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将闵子书告上京兆尹后,事情闹大了闵韬涵才知道,在病中撑着最后一口气派人去查,才查出这于凤娘当初瞒着众人早有了身孕,那孩子算算时间根本不可能是闵子书的,而替于凤娘隐瞒诊断的大夫,居然还是洛氏一族的大夫,所以闵韬涵才会对洛瑾更加失望。
洛瑾突然整个背脊都凉了,难道洛家与此事有关?又是否从一开始自己被嫁入文安伯府,便不仅仅只是吴氏想摆脱她而已,其中更有一桩天大的阴谋?
她再也坐不住了,向闵韬涵说了一声后,急匆匆的离开了房中,想尽快将此事搞清楚。
她已当过一次棋子,这一次,她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自从重活了一世,洛瑾对于洛家派给她的人再也不信任,尤其是罗嬷嬷,前世还觉得这个婆子对自己的主子尽心尽力,身在文安伯府也不遗余力的为主子争取好处,闹得文安伯府鸡飞狗跳,如今想想,或许这就是吴氏想要的效果,所以洛瑾现在出入带着的都是伯府配给她的两个婢女忍冬与木香。
罗嬷嬷失了宠,在洛瑾面前说话不得力,也默默的蛰伏起来,自然前世伯府那乱七八糟的情况便消停了。
洛瑾知会闵老夫人说自己要出门采买一些罕见的药材,怕文安伯府的下人不懂分辨药材的好坏,难得地带着罗嬷嬷出门,理由是罗嬷嬷是洛家来的,对药材比起忍冬与木香还是多了解一些。
闵老夫人自无不允。
被冷落已久的罗嬷嬷这下可趾高气昂了,走路抬头挺胸,看人都是用着眼角,洛瑾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随便带着几个侍卫,乘坐马车便出了府。
这一路洛瑾皆是闭目养神,罗嬷嬷反倒坐不住了,因为马车已经路过了几家药铺都没有停下,她不时的揭起车帘看走到了哪儿,发现马车直直朝向城南,在那个方向只有一家洛家的医馆,罗嬷嬷居然流露出了几许焦虑。
「这……夫人,看这方向,我们可是要到城南的洛家医馆?」罗嬷嬷终是忍不出脱口劝着。「那家药铺并不大,怎么夫人就要去那儿了?要还方才经过的方家药铺就不错,店面大货源也足,城南的洛家医馆可没那么齐全的货色,怕夫人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洛瑾淡然地道:「我要买的药是调养伯府里几个主子的身体,这么大摇大摆的去别人家买,怕不把伯府人的身体情况都泄露出去?洛家是自己人的产业,买起来也心安不是?」
「可是那怎么不去城西的洛家医馆?那家医馆比起城南的也大些……」罗嬷嬷还想劝,像是拼命阻止洛瑾往那儿去。
「我也是临时想到,反正都走这么一大段了,折回去反而麻烦,就这样吧。」洛瑾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摆明了不想再说。
罗嬷嬷即使心中焦虑,也不好多言。
走了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洛家医馆的门口,城南住的都是京里的平头百姓,有点身分的人是不太会来这个区域的,所以忽然有了这么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出现,路过的人都多看了两眼。
洛瑾对此似乎浑然未觉,戴着帷帽让罗嬷嬷扶着下了车,姿态雍容的进了医馆。
洛家医馆之所以受人欢迎,在于它有初步区分科别,有伤口的去看伤科,没伤口不知病在哪里的就看内科,女性的疾病甚至有女大夫处理,所以洛家的地位才能屹立不摇,洛瑾也是因此在闺中时才能像男孩子一样被培养,否则她也不过只是世家的大小姐罢了,还是不受宠的那种。
一入门,医馆的药童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道:「这位夫人是想……」
罗嬷嬷连忙打断了他。「夫人是洛家大小姐,现在嫁入文安伯府了,是二夫人,还不快请到内间。」
药童面色一惊,便想请洛瑾入内,想不到洛瑾纤手一挥。
「不了,我想亲自看看店里的药材。可有龙涎香、鸡黄与五灵脂?」
龙涎香是取自巨鲛的分泌物,具有行气活血、利水通淋等功效;鸡黄则是母鸡胆囊中的结石,主治口疮瘫肿、阳痿、月经失调等病;至于五灵脂取自灵鼠的粪便,可舒筋止痛、活血理气。
这些由来,注定了这几样药材的珍稀与难得,果然药童一听,脸先绿了一半。
「那个……二夫人,龙涎香与五灵脂,小的也只是听说,连看都没看过,不过鸡黄前阵子倒是收了一块……」
「那就拿来看看。」洛瑾似乎不想与他多说,居然就一屁股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下,像是要在现场等候。
罗嬷嬷暗地里向药童施了几个眼色,药童知机的去向坐堂的大夫低声说了什么,便去取药,那大夫居然就站了起来,走到内间病人出入的门口不动,像在等候着谁。
洛瑾见此情况,就知必有蹊跷,于是又站起身,不动声色的在医馆里逛来逛去,像在参观自家产业似的。
罗嬷嬷看得冷汗都快流下来,在她背后急得直跺脚。
此时内间恰好出来了两个人,被坐堂大夫堵个正着,他还来不及向那两人说什么,洛瑾已眼尖的看到那两人居然是于原生与一名年轻少女。
洛瑾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在大夫还没来得及将两人又送回内间时,陡然开口。
「我在这里,该不会扰了医馆生意吧?有客进出,随意就是,不必在乎我。」
那坐堂大夫身体一僵,而于原生及少女这才看见了堂里的洛瑾,前者倒抽一口气。
「你是洛家嫁入文安伯府的那个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于原生忍不住惊呼。
洛瑾立刻警戒了起来,上回于原生闹到文安伯府时,她并没有出面,而她一个内宅女子,在京里也没什么名气,按理说于原生应当没见过她,但现下他一眼就将她认出,若非他早就对伯府的人了若指掌,就是洛家真与他有关,早已将她的事告诉了于原生。
当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光是于原生这一喊,已经让她明白了许多事。
洛瑾表面仍是一派轻松,不以为意地道:「我洛家的产业,为何我不能在这里?倒是你……你又是何人?带着个年轻女子,鬼鬼祟祟,是想做什么?」
她一副不认识于原生的样子,至于他身旁的少女,她猜测是于凤娘,前世她告发闵子书时于凤娘已死,因此她也没见过。
冷静下来之后,于原生也想通了,他看过闵家所有人的画像,知道闵家所有人,但洛瑾不知道他啊!他究竟在紧张什么?
于是他只是冷哼一声,状似不屑道:「谁人不知洛家女儿用不光彩的方式嫁入文安伯府,我不过感慨一下而已。」
「洛家甚至是文安伯府的事,似乎不需要外人来管,既然那么有正义感,何不亮出你的名号,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洛瑾拿出她在洛家时那副大小姐的作派,同样的睥睨回去。
「我不想与你这妇道人家多说什么。」于原生嘴硬地不想道出自己的身分。在他们的计划里,这洛瑾也是重要的一环,若是先让她知道了他的身分,又出现在医馆这样敏感的地方,偏偏他身边还带着于凤娘,万一这个洛瑾多想了什么,深入调查一番,说不定真会让她坏了事。
「你身边的不也是女子?」洛瑾刻意说道:「和你还有几分像,是你的女儿吧?你瞧不起我,所以也瞧不起她?」
于原生哑口无言,而他身边的于凤娘娇躯一震,头垂得更低了,似是不想让洛瑾见到她的脸。
「哼!我忙得很,懒得与你一般见识,我走了。」于原生不想再与她胡搅蛮缠,若非有人唆使他,令他卷入了这件事,他原也不是那么机变灵巧的人,再说下去,他可不保证自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虽然在洛瑾眼中,他已是破绽百出。
于原生拉着于凤娘走了,洛瑾这才像气不过似的,责问那坐堂大夫道:「这人到底是谁,这般无礼?」
坐堂大夫有些拘谨地回道:「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
「平头百姓就敢质问官家人了?」洛瑾冷笑,「我是否该将他抓回来,治他个不敬之罪?」
大夫连忙阻止。「不……大小姐,啊不,二夫人,此人虽然是百姓,不过平时与我们医馆也多有往来,和气生财,我看这回就算了吧?」
「算了?他带着女儿来,是看哪个大夫?」洛瑾像是不经意地问。
「是刘大夫……啊不,是陈大夫,看跌打损伤的陈大夫。」坐堂大夫脸已经有点僵了。
刘大夫是城南洛家医馆唯一的女大夫,而方才坐堂大夫可没否认那少女是于原生的女儿,何况于原生与于凤娘离去时那俐落的模样,看起来可没有任何受伤的模样。
洛瑾冷冷一笑,她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