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红杏居然信了,睁大眼一脸崇拜地说道:「姑娘太厉害了,连前面有包子都能从植物身上观察出来!」
车夫也吁了一声,让马儿加快了脚步,他也想吃包子啊!
衣向华简直被这几人弄得哭笑不得,突然掀开车帘,似笑非笑地道:「是方才对面相遇的行人手上拿着一整个油纸袋的包子,还热乎着冒白烟呢!我才猜测前方有人卖包子,植物才不会管这么无聊的事。」
锦琛与红杏愣了一下,接着同时放声大笑,后者是因为很快就能有吃的而高兴,前者则是笑自己这一路对那些植物简直是敬畏了,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也没看出来。
不过车夫赶车仍旧还是很起劲,因为前面真的有包子啊!
果然过了不久,他们就在路边见到一座茶棚,茶棚的生意不错,除了提供热茶还有包子馒头一类的粗食。由于这一带实在偏离大城甚远,过往的旅客都十分捧场,几乎每个人都会停下来吃点东西。
锦琛一马当先地下了马,向茶棚主人要了十个肉包和一壶茶,接着便到马车旁欲牵衣向华下马。
衣向华也不忸怩地搭着他的手下车了,红杏却磨蹭了一阵子才自个儿从马车上下来。
「姑娘,都弄好了。」她没头没脑地朝着衣向华说了这么一句。
衣向华只是点头,锦琛没兴趣了解她们女孩子间的哑谜,遂带着两人和车夫到茶棚里坐下,横竖这里能看得到整辆马车,也不用留车夫在车上吹风了。
一路行来天寒地冻,四人吃着包子,喝着热茶,只觉这是神仙般的享受,一下子倒忘记看着马车。忽然间马车那里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其他三人还没搞清楚,衣向华已急忙扯了下锦琛的披风。
「快去看!马车遭贼了!」
锦琛反应极快,基于对她的信任,没有问任何问题,直接一个箭步飞身到了马车旁,连车夫都比他慢了好几个眨眼才连忙跟上。
果然马车里窜出一个黑影,见到锦琛迎过来,扭头就想跑。不过锦琛自小练武,可不是省油的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闯入马车的毛贼抓个正着,这时车夫也才赶到,见状急忙拿绳子将此人的手脚缅了。
这毛贼是个年约二、三十的瘦弱男子,看上去也是个过路人,这衣服的胸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锦琛拎着此人后颈直接拖回茶棚来,随即引起了茶棚里一阵骚动。
他让车夫剥开这人的外衣,将胸袋里藏的东西全抖落出来,掉在地上的不只荷包银钱,还有些鼻烟壶、如意、玉佩、钗环等等值钱的小东西,倒不完全是衣向华马车上的。
锦琛不由扬了扬眉,他朗声朝着围观的茶客们说道:「此人至我马车内行窃,被我逮着,这些赃物不只有我一家的东西,请诸位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被偷了。」
四周的人连忙摸摸自己衣袋子,有人脸色铁青的来了,不一会儿各人都将自己的东西认领回去,原来这贼人不知怎么办到的,居然将这些人偷了一轮。一时之间群情激愤,都有人想上来动手打人了。
那茶棚主人简直要跪了,居然在他的棚子下发生这种事,那他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不干我事啊,小老儿只是想赚个辛苦钱,我不知道这里有贼……」
衣向华此时安抚地搭了句话,「老板放心,你的茶棚看样子在这里也有好些日子,若真有惯窃岂能做得如此长久,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茶棚主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向锦琛及衣向华道谢。
不过接下来问题就来了,虽是锦琛抓到了贼人,但此处离有衙门的城镇还有段距离,他自是不可能带着个贼上路,此外也没有安放贼人的地方。
此时旅客中有一人站了出来,见他们为难,取出一块令牌,说道:「我乃九江卫千总秦放,正要回卫所,既路遇此事,若大家不知此人如何处置,不如交给我?」
在场都是路过的人,带着个毛贼也不省事,这出头的九江卫千总或许也想赚个功劳,将此人交给他是再好不过。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锦琛也暗中向那秦放表明了自己的身分,免得这案子又弄出什么猫腻来。
待锦琛处理完毛贼,接受了众人的道谢后,带着秦放回到衣向华等人身旁向众人介绍,他的茶水都已经凉了,茶棚主人连忙过来添茶,还感恩戴德地免了他们的餐费。
锦琛不以为意地遣走了他,才终于忍不住满心的好奇,朝着衣向华问道:「那铃铛声是怎么回事?你何时布置的?怎么那毛贼上车铃铛就响了?」
连车夫都不禁拉长了耳朵听,他实在也是被衣向华观察植物的神奇技能给惊得有些懵了,秦放更是一脸好奇,原来巧施妙计防贼的是这位美丽的小姑娘。
衣向华笑道:「不就是被你嫌弃一路的那株盆栽吗?那是株紫薇树,紫薇树的枝干十分敏感,受到刺激或触碰树梢就会自然的抖动。我每回下马车都让红杏把盆栽摆到马车口,在紫薇树梢绑上铃铛,敢偷进马车的人,一定不会对一棵树设防,只要刺激到紫薇树,铃铛便会作响。你瞧!连我们都没发现的人,树却发现了。」
锦琛及车夫顿时苦笑不已,敢情他们混到连棵树也比不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放则是听得目光熠熠,钦佩不已。想着之后回衙门也弄几棵紫薇树绑上铃铛,会看门的!
「原来如此,我真是服了。」这一路下来,锦琛也算领略了一把植物的神奇,当真是自叹弗如,甘拜下风。「看来我当真不用担心你会在侯府里受到亏待了。」
衣向华挑眉,不解地望着他。
锦琛脑海里浮现了某种画面,整张脸一言难尽。
「侯府里花花草草可多了,随便一株都是你的兵将,谁能玩得过你啊……」
第六章 侯爷夫人的刁难(1)
三月和风满上林,锦琛一行人的马车,缓缓地驶入了京城。
回到安陆侯府,锦琛自是先带衣向华拜见父母。先不论衣向华是他未婚妻,衣叔与父亲也是故旧。
不过衣向华的身分似乎侯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总觉得前往正院一路上,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甚至还带了点审视。
她忍不住望向庭院里仍是花苞的牡丹,看得越久,她的眉头也渐渐拢起,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整张清丽的脸蛋皱成了一块儿。
「怎么了?」锦琛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猜测她是丑媳妇见公婆所以紧张,不由停步调笑起她。「放心,我爹你见过,他一直很中意你,我娘也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衣向华眼巴巴的望着他,看上去有点可怜,就像衣向淳在讨食物时一样的神情。
她甚少露出这种模样,锦琛觉得这样的她更生动了,不像在乡下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心头大乐。「我以为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你紧张的,想不到我爹娘倒是拔得头筹,到时候我们成亲你岂非要昏过去了?」
等一会搞不好是你先笑不出来。衣向华将这句话默默的摆在心里,也不想扫了他的兴,深吸了口气后,恢复了原本镇定的神情。
锦琛见她心绪安定了些,才又继续领着她往前走,经过了垂花门及偌大的前院,走了一段游廊,经过几处月洞门,才来到正院,入了正厅。
正厅中,安陆侯锦晟与一美貌妇人坐在上首,应是锦琛的母亲,也就是侯爷夫人胡氏。
其余奴仆恭敬地立在两侧太师椅后,不过看上去都是些有身分的管家仆妇之流,在南方时见过的冯总管也列在最前。
衣向华忍不住瞥了冯总管一眼,后者却是回避了她的视线,她不由心头有些沉甸甸的。不过事已至此总不能逃避,何况她这回至侯府是有正事要办,可不是来蹭吃蹭住的,
有这样的底气,表现出来自然不卑不亢。
「见过侯爷、侯爷夫人。」衣向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锦晟见到衣向华,顿时满心欢喜,尤其他对这女孩的印象非常好,锦琛到南方一趟的转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别说他感到欣慰,连原本极力反对的胡氏也不得不承认这步棋走对了。
锦晟对衣向华的态度自然亲切有加,笑着让她免礼,倒是胡氏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连一记眼神都不太愿意给她似的,衣向华只能能眼睑微垂,状若无事。
原来门口那株牡丹花说的困境是落在这里啊……她坦然一笑,似是没见到胡氏的冷淡。
不过锦琛在旁已经觉得满心的不舒服,只是胡氏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只能说架子摆得高,他总不能因此喝斥母亲。
锦晟感觉身边的人不太对劲,才察觉胡氏对衣向华似乎有些意见。这也怪他对孩子的婚事独断,引起夫人不满。他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想着之后再和胡氏解释,遂开口打了圆场,「这一路来辛苦你了。琛儿已来信告知你随他回京的原因,衣兄果然生了个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