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条人命呀,却轻贱如草芥!
「所以你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倒下去,否则你的弟弟妹妹将成为他们的口中餐。」
凭他一己之力护不住四个孩子,饿坏了的灾民早已红了眼,仅有几个人保有人性,其他人全成了饥饿的野兽。
李清雅听在耳中,顿时目光锐利的搂紧怀中四人。「只要我活着一天,谁都休想动他们一根寒毛!」
军人的血性,以及这具身体的血缘天性,有着另一个人记忆的李清雅意识到她不再是李清雅,此时的她成了一名叫杜巧乔的十三岁小姑娘。
小姑娘是秀才长女,父亲生前是村里私塾的教书先生。
曾经的「金刚芭比」身高一米七八,标准的模特儿身材,骨架粗大、双臂壮实,身形健美而有力,拥有漂亮的马甲线,容貌倾向张狂型的艳丽,在军中小有名气,不过敢追她的没几人,毕竟她的官阶是中校。
然而这个杜巧乔却是人如其名的小巧,身高应该不足一米六,身材纤细、弱柳拂风,五官……她还没瞧见,不知美丑,可是看她弟弟妹妹的长相,若没长歪的话还是可以期待,不至于太差。
只是,这位「莫哥哥」到底是谁,好像不是杜家人……
李清雅……该说是杜巧乔,她微微垂目想了一下,模糊的印象浮了上来,对这个人大致有了些概念。
他自称莫云,年十五,身世不明,带着一名老嬷嬷被人追杀,原主的父亲见状救了他,一路同行南下,可老仆途中伤重不治。
之后原主的父亲为了护住手中仅余的粮食而被流民打伤,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更别提有药医治,伤口发炎高烧数日,最终还是走了,留下弱妻幼子。
原主的母亲是家养的娇娇女,吃不了苦,丈夫就是她的天,丈夫一死,她的天也垮了,隔日上吊自缢,死了一了百了。
所以长女杜巧乔如今便是弟弟妹妹的顶梁柱,大弟杜南勤十一岁、二弟杜南拙八岁,五岁的杜巧瓶和杜南崖是双生龙凤胎,杜家就剩下这五个孩子了,再无他人。
「大姊……」
「大姊……」
几个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出声,这些日子的流离失所,以及父母的相继去世,把他们吓坏了,面上全是惊恐。
「好,乖,有大姊在,你们都会好好的……」
唉!这是什么世道,话说人倒楣起来,喝凉水也塞牙缝,她会穿越到这里,都是因为自己居然被一群小混蛋给阴了。
那些可恶的学生呐!富二代、官二代、军二代的二世祖,整人整到她头上,趁她在教导众人攀岩技巧时,悄悄解开她护具上的吊勾,然后不知是谁朝她背后一推,她整个人顿时往悬崖下掉。
虽然她试图捉住峭壁上突出的岩石往上爬,可她教出的最优秀的学生徐家伟竟用她教他的技巧,以一颗拳头大的石头攻击她的手腕,令她抓不住岩石,更在她错愕的眼神中,冷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
教官,再见。
「上来,我背你。」莫云蹲下身。
莫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看了看眼前并不健壮的背,杜巧乔摇了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快点,不然我们跟不上前面的人。」莫云冷着脸催促,深知被落下的下场,他还不想死。
一开始从村子里一起逃难的一共有一百七十八人,包括村长在内,可是一个月后,能动的人剩不到一半。
有灾民,自也有暴民,他们专门抢劫杀害人少或落单的人。
为求自保不沦为刀俎,村长带着剩下的人加入其他流民,几拨弱势的百姓集合成一个团体,人多势众,其他人就不敢靠近。
杜巧乔、莫云等人跟着的灾民有近千名,算是声势浩大,但是以老弱妇孺居多,因此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有人脚步慢了脱了队,那便是将被下手的目标。
男的杀了吃肉,女的先玩再说,若是没那么缺粮,那就不杀来吃,留着姿色不错的事后还能卖入青楼,差一点的和孩子一起卖给人牙子,又能赚上一笔,老人则是活埋了省得费劲。
「我说的是真的,不诓人,我、我可以……」
扶着身后被剥去树皮而干枯的树干,杜巧乔咬着牙吃力的起身,她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打湿了。
「你确定?」莫云其实和她并不熟,不了解其性情,但杜夫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放任杜家姊弟几个不管。
「是,我确定。」
她不喜欢欠人,毕竟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莫云看了一会,看见她眼中的坚毅,便道:「好吧!那就你自己走,等等若是走不动了就开口,我还能拉你一把。」
「好……」
站直身子的杜巧乔扶着树的手刚要拿开,忽然间她面露讶色,怔忡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什么?
「怎么了?」看她迟迟不动,手心贴着树身,抱起杜巧瓶的莫云回头一问,原本没表情的脸庞更冷了。
「我觉得……」不对劲。
「杜巧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虽然不是走在最后面,可是全都是孩子没个大人,走着走着就会落于人后了。
「我知道,可是……」她眉头轻蹙,像是有什么想不通,而她刚清醒的身体还非常虚弱,说两句话就发喘。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停下来。」他们没本事与一群饿到失去理智的灾民对抗。
怔了怔,杜巧乔苦笑,「我懂的,这就走……」
第一章 靠生存技巧喂饱弟妹(2)
手一离树,她又停住了,再次用手贴住树身,似在聆听,又似感应,神色肃穆。
「你到底在干什么,走不走?」要不是她是杜家的大姊,他铁定丢下她。
「这树是……活的?」还没死。
人饿到极点会啃树皮,这棵百年老树的树皮被啃光了,因此树叶凋零,呈现干枯状。
「它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我只知道我们再不走就会走不了,不是成为曝尸荒野的干尸便是别人的口粮。」而他两者都不愿。
莫云的神色很不耐烦,近乎无情。
「底下有东西。」她必须赌一回。
「东西?」他一愣。
「活物。」盘成一坨。
「活物?」他两眼一亮。
「嗯!还有水。」他们目前最欠缺的。
莫云眼瞳一闪。「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明明地面都快烤出火了,哪里有水。
如今八月,都入秋了,天气却还一样的炎热,连一滴雨也没落下,河水干得见底,河床也裂开了,除了几口打得深的深水井外,瞧不见一滴水。
「它告诉我的。」她指着树。
「一棵树?」她终于被逼疯了。
杜巧乔果决的与目露怀疑的莫云对视,开口道:「要不要赌一把,我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就算再走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何不信我一回,人的一生难得疯狂,咱们和天赌,赌命。」
看她双目清正,并无疯狂的感觉,莫云也被她这番话激出了血性。「赌。」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等人都走光了,尾随其后想趁机捡漏的暴民也走远了,藏身在石壁后的几道小人影才缓缓走出来,面黄肌瘦的小脸上有着旁徨和迷惘,一起靠近从石壁上一跃而下的两人。
「把树推倒。」
莫云斜睨杜巧乔一眼。「你认为凭我们的力气可以推倒一棵大树?是你太天真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枯木虽然已经干裂了,可是底下的根系庞大,光是树身就有两个人环抱的粗,用斧头砍都要砍上大半天,更何况用他们的小胳膊小腿将其推倒。
「人长脑是用来做啥的,不晓得要动一动吗?谁说要你用双臂去推,借助其他工具将土松开,地底的根没有捉地力,树还站得住吗?」
擅长生存技巧的杜巧乔利用巧劲掰下一根分岔的树枝,随手递给大弟让他挖土。
见状,莫云脸色不变,但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异采,他依样画葫芦的折下几根手臂粗的树枝,看得出他的力气比杜巧乔大得多,轻而易举折出尖角,用尖端刨土。
几个大的轮流松土,两个小的坐在不远处看他们,因为几个人都饿太久了,又饿又渴,挖没多久就得休息一会,因此费时甚久,挖了一个时辰多快两个时辰,枯树终于有点动摇。
几人合力推树,推了好半天树身才微微倾斜,要倒不倒的卡住,让人看了干着急。
「勤哥儿,拙哥儿,退后——」杜巧乔忽地大喊。
「大姊,怎么了?」大弟杜南勤拉着二弟杜南拙跑到大姊身后,一脸纳闷。
「要出来了!」她死命盯着树根的底部,戒慎的护着后头的弟弟们。
「大姊,什、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杜南拙害怕地拉着大姊衣角,却又十分好奇的睁大眼。
其实大家都很累了,本来就饿得没什么气力,连着几个时辰嘿咻嘿咻的挖土推树早已体力透支,连站着都有点勉强,小腿肚微微打颤,虚弱得风大些都能将其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