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坑人。
「你敢在大师姊跟前这般说?」找死比较快。
无明哑口了,谁都知道无量山上不是师父最大,而是大师姊,她一言重如山,难以移动。
「二师兄,我们到西澜城干什么,是师门交代的任务吗?」六师弟无垢还有点迷糊,他在悟道中被一只大手拎起,直接扔到二师兄的冰焰鸟背上,惧高的他晕了大半日才清醒。
无念面容沉静。「私事。」
「私事?」
「探望家祖。」离开多年,景致依却,人事全非,街上行人如织,可再无一人相识。
「喔!探望家祖……什么,二师兄的祖父?你是西澜人?」无垢一脸惊吓,北地与无量山相隔十万八千里,二师兄怎么去的?
「是也不是。」他的出生地在另一处,西澜城不过是必经之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二师兄也学师父卖弄玄机了。」每次要人猜,当人徒儿(师弟)的真辛苦。
「非也,西澜城是方圆百里的第一大城,是南来北往的要塞,打探消息最为便利。」也是北地少有的文化古城,聚集了人文荟萃,文风鼎盛,不少文人骚客在此品茗作诗。
「二师兄想知道什么?」其实何必麻烦,把式神放出去,不到三天便能知晓城里大小事。
用惯了道家手法,无垢忘了人才是根本,有些事必须亲身接触才能感受出其中的奥妙,而非借着式神去探查他人隐私,有违天和。
「墨楼。」仰起头,无念目光深沉的看向足有三层楼高的一座书楼,古朴大气的牌匾上书写两个气势磅礡的大字。
「墨楼……哇!挺高的,不下师门的藏经阁……二师兄,这是酒楼吧!咱们去吃喝一顿。」来了就要见识一番,省得被人笑话土包子,入了城像乡下汉子,没见过世面。
无念朝贪嘴的无垢一摇头。「它卖酒,也有茶,但不是你想进就能进,它有规矩的。」
「什么规矩?」真麻烦,喝茶吃酒还得过三关不成?
「一、非文人不入,二、无经才谋略者不入,三、不懂机关术者不入。」也就是说,胸无点墨之人不得进入,一般贩夫走卒拒于门外,唯身有长才者方为座上客。
一旁的无明眉头微颦。「二师兄,这书楼非比寻常,大有门道,莫非和某个高门大户有关?」
三个道士一字排开,站在墨楼的门口往内张望,让人看了好生纳闷。
百年书楼正气凛然,总不会沾染邪气吧!
「墨门。」千年大族。
两名师弟同时发出惊叹。「是墨门呀!难怪了。」
「咦!墨门不是很久不入世了?听说墨门中人精通天文、易经、机关术和算术,以及军事上的策略。」不是领导人物,却有辅助上的长才,墨门中人为人处事十分低调,从不做出头的事。
「是隐世了,但不表示不存在,各行各业都有墨门的影子,其弟子上万,遍及各地。」不忮不求,随本心而为。
只是树大了会有分枝,不是每个人都「非攻」、「兼爱」,推崇「尚贤」,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的「天志」,是人都有野心,因为生出私欲。
「二师兄,我们进去瞧瞧。」心生好奇的无明跃跃欲试,他想知道墨家学说和无量山的术式孰高孰低。
「你是文人?」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顿。「不是。」
「你满腹经纶?」
他咧嘴一笑。「也没有。」
「你擅机关术?」
「我会捉鬼。」他拂尘一扫,摆出得道高人的模样。
「四师兄,也要有鬼让你捉,不然一进去就被人轰出来多难堪。」无垢取笑四师兄的异想天开。
「六师弟,打人不打脸,给师兄我留点颜面。我不行,但二师兄行呀!他可是除了大师姊外的文武全才,上能吟诗作对,下打北海蛟龙,文才武略堪称当世第一人。」
他话才一出,上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自唾其面,哪来的脸堪称当世第一人,不要脸第一才是实话吧!」
「你……」你才是井底之蛙,无量山清风观一清道长的高徒岂容人小觑,门缝里看人的狗眼。
「算了,几个庸才俗物,你还当回事不成?俗人不懂高雅事。」一名面容俊俏的白衣男子轻摇羽扇,神情清傲。
「清墨公子说得是,我等受教了。」
二楼一阵轰笑声,似是轻蔑,让人感到羞辱。
第一章 道士下山(2)
「二师兄,咱们这口气不能忍,若让师父知晓了,又得进无尽山脉深处修行一年。」以天为盖,以地为枕,打野兽为伍,吃喝用物自行解决,修为不进再罚,这才叫做苦呀!
气愤不已的无垢冲上前想入内与之较量,谁知脚才一跨进门内,身后的无念就一爪子捉住他肩头往后扯。
咻!咻!咻!
三支短箭射在他刚刚站着的位置,入木三分。
「喝!还想杀人!」太可恨了,小小的书楼也敢要人命,太目无王法了。
吓出一身冷汗的无垢脸色发白,心里暗骂。
「它暗藏机关,若非懂机关术的人或被允许入内的人,都会被拦阻在外。」这是书楼的规矩。
「二师兄,你帮我报仇,什么破书楼,要是大师姊来,一张符纸就叫它灰飞烟灭。」天雷一下夷为平地。
「不许胡说,百年传承岂是一蹴可几,几粒坏米无损它往日荣光。」书楼屹立至今自有它传世风华。
无念的手虚空一点,似乎化开了无形枷锁,一道银光似有若无的闪烁,随后锵地破声。
「二师兄真行,三两下就破了机关。」果然是高人,快要追上妖孽般的大师姊了。
「走吧!」无念带头走入墨楼。
「是,二师兄……」
三人刚一入内,「暗器」出现。
「二师兄,小心,有机关!」什么鬼东西,怎么是……一坨,像是……人?
「啊——让开、让开、快让开!我要掉下来了……啊!不对,底下的人快接住我,我要摔成肉泥了……」
清脆的声音带了点恐慌,高声尖叫,动也不动的无念刚一拧眉,忽有一物从天而降,直接撞入他怀中。
本能地,他伸手一接。
可是……
低头一视。
对上一张粉白细致的小脸,以及大而有神的秋水眸子。
*
什么破烂玩意儿,她初到西澜城,想说来见识见识,谁知不过是座华而不实的书楼罢了,凭啥眼睛长在头顶上,从门缝斜着瞧人。
人无高低贵贱不正是他们自个儿标榜的,还再三推崇,兼爱世人,结果最不是东西的便是自个儿打脸的人,人前说一套冠冕堂皇,人后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人面兽心。
要不是冲着门口那个「墨」字,谁稀罕「到此一游」,纯粹是瞧个热闹,看是不是名符其实,有没有辜负墨门名闻遐迩的名声,给后代小辈振聋发聩的启示。
谁知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百年世家的名号下早已溃烂成泥,近十年内已不出足以堪称当代人杰的人物,随着下一代的日益张狂、自视甚高,名存实亡的墨门日渐没落。
爹娘说破船也有三斤钉,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比起其他只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墨家人尚有可取之地,至少老爷子在的一天,墨门倒不了。
可是这会儿看来,根子烂了的家族是没有机会发芽重生的,打从偌大的宅子被个姨娘打理后,里子、面子全没了,谁会跟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打交道,无疑是自取其辱。
哼!庶生子哪来的脸面敢和北方第一大堡论姻说亲,自个儿也不端个脸盆照照,多大的嘴吃多少的饭,以庶充嫡太不要脸了,还自封个什么「清墨公子」,简直是一大笑话。
「姑娘,你还要挂在本道身上多久?虽然你不重,但终究男女授受不亲,本道不好污了你的名节。」无念好声好气的说道,怀中多了个香软妹子,两只藕臂环在他脖子上,他仍面不改色,毫无波澜。
这是在童玉贞长年压榨下磨练出的坚毅心性,能在水深火热中存活下来,可见是非人也,练就铜身铁骨。
「咦!你看得出我是女儿身?」她明明做男装打扮,还模仿得唯妙唯肖,是哪儿露出破绽?
「眼没瞎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大概只有她自个儿认为完美无缺吧!殊不知处处是漏洞。
「怎么可能,我这富家公子装扮一路畅行无阻,不晓得多少闺中小姐、大家千金被我迷得晕头转向,羞答答的朝我丢绢子、抛媚眼、抿嘴一笑。」她可受欢迎了,是人见人爱的霍二少。
「耳洞。」
她一怔,随即露出懊恼神色。「啊!失策,我倒忘了这事儿,亏我聪明绝顶,智赛诸葛,却在小事上迷糊。」
智赛诸葛?是谁给她的错觉?分明是娇养的娇娇女。一旁的无明暗自腹诽。
「香粉。」
「嗄?」什么意思?
她被搞懵了。
「男子身上不会有浓郁的脂粉味,姑娘是惯用香药沐浴之人,因此有股由内而外散发的香气。」味儿不是很重却经年不散,若有似无,悠然如馨,兰芷之香掩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