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平心绪蓦然有些郁结,语气有些闷闷的,「我不知道。」
裴班芙拔了根野草玩,有些怅然地道:「虽然东承哥也对意菱有意,但东承哥可能会因为自身的处境而拒绝意菱,没有栖身之处,也没个正经差事,他哪会让意菱跟着他吃苦。」
听到这话,陆浅平身体忽然僵了僵,过了一会儿才道:「若东承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不想裴班芙忽然快走几步到陆浅平前头,转过身跟他面对面的倒着走,笑叹一句,「你们男人就是这么不懂女人的心意,若是喜欢一个人,哪里会怕吃苦,吃苦也会当做吃补。」
见她这般,陆浅平皱眉拉住她,「你走好。」
银白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今日一身湖蓝衣裙的她像个仙子,夜风拂动她额前的刘海,今晚的她格外动人。
裴班芙笑嘻嘻地道:「放心吧,我常这样倒着走跟瑛儿、康儿玩,不碍事。」
陆浅平才不管她怎么说,硬是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走好。
他板着脸道:「在这里跌倒,有得你疼的。」
裴班芙满足地看他一眼,语气里透着高兴,「浅平哥,我喜欢你这样关心我。」
闻言,陆浅平却是沉默良久,他又不笨,自然知道裴班芙表面上在说叶东承和王意菱,实则在说他们两个。
他沉吟片刻道:「不管接受与否,东承永远不会消失,他会在这片土地上和王姑娘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并生活着,我想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未说破,但也暗示得够清楚了。
裴班芙深深吸了口气,她不想听他那套理论,耍赖道:「浅平哥,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背我。」
陆浅平叹了口气,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和他前世认识过的女孩都不相同,她总能打破僵局,若是跟她在一起,必定不会冷战,她不是一个能冷战的姑娘。
他和甄景同居后,两人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冷战,几天不说话到几个星期不说话、零互动,后来甚至超过三个月以上不说话,冷爆力很伤感情,他出事穿越来此之前,两人已形同陌路良久,也分房睡了。
甄景很是倔强,她从来不会求和,每次冷战都一副要与他战到底的态势,都是他想着男人不该和女人计较,主动破冰,但这样的情况久了,他也很心累。
然而裴班芙不同,她总能很快转换话题、转换心情,连带着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变得轻松起来。
他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裴班芙毫不客气地攀上他的背,搂住他的颈子,这令陆浅平想到了那一夜,她搂住他的颈子,问他是不是真不喜欢她……
他背着裴班芙,轻轻松松地起身,对他来说,她的体重不算什么。
「浅平哥,你说,如果东承哥拒绝意菱,她会怎么样?」
裴班芙很自然的把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上,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似的,令他心神一荡,差点冲口而出,要她不许再让别人背,太容易招人心猿意马了!
但幸好他及时回神,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裴班芙低叹着,幽幽地说:「我想意菱肯定会哭整晚,就像我一样。」
陆浅平步履一顿,神情一暗,一时之间不知要做何反应。
所以,那一夜在他走后,她醒过来哭了整晚吗?
他的脸色有些沉重,低声说道:「芙儿,你不要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浅平哥,我咽了……」裴班芙打了个呵欠,做出睡意朦胧的模样。
她应该没有听清楚吧?他莫名的庆幸,「你睡吧!」
她似乎是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陆浅平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更深露重,怕她着凉,他加快了步伐,像行军似的。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家了,因为事先已得知他们要为王意菱庆生,会晚归,所以家里人早早都睡了,无人等门。
陆浅平将裴班芙背到她房里,点起一小盏烛火,转身将她轻轻「卸」了下来,他温柔的把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把黏在她脸颊的发丝拨好,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凝视着她的睡颜,他的内心若有所动,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蓦然,他从沉思中回神,怕自己会情不自禁越矩,于是稳住情绪,转身要走,可应该在酣睡中的裴班芙却开口了,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浅平哥,有句话是我娘教我的,我想送给你。」她的声音很温柔、很诚挚,「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就算哪一天你的魂魄可能离开,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曾经拥有!」
第八章 众人来助攻(1)
几日后,王意君有课业问题要向陆浅平请益,王意菱也跟了来,不想,傍晚却刮起了狂风暴雨,风势太大了,裴再思让两人留下,他们便从善如流的留下。
天色渐渐暗了,裴再思见风势比雨势大,实在担心村民的安全,坚持要去巡村。
众人都很了解裴再思,他身为一村之长,有他的使命感,叫他不要去是不可能的,因此没人开口劝阻他。
陆浅平看到裴班芙的小脸快要皱成一团了,便毅然起身道:「裴大叔,我陪您去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叶东承也连忙起身,「那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好,我也一道去!」
裴再思却是摇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留在家里照看着,我和浅平去就好。」
裴班芙忙不迭地道:「我也一起去!」
裴再思斥道:「胡说什么?你去能帮什么忙?别添乱了。」
陆慕娘也很是担心,但她并没有阻止陆浅平,只道:「小心点,要是风太大了就立刻回来,浅平,你要好好照看你裴大叔。」
看着两人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出门后,裴班芙立即坐立难安,起来走来走去的,转得王意菱眼都花了。
「芙儿,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不能!」裴班芙焦虑地张望着外头的雨势风势,脸上全是忧虑,「在我爹和浅平哥回来之前,我都不能安心!」
叶东承劝道:「芙儿,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大叔对村子熟门熟路,只要确定堤防没事,他们就会回来了。」
裴班芙仍是紧锁着眉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经历大大小小的水患,哪知道有一天会带走她娘亲和兄嫂的性命,水在她眼中成了洪水猛兽。
不管众人如何劝,裴班芙仍是坚守在门口,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才终于把她爹和陆浅平等回来。
两人一身湿,狼狈得很,斗笠、蓑衣显然都不管用。
叶东承连忙去烧热水要让他们泡澡,陆慕娘也赶忙去煮姜汤给他们祛寒,裴班芙见他们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二话不说去做饭。
晚饭是热腾腾的排骨肉粥,香味弥漫在穿堂里,每个人都吃得很香,有说有笑的,一碗接着一碗。
看着这场景,裴班芙眼眶忽然一热,她最爱的家人,以及她最好的朋友都在身边,大家都好好的,都说平安就是福,只要她爱的人平安就好,她不应该再贪心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蓦然与陆浅平的视线相撞,她微微一愣,连忙朝他露出一记笑容,心中却很是疑惑,怎么回事,难道他一直在看她吗?
入夜之后,风雨渐歇,王意菱和王意君都留宿了,王意君和叶东承一块睡,王意菱自然是和裴班芙一块睡,但两个女孩子睡不着,饶有兴致的在廊下煮茶赏雨。
「不是信誓旦旦要向东承哥告白,居然临阵脱逃!」裴班芙很是讶异,她还以为王意菱是告白成功了,今日才会跟着王意君一起来。
王意菱叹了口气,「我怕万一东承哥拒绝,那以后我连你家都不能来了,也不能再看到他,想到这里我就怯步了。」
「那倒是……」裴班芙蓦然抬头直视着王意菱,严肃道:「可是你也明白东承哥的想法,若是你不主动,东承哥是不可能主动的。」
王意菱笑容里有丝苦涩,「我当然知道,他觉得自己高攀不上我,他不可能主动对我说仆么。」叶东承为什么止步不前,她心里敞亮得很。
「那么我问你!」裴班芙有些激动的问:「你不敢主动,东承哥不能主动,你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变成老头子老太太、等到你们牙齿都掉光的时候再来告白吗?」
王意菱噗哧一笑,「说什么牙齿掉光啊,多煞风景。」
裴班芙却是一脸正色,「还笑?我是替你急,不要等到哪天村里有姑娘看上东承哥,且不计较东承哥的一切,愿意嫁给东承哥的时候你再来后悔,除非你有把握东承哥心里有你,一辈子不会娶妻!」
闻言,王意菱拿着木枝拨弄着炭火,沉默了。
裴班芙自顾自地蹙眉道:「这还不是最糟的情况,若是有家世不错、人品也不错的公子不计较你退亲之事,登门求亲,你说你爹娘能不欢天喜地的答应吗?到时父母之命,你违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