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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纱帐摇落,身影相叠,世间痴儿女,终入痴妄海。

  第三章 恶毒的家人(1)

  暮色四合中,龙锦昱领着侍卫内侍离开了常平侯府。

  离开之前,龙锦昱跟常平侯在书房说了几句话,而在侯府一处僻静的小院却有些窒息的沉默。

  庆王世子离开后,她们三个进屋就看到了床上明显遭受过什么的姑娘,内室还残留着那种明显的腥甜气味。

  她们喊了声“姑娘”后便都哽咽起来,觉得她们姑娘这是倒了什么楣,在自己的闺房发生这种事。

  沈琪瑄却表现得很镇定,“没什么好哭的,帮我打热水,我想清洗一下。”

  “是,姑娘。”

  青花抹着眼泪转身出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青竹、青叶留下收拾整理现场。

  不一会儿,青花紧咬着下唇,因为用力都出了血丝,眼睛发红地将一桶热水倒进浴桶,等水备好,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沈琪瑄艰难地起身下了床,双腿发颤将自己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了青叶身上,前往浴间。

  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式的男欢女爱,她体力透支。

  某个混蛋摆明是个新手,完全是拿她来练习,动作不管不顾的,一开始真跟禽兽差不多,她就很想来句脏话。

  后面倒是渐入佳境,也不时在她耳边低声诱哄,但是他给得实在是太多太猛了,她接收得有些吃力。

  一起滚滚床单什么的,鉴于他是那么一个资优股,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吃亏,甚至也可以将之列入对自己的临终关怀里,两辈子加一块可算是破处了。

  但她依旧想说龙锦昱是混蛋!

  原本她想着说不定那混蛋得了她身子,会有良心一点儿放她一马,她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想想那个预示的梦,她就完全没了挣扎的欲望,算了,躺平摆烂吧。

  她占了他十五年未婚妻的名头,现在互相身体满足,也算是两清了,不用觉得对不起他——虽然她本来就没对不起他,但那狗男人一直强调是她对不起他,就当她真对不起他好了。

  就没见过这么混蛋的男人!

  青叶将自家姑娘抱进了浴间,轻轻放入调好水温的浴桶中,沈琪瑄让她们退下,并不打算破例由她们帮忙洗澡,这算她这些年来唯一的固执了。

  而丫鬟们这个时候也理解自家姑娘的心情,只默默地守在了浴间外。

  这个澡沈琪瑄洗了有小半个时辰,中间青花进去添了两回热水。

  等她洗完澡回到卧室,里面床褥帐子全部焕然一新,也算是伺候的丫鬟们用心了。

  身心俱疲的沈琪瑄头一沾枕,眼睛一闭,很快睡得人事不知。

  她睡得香甜,守着她的三个丫鬟却连眼都不敢合,轮班守人,生怕眼睛一错她们姑娘就寻了短见,她们还把屋子里能看到的尖锐易碎物品全都连夜轻手轻脚地转移出了屋子。

  这就导致第二天沈琪瑄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屋里好像遭了贼,博古架上东西至少没了一半,平时摆在桌上插花的瓶子也看不到了,常用的茶具也不见了!

  她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并没主动去察看首饰匣子,她担心吓到身边这三个看起来有些草木皆兵的丫鬟。

  趁着青竹给自己梳头的工夫,沈琪瑄从打开的匣子里看到带尖头锐角的都不见了。

  还真够仔细的!不服不行。

  行吧,看在她们这么努力预防她轻生的分上,她配合当个乖宝宝。

  其实自杀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行的,沈琪瑄觉得自己不行,所以即使不想病歪歪地熬日子,却也只能等别人来杀。

  早餐摆上桌,大约是昨天的运动量过大,她比平时吃得要多,但最令她惊奇的是,饭后一碗药竟然不见了!

  这是天要下红雨吗?

  沈琪瑄没有问为什么,丫鬟们也没说,虽然她们一副昨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了,可她们都知道,是因为龙锦昱。

  府里似乎从来没有苛待过沈琪瑄这位嫡女,但好像也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她的存在。

  在这样奇怪的环境下长大,知道自己难以改变现状,她的性格就越发咸鱼了,不管面对什么,都习惯了找个不为难自己的方式接受,如今突然有了改变,她也只是惊讶一下,没有探究细思的意思。

  虽然休息了一晚,但沈琪瑄整个人的精神还是很差,尤其走不了路,坐也坐不安稳,饭后只能在软榻上歪着。

  她这个大家闺秀其实当得很水,毕竟侯府也没让人正经多教她琴棋书画自娱自乐什么的,她平时也就练练字修养身心。

  练字还是挺磨耐心的,所以她性格就越发地淡然了。

  透着敞开的窗户看着院中婆子丫鬟的活动,沈琪瑄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还算不错。

  就在她被太阳晒得暖烘烘昏昏欲睡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嘈杂的声音惊醒了她,她从软榻上坐起来时,就看到有人闯进她的屋子,一阵摔砸推踹,就跟土匪进了家一样,土匪还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沈琪珍。

  看小姑娘眼红脸红脖子红的,沈琪瑄还觉得挺有趣的。

  她这是挑动了这位小姑奶奶哪根神经,让她跑到嫡姊院子来这么一通打砸泄愤。

  噢,不对,她想到了——蓝颜祸水啊!

  沈琪珍打砸了一通,倒是没敢朝软榻上的病秧子嫡姊下手,只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姊姊一眼,然后带着她的丫鬟婆子离开了。

  送走了余怒未消的三姑娘,院门被粗使婆子手忙脚乱地关上了,并毫不犹豫地上了闩。

  沈琪瑄又懒洋洋地躺回软榻,靠在引枕上,对着一边的青叶说:“把弄坏的东西记录一下,一会儿去找夫人让库房给我们补上。”

  青叶点头,“知道了,姑娘。”幸亏昨晚她们把一些易碎物品都收起来了,要不,今天损失更大。

  青花倒了杯温水,“姑娘喝水润润嗓子。”

  沈琪瑄接了过去,喝了起来,勾了勾嘴角,水里加了蜜,喝起来甜丝丝的。

  青竹和青叶查点完被损坏的器具,青竹拿着单子出了院子,没多久,府里针线房的人过来了。

  “姑娘这马上就要办及笄礼了,衣服要做一下,我们来给姑娘量量尺寸。”管事嬷嬷进屋请安问好后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青叶扶着姑娘的手,助她从榻上起身。

  沈琪瑄伸展了双臂,让人给自己量尺寸。

  针线房的人走了,青叶又扶着姑娘躺回软榻,而躺下身的沈琪瑄就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这是真要给自己办及笄礼啊?

  办完了及笄礼,表示她成人可以出嫁了,紧跟着再弄死她,沈家这番安排也挺有意思……算了,不想了,动脑这种事费精力。

  沈琪瑄没有心理负担,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

  *

  五月的天像下火一样,动一动身上都是汗。

  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能躲在屋子里就没人会在外面溜达。

  富贵人家屋子里有冰,山里有避暑的别庄,日子总归是过得不错的。

  比如沈琪瑄,以前因为身体弱,屋里用冰会被限制,但今年从保国寺回来后,除了及笄礼后她得了一次风寒,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再生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错,所以也被准许吃点冰凉的水果汤饮,冰也可以多用一些。

  青花掀帘子从外面走进屋子,青叶正捧了茶水要往里间走,两个人就碰上了。

  “姑娘呢?”

  “榻上看书呢。”

  姑娘这段日子身体好、精神好,人看着都有朝气了,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高兴。

  青花先拿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将手里提的食篮放到桌上,从中取出一盘点心,端着往里走——花茶配点心,下午茶点最佳组合。

  “这是厨房现做的莲子糕,还热着呢。”青花笑着介绍。

  药吃少了,沈琪瑄的胃口就好了,听丫鬟介绍,她便也放下手里的诗集拈了块糕吃,吃了口就点头,软糯不腻,手艺绝佳。

  “好吃。”

  听到姑娘的肯定,青花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就想跟自家姑娘说些从大厨房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姑娘,听说平远伯府出事了,这几日舅夫人总上门来。”

  沈琪瑄对平远伯府并不是很感兴趣,平远伯是常平侯夫人也就是她母亲的娘家,现任平远伯是她的亲舅舅,但她一个长年连沈家人都见不了几面的边缘人,对那个外家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但有八卦听,那就听听,权当生活的小调剂。也就是她最近没生病,丫头们才有了八卦的心思,是好事。

  青花见姑娘不反感,便又接着说:“似乎是贪污军饷什么的,闹不好要下大狱。”

  “这么严重?”

  “是挺严重的。”

  她的问话才落下,就有个男声回应,而这个男声让主仆三个都吓了一跳。龙锦昱就在她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此时此刻,沈琪瑄就想说:这还有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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