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一等女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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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岱阳冷笑,说得真好听,若不是看自己这庶子有利可图,他会走一遭?

  「也是,安庆伯府再不有番作为,就要没落得彻底了,如今对外也就靠着姜大人长子的六品职勉强撑着颜面而已。」他的口气能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这让一直演着慈父的姜侑破了功,他咬牙切齿的拍桌,「我长子是你大哥,独木难成林,你以为只要你一人就能支撑起姜家的门楣?」

  「我可没有那么不出色的大哥,我大哥画的一幅画就能买下京城一栋宅院,姜涛能买什么?再者,姜家的门楣你自己都撑不出来,还要谁撑?」姜岱阳突然冷笑,「抱歉,我忘了姜大人力不从心,老了。」

  姜侑额角一抽一抽的痛,他真的会被这逆子给气到吐血!

  「姜家的前途也攸关你,为姜家铺路,谋上前程,你也有好处,难道你要一辈子当最低贱的商户,让你的子孙也当最低贱的人?」他大吼出声。

  姜岱阳以食指敲敲桌面,挑眉笑道:「当低贱的商户有什么不好?只要足够优秀,舍了你的伯爷父亲会回头求你,就连官家千金也会使尽手段想要嫁给你,姜大人,你说说,哪里不好?」

  姜侑气得脸色铁青,他真的说不下去,一口老血已经到了喉头,抿紧唇,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逆子改变主意。

  没想到,姜岱阳居然点头了,「罢了,我可以把船跟马车借给朝廷使用,但不是帮你也不是帮我,是帮那些灾民。」

  姜侑眼睛一亮,「好,太好了!其实我也替那灾民们难过啊,将心比心,也是能感同身受的,那——那我赶快回去,跟侯爷说,看怎么安排,我再差人跟你联络。」

  是高兴得不知东西南北吗?姜岱阳看着姜侑兴奋得双颊泛红,告辞离去,他连起身相送都懒。

  码头上人来人往,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有不少船员忙着上下货,码头附近的商铺也多,有叫卖吃食的小贩大声吆喝。

  另一边最大的码头上,气氛截然不同。

  一艘艘载满赈灾粮的大船将南下,每一艘船身都印着大大的「晨」字,代表这次朝廷征用的船队属于晨光船行,东家是名闻天下的寻宝坊东家姜岱阳。

  众所周知,这些船抵达距离灾区最近的码头后,将由晨光车行的车队接力载送到灾区的粮仓。

  但就在二十多天后,这批赈灾粮出事了。

  送来的数十万石粮有大半被掺了沙子,有些长了虫、发霉,根本就是陈粮而非朝廷所说的新米。

  灾民饥饿难奈,要暴动时,姜岱阳带着方家几位管事及商界的好友们送了一车车米粮进入灾区,建了很多粥棚施粥,供应咸菜馒头等让灾民饱食,又设专区,将各地捐来的旧衣或新衣统筹发放,暖了灾民的胃,也温暖灾民的身。

  就在灾民们对姜岱阳感恩戴德时,追査赈灾粮出问题的官员竟查到姜岱阳身上,指他利用船队及车队偷天换日,以陈粮换新米。

  连人证都准备好了,除了姜侑及姜涛这对父子,还有一名在穆城寻宝坊当副管事的冯国胜。

  冯国胜曾在庆安伯府当帐房,后来因缘际会到了姜岱阳的店铺干活,又受重用才升到副管事。

  他是孤儿,在安庆伯府中当帐房时,一次染上风寒,烧得人都要糊涂了,是姜涛得知后派了大夫去看他,可以说姜涛对他有救命之恩。

  所以当姜涛找到他,对他动之以情后,他就松口指称这次换粮一事是姜岱阳安排的,说从姜侑来找姜岱阳那天起,姜岱阳就与他还有另两名管事秘密策划。

  他又报出几名伙计,那些伙计坦承全是东家要求他们偷偷换粮,还威胁若不照办,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怕死才照做的。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灾民分成两派,一派人认为为他们送来物资的姜岱阳就是个大善人,米粮出事一定是有人刻意构陷。

  另一派则认为人证物证皆有,他就是偷换赈灾粮的大恶人,行善是为了沽名钓誉,是伪善!他该被世人唾弃,该入狱!

  因事情未审又不明朗,而姜岱阳确实解了缺粮的燃眉之急,还安抚灾民,有功无过,因此前来拘押他的大人并没有给他上镑,而是礼遇的让他与陪他回京受审的曹天宇坐上马车,另外几辆车则坐了管理粮仓的几名千户。

  车内——

  「你嫡亲大哥也跟着跳下这个大坑,怎么这么想死啊!」曹天宇一脸的幸灾乐祸。

  「姜侑那猪脑,想让姜涛也在皇上面前露个脸,才扯上什么救命之恩动之以情的桥段,这就是姜涛的功劳,也是姜侑爱护嫡子的浓浓父爱。」

  姜岱阳嘲讽后都想笑了,原本他这一世没跟姜涛往来,还想着前世的仇要不要报,但老天爷是很公平的,因姜侑的偏心,将最疼爱的儿子拉下坑了。

  这案子是直接送到刑部,因此一干嫌疑人等就在刑部大堂审判。

  这件案子大,尤其事关姜岱阳这个名满天下的「姜爷」,来观看的老百姓很多。

  令人错愕的是,方家人居然都没有人到场!

  虽然穆城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过三天路程,方家人没来关注,是撇清关系,还是笃定姜岱阳没事?

  这个答案不到一个时辰后就出来了。

  审查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简单,也很让人意外。

  姜岱阳借了船队与车队给朝廷调派使用,但人力并不是出自晨光,也就是说,他借的只是船只与车辆,是死物,驾车、开船,甚至搬卸粮食的人力实际上是军队的人。

  「他怎么伸手换新米?」公堂之上,刑部大人就问了。

  说来这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毕竟上头的人,像池丞谦、姜侑姜涛父子,两方合谋图利,运筹帷幄下,与守粮仓的千户们勾结,连替罪羊都找好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日后只待将藏起来的新米转手卖出去,那又将是一笔庞大收入。

  他们想的都是未来将会如何富有,哪知中间出了问题!

  肃穆的公堂之下,池丞谦、姜侑父子,及转为证人的冯国胜等三名管事、几名伙计,甚至是那些千户,都被这转折给惊呆了。

  晨光的船队及车队庞大,雇用的人数多,哪想到姜岱阳发什么疯,来个苦民所苦,心系灾民,私下动员各地商界友人购买并募集粮食、旧衣等物陆续送至灾区,因此他的人手都调派出去了。

  他私下将这难处告知曹天宇,曹天宇与负责运送粮食的户部官员有交情,就透露给该官员知道。

  怎么说都是在为灾民尽心,那位大人转身就往上呈了摺子,再后来,朝廷从军中调人,交由姜岱阳迳自安排。

  因外面都知道是晨光船队及车队帮忙运送,姜岱阳就让这些军人全换成他们晨光的制服,一来免于对外解释,二来,晨光这三年多来的经营,黑白让道,绝对可以让送粮的路程更顺利更快更安全。

  所以说,将朝廷的赈灾粮一路送至灾区的全是军中的人。

  刑部大人抚了抚胡须,看看池丞谦、姜侑父子以及多位守粮仓的千户,几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互相看了看,面如土色,他哪还看不出有古怪。

  问题肯定出在守粮仓的千户身上,刑部大人抓了几个刑求一番,多名千户承认了,是他们与姜侑父子同流合污,在进仓的那一天,载货的马车先进入安排好的私人粮仓换粮,再送去公家粮仓。

  姜侑父子不干了,凭什么只咬出他们父子!于是在堂上,他们又咬出了永宁侯府。

  姜侑忿忿的道:「我出自破落伯府,这些千户会听命于我?大人,是永宁侯私下操弄,他以权势欺压,他们不得不应。」

  池丞谦满脸阴沉,濒临爆发边缘,强忍着火气提醒他,「拉本侯爷下马,你最好想清楚——」

  「有什么好想的,大人——」姜侑突然抬头,眼神阴鹫的对着刑部大人说:「那些新米全都被他藏到半山一处山洞里,等事情过了,他才要派人转出来销售,这是我跟他商谈时,他亲口说出来的。」

  由于池丞谦不是嫌疑犯,而是被请来看今天的审判,因此他是坐在一旁的椅上,旁边还有一杯热茶。

  此时他火冒三丈,气得拂袖而起,怒指着姜侑,「你这个蠢货!」

  姜侑也恨恨的指着他,「你才是蠢货!是你跟户部的任大人负责这次的赈灾粮运送,他调了军中的人,你都不知道。」

  池丞谦知道,但他以为只是派军中人护送,怎知他们是去驾车开船甚至搬运粮食。

  这事透着诡异,他总有一种反被算计的感觉,而这个主动找他合作的落魄伯爷还敢骂他蠢!

  他怒上加怒,端起桌上茶碗就用力往姜侑的脸砸过去。

  「噢!」茶碗正中姜侑鼻梁,他痛呼一声,鲜红的鼻血汩汩淌下,茶水泼了他一脸,茶碗摔到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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