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天雷是谁给你的?」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炸上天。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便掏出身上的十张五雷轰顶符想与那巫觋同归于尽,谁知符纸夹在指间尚未掷出,倏地一颗黑石从他身后掠身而过,与化身为黑箭的巫觋碰个正着,瞬间震耳欲聋的轰天巨响响彻云霄。
他被爆开的气流推开,体内惊人的煞气也因爆炸的撞击力从口撞飞出去,他才能稍做喘息,运行周身的内力将紊乱的煞气压制住。
「我姑姑,她说她只有一颗,是别人送她的,因听我要离堡游历,就把轰天雷给我,让我保命防身。」幸好派上用处了,她救了西极哥哥。
「又是谁送她的?」他觉得再往下问,会有令人预想不到的结果。
「姑姑说是一位白胡子道长,叫什么清的,我也记不住……」挠着耳的霍香涵笑嘻嘻地望着墨西极,他没事真好。
「一清道长。」他接着说。
「对对对,是一清道长,我记得是数字,姑姑说白胡子老爷爷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什么我徒弟就靠它救命了。」姑姑听了不以为然,当江湖趣事说给她听。
真相大白了。
轰天雷是大师姊做着玩的,原本有十颗,被几个师弟当爆竹拿去炸山了,只剩下一颗被师父抢走,他一边跳脚一边骂他们暴殄天物,一窝子败家子。
原来绕来绕去,还是自家人救了他,他这次的劫难算不算命中的最后一劫?
莫名地,墨西极心中有种感觉,他的死劫尚未过去,且此劫和遁去的邪物元神有关。
「一清道长是我们师父。」无垢抬起下颚十分神气。
「啊!一清道长是师父呀!他一定很厉害。」霍香涵自动地把墨西极的师父当成自家师父,喊得亲热。
「我大师姊更厉害。」无人能出其右,道门中的第一人,他若有她一半的本事,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手到擒来。
「真的?」她半信半疑。
「绝对不假,大师姊说往东,师父铁定不会往西走,她布阵、卜算、画符、炼丹样样精通,我们师门因为她声名大噪,弟子上万……」无垢虽然经历过大师姊的「疼爱」,但对她还是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听他大力吹捧,霍香涵反而觉得不真实,他说的情形和她爹娘很相似,爹每次都让着娘,娘说日头是方的,爹肯定回道「方的真好看」,这是出自爹对娘的宠爱。
所以西极哥哥的师父也是如此,听说他师父只收十个徒弟,大师姊是唯一的女子,当然偏爱得很。
这么认为的霍香涵一直当无垢夸大其实,直到有一天她真见到童玉贞了,才知道这位大师姊真的很厉害,强大到她都想五体投地了,童玉贞成了她心目中的神。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说要布阵捉鬼吗?鬼在哪里?倒是我们墨府要被你们毁了,瞧瞧这树都倒了,屋顶破了个大洞,院子变池糖……」哼!捉个现成,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眼露冷意的魏雪梅死命盯着胸前有血的墨西极,心里咒骂着他为什么不去死,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爆炸声把天罡地煞阵给炸了,大阵一破,其他小阵也跟着威力大减,魏雪梅便试着走出禁锢自己多日的院子,没想到真让她跨出院门了,迫不及待地赶往出事地点,她想亲眼目睹墨家长子的尸体。
可惜她失望了,人还好好的活着,虽然全身是血一身狼狈,可没死是对她的嘲讽,嘲笑她用尽心机还弄不死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手是她无能,眼看着狼崽子变强大。
「你说错了,魏姨娘,是我的墨府,你一个姨娘还没资格说我们。」墨西极神情冷漠,直接和魏雪梅对上,他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不带丝毫情绪。
「什么你的、我的,我可没承认,在你回来前,墨府是我掌家,你一个道士还是去修行,看能不能修成神仙。」她言语中满是讥诮,把姿态摆得很高,想把墨西极压下去。
「你的承认?我看你病得不轻,待在屋里养病别出来了。在我墨家是我做主,没你说话的余地,以下犯上三十大板。」她自个儿往枪头上撞,就别怪他手下无情,先割下她一块肉再说。
「你敢——」她怒视。
「想试试我敢不敢吗?」一个妾室而已,谁给她的胆子敢对少主咆哮,仗着谁的势。
想到母亲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墨西极很想将她凌迟至死,一片一片割她的肉足足一千片,让她知道什么叫刨骨割肉之苦。
「你……」看到他凌厉的眼射出刀一般的冷光,她的心口抽了一下,忍不住生出惧意。
她忘了他已经不是当年能任她拿捏的瘦弱孩子,就算给他冷饭冷菜也得咽下去,百般言语凌虐,只能缩着身子躲在墙角边,不敢有任何反抗,即便赏他耳光也忍着不哭。
曾几何时,在她手中的受伤小兽长大了,大到如凶猛的老虎能吃人,叫人望而生畏。
魏雪梅不承认怕了他,是避其锋,以待后招,她还有很多手段没使出来,等着侍候他。
「怎么了?我听见好大的爆炸声,一阵地动天摇,有没有人受伤?谨之……」看到断垣残壁,满目疮痍,匆匆赶来的墨之默愣住了,这是机关术失败吗?
一颗轰天雷炸出牛鬼蛇神,墨家的几个主子都出现了,墨书轩、墨书齐还有一脸惊慌的墨清音,自家找自家娘,很自觉的走向魏雪梅,和墨西极、霍香涵等人形成明显的对立。
「老爷、老爷,梅儿好怕,你要为妾身做主,那小杂……大公子说要打我板子,我……呜呜……我细皮嫩肉哪禁得住,你得救救妾身,我不想挨打……」魏雪梅乳燕投林般投入夫君的怀中,瑟瑟颤抖惹人怜惜。
「你……」
墨之默还没来得及发话,一道冷然的声音先起。
「犯上不该打板子吗?」
「呃!这个……」不能看他的面子少折腾吗?都是一家人。墨之默不想坏了父子情,眼中透着希望家和人皆平安的意图。
谁跟她是一家人,天真也该有个限度。「父亲莫要忘了我是谁,墨家除了你之外便是我有资格开口说话,其余人等最好把嘴巴闭紧点,不要让我看见你们一口白牙,我不介意把它们拔了。」
墨西极这话一出,有人不高兴了,大声喝斥。
「你凭什么这么蛮横跋扈,墨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爹还在,轮不到你在这里颐指气使。」他当自己是谁呀!不过早出生一、两年。
墨书轩忿忿不平,满脸怒色,若他才是长子,哪能由着人张狂。
「娘,他就是大哥吗?」好足的气势,强者的威仪,真叫人羡慕,他会保护他吧?
和墨书轩恰恰相反,墨书齐对长兄有股莫名的崇拜,觉得这才是一个真男人的气度,顶天立地、不畏强权,目光坚定得彷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将他击倒,巨木参天般屹立不摇。
性情温和的他从不与人争,也不想像二哥那般盛气凌人,凡事都要拔得头筹,若不是第一便阴沉着脸一整天,好像所有人都得罪他似的,每个靠近他的人都会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谈笑。
过了不久后,大哥出了意外,第一的名头回到二哥手上,他粗略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不能说,毕竟胳膊肘向内不向外,怎么都得兄弟一条心,严守口风。
只是这样的他很虚伪,他不喜欢,心里难受。
「嘘!少说一句。」面对次子的询问,魏雪梅不快的横了他一眼,她不能忍受他口中的称谓。
「大哥」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从她肚皮滑出去的大儿子,早就该死的墨西极是块绊脚石,让人见了扎心。
被母亲一喝,墨书齐落寞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向不为母亲所喜的他十分识相,不该他出头的事就得消失。
这般细微的动作引得墨西极注意,他眼角一瞟,多留了一份心,墨家不见得全是烂泥,还有好根苗。
「轩儿,闭嘴,不许和你兄长大呼小叫,他是墨家耆老认定的少主,等我老了,墨家要交到他手上,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在大是大非面前,墨之默还是力挺长子,给他该有的尊严。
「为什么是他?我不服,这些年都是我在为府里争口气,全西澜城谁不知墨楼,谁不知清墨公子,我把墨家的名声推到众所皆知的高度,他却回来摘果子,这对我何其不公!」墨书轩认为自己才是墨家的继承人,少主非他莫属。
手心背都是肉,他还能偏袒谁?看着两个长大成人的儿子,墨之默黯然苦笑。
墨西极沉声道:「不为什么,因为我是嫡子,我,就是墨家。」他一出生就代表其他子嗣没有机会,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
本就痛恨长兄存在的墨书轩一听这话,心中的不满完全爆开。「嫡子又怎样,不过是个名头,墨家才没有你这种见好就抢的土匪,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的,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