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申看着居奇苦笑,「大夫替我接骨倒是没那么痛,可是居奇大哥你按得我好痛啊!」居奇连忙手一松,抓着头尴尬地笑了起来。
众人见状,可疑地觑了他老半晌,再看看那个清丽的女大夫,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全大声地笑了起来。
谷凝香虽然不清楚他们在笑什么,却也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感染,脸上不由带起了一丝笑意。
末了,在众人的帮忙下,谷凝香初步将居申的脚固定住,之后协助众人包扎清理各自的伤口,现在就剩下他们要怎么回村子的问题了。
居申因骨折无法动弹,又不能太过强烈的晃动他,腿也不能弯,代表众人不能背他回去,空抬着更不行,否则伤只怕加剧,众人都苦恼着要怎么将他「搬」回村子里。
此时,谷凝香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道各位介不介意小女子至贵村打扰一番呢?我也正在为今晚要在哪里过夜而困扰呢。」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马车。
众人全领会了过来,简直是求之不得,嘻嘻哈哈地答应了她,之后大伙儿小心翼翼地将居申弄上了马车。
在这期间,居奇终是忍不住靠近了谷凝香,有些笨拙地问道:「不知道大夫能不能在我们村子里住一阵子,等到居奇的脚伤好些?」
「我出来游历天下,在你们村子里停留一阵自然没问题。」谷凝香难得一吐京城出行以来满肚子的闷气,心情大好,也恢复了几许本性,不像在宫里那般以清冷示人。「倒是你们可要管吃管住。」
「没问题!」居奇抢先答应,但实在是答应得太快了,又引来一阵讪笑。
众人终于要出发回村,居奇一直看着谷凝香,厚着脸皮再问:「那个,不知道大夫叫什么名字?瞧你医术那么精湛,在中原应该也是大有来头吧?」
若说出她以前是太医,在中原可是医术第一人,应当会让这群山村野夫吓到傻眼吧。
谷凝香微微一笑,却是带着一丝听不到的叹息,回答道:「我姓谷,叫谷凝香,只是医仙谷门下一个不出彩的弟子,哪里有什么来头呢……」
虽说陆樽暂时将政局稳了下来,但毕竟师效平那摄政大臣的位置是钦定的,现在人死了,摄政大臣的位置空了下来,加上平南王虎视眈眈,他只能在众人的压力之下,来到皇帝养病的寝宫之中。
金鹰王国的皇帝在陆樽的想象之中是个神秘人物,虽是重病,却时常背后出谋划策,暗中运筹帷幄,王国里不少政治风暴说不准就是这个皇帝搞出来的。但皇帝鲜少见人,因为他的病传染性强,所以若有事逼不得已需要他来裁示,往往要隔着一面墙对话。
说到皇帝的病,这又是另一个脆异之处了。皇帝拒绝了宫里太医舍太医的医治,笃信巫术的他请来北方极富盛名的巫医治疗,但整个治疗的过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太医舍的人要求旁观也不许。
谷凝香为此没有少受非难,曾有人质疑是她的医术不足以令皇帝信任,她并没有辩解,靠着几次替皇室中人治好疑难杂症之后,展露出来的高明医术终是令众人闭了嘴。
只能说,当皇帝的就是任性,众人也拿他没办法。
陆樽与苏良等人来到皇帝寝宫外求见时,皇帝早已得到了消息,所以大门敞开,一名面容阴沉的老太监行礼之后,也不多问,便将陆樽等人带到了寝宫之中。
果然如传闻所料,在这寝宫里只能闻到浓郁的、剌鼻的药草味,至于皇帝,应该就在那堵墙后面,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突然间,一阵激烈的咳嗽传来,令陆樽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跳了起来,就想越过墙进里间去看,但那个面容阴沉的太监一个箭步挡住了他。
「让我过去看看。」陆樽眉头一皱,虽说自己是假的,但儿子关心父亲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太子请留步。」老太监说道,语气没什么起伏,像在背书一样。
「我是他儿子,见父亲都不行吗?」陆樽不悦地说道。
「皇上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请太子莫要为难奴才。」老太监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似乎里头的人咳到快死了,他都波澜不惊似的。
好不容易里头的咳嗽声暂歇,终于听到皇帝有些虚弱地开口了——
「太子,此次前来寻朕,是否是为了摄政大臣一事?」这话证明了他即使病着,也很清楚朝政情况。
「是的。」陆樽在老太监的阻挡下,终是退了一步,有些别扭地道:「父……那个父皇,师丞相中毒而死,平南王又预谋造反,现已集结大军在京城之外,所以朝廷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
「你认为让谁做好呢?」皇帝又问。
陆樽看向苏良,苏良拼命的使眼色给他。
这时候当然是毛遂自荐,将太子的班底及势力重新架构起来啊!
然而陆樽并没有这么做,他看了看那名神情冷漠到像具缰尸的老太监,又看看寝宫中沉寂得过分的内间,心中做了一个决定,突然说道:「儿臣以为,八皇弟书殷是个好人选。」此话一出,苏良瞪大了眼,那瞬间冒出的火气几乎可以把陆樽烧死。
而那老太监仍是一副死人脸,只有皇帝的声音再度幽幽地传出,「为何是他?」
陆樽才不理会苏良,侃侃而谈道:「前一阵子儿臣病了,八皇弟接过儿臣手上的许多政事,做得井井有条,像南方水患善后一事,八皇弟立下奇功,足以撑起摄政大臣一职了。」
「你为何不毛遂自荐呢?」皇帝奇问。
陆樽像是真不在意,淡然一笑,「若是父皇有意立儿臣为摄政大臣,一开始就会立了。父皇不立儿臣,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儿臣若再毛遂自荐,不是显得很不识大体吗?」
「你倒是聪明。」皇帝像是思索了一下,才缓缓道:「那就传朕的旨意,命八皇子兰书殷接下摄政大臣一职,不得有误。」
「是。」陆樽完全忽视苏良的白眼,突然补了一句,「八皇弟虽有才能,却有些疏懒,有时连衣服都懒得换,头发都懒得整理,所以请皇上容许儿臣协助八皇弟,免得在政事上有所疏漏。」
「唔,好吧,准你所奏。」对于皇子之间的斗争,皇帝不以为然。「朕乏了。」
「儿臣告退。」陆樽退了出来,恭敬地与苏良直退到了大门口,出了皇帝的寝宫。
待到终于没有旁人,苏良才半是恼怒半是疑惑地问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建议八皇子做摄政大臣?」
陆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师效平走了,平南王那一仗还没打呢!」
苏良当下恍然,陆樽推八皇子上去,显然是再一次制造鹬蚌相争的局面,让八皇子去和平南王打得不可开交。不过他仍然不解,「那你为什么要求从旁协助?」
「我当然要知道兰书殷在搞什么啊!否则他没事就捅我一刀,我也被他捅过不少次了好不好。」陆樽翻了记白眼,兰书殷算计太子可不止一两次,难道真当他是木头人没感觉吗?只不过他那时候懒得跟兰书殷计较而已,可不代表不会捅回去。
「所以你才编造了八皇子疏懒的理由……」苏良点了点头。
陆樽态度严肃了起来,「你也知道那是理由,但你没发现吗?皇帝并没有任何反应。八皇子自恋好洁的事举朝皆知,怎么可能衣服没换头发也不整理?皇帝却好像不知道一样。」
「你的意思是……」苏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脸色变得铁青。
「你再回想一下,当时皇帝咳到喘不过去,我想进去看看,却被那老太监死命挡住,这也很是蹊跷不是?」陆樽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觉得皇帝很有问题。「我才不相信他真是重病那么简单,那个皇帝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苏良不语,但震惊的内心有了盘算。
「所以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韬光养诲才是正解,何必把自己推到最前线?」陆樽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政治人物一天到晚勾心斗角的真烦!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我的香妹妹?」
说到谷凝香,苏良几不可见地一皱眉,但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宫里已命她去编修医典,没个一年半载的不会有结果,你只要在这段期间好好的做,迟早会见到她的。」
走在后宫的路上,陆樽能远远地看到太医舍的屋顶,嘴上对苏良的话虚应,整颗心却早就飞了过去。
谷凝香很满意自己在溪顶村的生活。
跟着那群猎户来到村里后,百姓的善良及好客深深感动了她,也让她漂泊了一阵子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
只因为她意外救助了居申,并且将居奇等人的伤治好,不留一点后患,整村的人奉她为神医,感恩戴德,甚至在短短三曰内动员了全村的力量替她盖了一座房子,三餐还有人天天变着花样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