨,直望着他。

  路望舒无法否认,嘴角却浅浅起了笑纹。「我确实抱歉,但我也确实要你一直去想。你若对我无感,不觉苦恼,那我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坏人……」她嘟囔了声,脸蛋往软枕里埋。

  她听到衣袍摩挲的声音,待她抬起头来,路望舒已从车厢斜对角挪移到她身边,两人相隔不到半臂距离。

  「我本就是坏人,是姜老板这么傻,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我,你都把我惹了,再想撒手不理如何可以?」他眼神深邃,又想蛊惑谁似的。「以前你追求我,如今我纠缠你,刚好而已,姜老板自个儿能想通最好,如果一直没想通也无妨,总归本督没想放过你。」

  这话分明无赖至极,却被他好听的嗓音说得像情话,姜守岁简直哭笑不得,瞪着他。

  「我一直知道的……」她抿抿唇,调整呼吸。「知道以往你裹足不前是因为什么,知道你不想耽误我,你以为女子的一生幸福是嫁人生子,与丈夫和和美美过日子,养育自己的亲生孩儿,但那样的活法你没办法给我,而我要的也不是那些……」

  「唔,不对,应该说,我是想要那些的,与丈夫共享鱼水之欢、 鹣鲽情深,养着亲生孩儿陪他们一日日健壮长大,老了有他们来承欢膝下,但我的命中偏偏遇见你,因为有你这个人,便把我所有想望全挤了下去,在我心中,你位在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凌驾一切,命中若然有你,一切便已足矣,哪里还会在乎你是何种身分?身躯是健全抑或残缺?」

  似乎一口气说得太多,她再次抿唇,暗暗吞咽着唾沫。

  缓缓神,她看开了般徐徐吁出一口气,语气仍幽幽。「……嗯,我也是知道的,心里清楚得很,因这整件事而对你生气似乎不太恰当,不应该把一团怒火全砸到你身上,但……就是好气,好气你。」

  「姜老板怒火冲天,气到再不想理会本督,所以重来的这一世干脆装作不相识,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是吧?」问句带着调侃意味,但问这话的人其实心潮涌动不休,正因她的坦诚让他魂与体俱颤。

  他探出大手覆在她脑门儿上轻轻揉弄,是安抚亦是求饶,无声且卑微地求着,哪怕是她回眸一瞥的怜悯,亦是无与伦比的珍贵。这一边,姜守岁腼腆地低应一声,再度把脸埋进软枕里。

  但是啊,都怪他的手劲抚得她头顶心热呼呼,连心头都跟着发软,终令她把持不住。

  她扬起鹅蛋脸对着他,一古脑儿把心底话全数道出,「那一天带着大志从烧窑厂回来,驴车还在半途上赶着,那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痛痛快快浴洗一番,吃一顿饱饭再睡上一顿饱觉,隔天天一亮就要冲去锦衣卫宫外处嚷嚷着寻你……后来出了事,没能见到你,那几天被人带走,越走越远,我其实心里很怕,怕什么话都来不及答覆你,自个儿就不见了,若然那样,你会伤心难过,会百思不得其解,就如同我曾经经历的那样,你说你在上一世就认输了、后悔了,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留给我,等我得知消息时,你早就不见了,连尸身都不知被抛到何处,我再也寻不到你……」

  一道黑影骤然贴近,姜守岁发现自己被督公大人紧紧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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