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阳见到徐氏走得歪歪扭扭,连忙上去搀扶,与白露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徐氏扶上了太师椅。
左安阳纳闷道:「娘这是醉了?怎么会喝成这样?」
白露心生惭愧,这还真与她脱不了关系,正想解释,却听到徐氏闷着声喝道——
「怎么?你老娘我喝几口酒怎么了?需要你这兔崽子来问?」
你老娘……左安阳有些傻眼,这话怎么听都不像严肃的徐氏说得出来的。
白露脸色同样很是古怪,便硬生生岔开了话题,「大将军今天怎么回来了?」
既然徐氏坚持坐在这儿,左安阳也只能妥协,不过这气氛着实尴尬,他便顺着白露的话答道:「今日鞑子的使者来喊话,要求五十万石的粮食来将皇上交换回去。虽然我已经去信京里询问太子殿下的意思,让他们稍安勿躁,但想也知道这条件我们无法接受,更不会接受,因为我们根本付不出那么多粮食。」
为了救一个无能的皇帝,要黎民百姓全饿死?相信若有人真敢支持用五十万石粮食换回皇帝,就算在金銮殿上没被言官的口水给吐死,走上街头也会被百姓用石头砸死。
「至少听起来张平镇外能有好一阵子的宁静?」白露想的却是她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葡萄酒也弄到外头去卖?
「是啊,应该可以拖上一个多月吧……」左安阳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时间拖得越久,进入了春日,鞑子的威胁性就没那大了,届时谈判的底气也足些。
孰料说到这里,原本闭目养神的徐氏突然张开眼,石破天惊地道:「既然有这空档,那就尽快把你们两个的事给办了吧!」
小俩口同时傻眼。
左安阳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说我们两个什么事要办?」徐氏顺手就给了他一记栗爆,「婚事啊!还能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也拖得够久了!」
「娘你同意了?」左安阳兴奋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白露却是不敢相信,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都让她分不清自己急促的心跳是因为太过喜悦还是太过惊吓。
她的确想过与左安阳厮守,但绝没想到会这么快,甚至还是徐氏亲口提出的,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自己的人生真的要和这个男人完全绑在一起了?她居然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不要这么快答应他……
想不到徐氏下一句话,直接堵了她的路,「你不是很想嫁吗?我答应你了。」
白露心里还在挣扎,情绪都还没调整过来,听到这句话差点跪了,明明是左安阳迫不及待想娶她,哪里是她急着嫁了?
左安阳却是听得得意洋洋,就说这小妞的矜持全是装的,果然早就想扑上来了。
他兴致勃勃对着白露问道:「你是不是趁着我娘酒醉向她逼婚了?快点把这事应下,否则我娘酒醒之后后悔怎么办?」
他一席话说得白露有种动手揍人的冲动,不过徐氏已经先出手了,在他头上又敲一记。「这是你当儿子的说的话?老娘一言九鼎,说了就算数。白露父母不在,又没钱傍身,嫁妆老娘替她出了……就五百两吧!」
左安阳一点也不在意被揍,痛并快乐着地说道:「白露,娘要替你还钱啊……」
啪!徐氏又赏了他脑门上一记,「还不是你这小子太过卑鄙,用银子绑住人家,名声都被你搞坏了,花一般的姑娘也只能让你糟蹋了,不然怎么办?」
听听这是什么话,白露简直哭笑不得,刚刚浮起的感激之心马上又变成浮云了,伯母醉起来说话真是惊人,想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变化之快,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我还没有准备要成亲……」
白露想为自己说句话,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总要让她想清楚,不过显然徐氏不想给她这个时间,直接打断了她。
「还准备个头,你是成过亲了?怎么知道要用到什么?这张平镇穷乡僻壤的我看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只要出个人就好,其他我会帮你处理。」说完,她像是气不顺,又伸手在左安阳头上敲了一下。
左安阳捣着头,无辜地嚷道:「娘啊,怎么又打我,现在是白露说不嫁,又不是我不娶她。」
「连让个女人嫁你你都搞不定,不揍你揍谁?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你们找一天成亲。」
说完,徐氏像是真的乏了,坞着嘴打了个呵欠,便唤来婢女搀着她离开了内署,留下仍处在震惊与狂喜之中的小俩口。
左安阳直视着白露,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辉,那种无言的期待皎如星月,让白露原想拖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说道:「老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说醉话,说不定她明早起来就后悔了,抑或根本不记得自己今晚说过什么。」
「我娘一定会记得。」左安阳断然道。
「为什么?」白露反问。
「因为我不会让她忘记。」说完,左安阳一把将她揽了过来,低头就是一记深吻。
这个吻他十分认真,十分投入,彷佛这一辈子对她的爱都用在这个吻上头了。
良久,他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她的唇,但双手仍环着她,用带着些微胡碴的脸摩挲着她细嫩的颊,一边喃喃道:「白露,白露,我好欢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就算方才心头有什么疑虑,听到他这句话,白露也已经愿意将自己交给他了。
或许旁人看起来是她将他吃得死死的,但其实仔细观察,放不下、离不开、舍不得的那个,一直都是她啊!
「傻瓜!」她吃吃地笑了起来,终究也回了他一记甜蜜的亲吻。
的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十章 大喜日子迎胜仗(2)
左安阳要迎娶白露的消息,在瞬间席卷了整个张平镇。
徐氏有一句话没说错,张平镇这个穷地方,的确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架不住百姓热情啊!不必徐氏费太多的心,百姓们简直疯了似的朝总兵府里送东西,弄了个添妆的名义,送来的虽然都是些毛皮花布、蔬果菜肉等不值钱的,却看得出当地百姓对左安阳及白露都是真心实意的敬爱,徐氏也觉得自己大大的有面子。
白露聪慧机敏,善于打理中馈,不过对于绣花缝衣这类女红着实不擅长,于是缝嫁衣的工作便让镇子里最善女红的织衣坊揽了去,用的布料还是今年由京里送来的大红锦缎。
而大将军娶妻,那用的自然是八人大轿,军营里的几名百户身强体壮,可是自告奋勇要来抬轿,保证又稳又快,舒适得让新娘子都舍不得下轿。
娶亲的队伍需要乐手,不过张平镇里乐队顶多只会一些喷呐笙箫,四、五个人就凑成一队,单调得很,大将军的迎娶队伍岂可如此寒酸?故而三五家乐队便凑成了一个大队,还有不少精通各种乐器,甚至击鼓敲锣的百姓自动加入,紧锣密鼓的练习着,务必让迎亲的队伍热闹滚滚,乐声响彻张平!
再者成婚的六礼,因为事发突然,且筹备时短,许多程序就省略了,像是纳采、问名、纳吉就再无必要,横竖白露没有娘家,她的八字更是只能托梦问神,所以一概省略。
不过纳征的时候,徐氏倒是扎扎实实实实的替左安阳备好了聘礼,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生出来这些东西,居然足足有四十八抬,左安阳看到聘礼的大气时笑得像个呆瓜,心知母亲可能在离京前就有让他与白露成亲的打算,才能备得如此齐全,自然他傻乎乎的样子让他的脑门又被徐氏敲了一记。
由于届时白露是要由珍馔点心坊出嫁至总兵府,所以聘礼便抬到了官道上,敲锣打鼓地让百姓围观。
聘礼中有贡缎绫罗、珍珠宝石,还有各种精奇物件,甚至白露心心念念的琉璃杯都在里头,足见徐氏下了重本。
白露也感念在心,更在心中下定婚后要好好孝敬老人家的决心。
终于来到了成亲日前夕。
张平当地有种特别习俗,婚礼的前一日,新娘的弟弟要到新郎家备好的新房挂门帘,门帘上绣着鸳鸯或并蒂莲等喜气的图案,祈愿祝福新人成双成对白头偕老。
然而白露孑然一身,没有弟弟,所以只能找当地未婚的男童代替。
这下张平镇炸锅了,家中只要有青年或男童的,纷纷找到了珍馔点心坊来,自愿替白露挂帘,白露拗不过众家好意,本想推拒,但不知谁开的头,说干脆大伙儿一起去,喜气更足,于是一大群未婚的老老少少便浩浩荡荡的前往总兵府,差点把徐氏给吓坏了,还以为有人聚众滋事。
结果左安阳亲自出面一问,原来是为了挂帘这么一回事,弄得徐氏哭笑不得,但也因此更明白自己未来的儿媳在这个地方是多么的受人爱戴。
其实当日陪白露到农庄试酒,徐氏就心有所感,白露待这些百姓是真的好,以百姓的生计为使命,那些葡萄酒的酿法、如何窖藏,甚至是如何饮用及应用在其他吃食上,白露完全为的是张平镇每个百姓的喜乐就是左安阳不藏私,这要换个人,早藏起来自己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