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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也是。”迟平凉点头附和,“横竖我会待个一、两天。”

  “不能再多留几天?”

  “看看年底有没有空,如果不是你这阵子在电话中提起小客人的次数大频繁了,这个时候,我哪抽得出空来呀。”

  “我哥很常提到她?”石黑公敬好奇地问。

  “是太常了些。”迟平凉点点头,对行事向来稳扎稳打的石黑疆介来说,会了直在该话中重复某个女人的名字实属不易,这应该代表石黑疆介遇上了在他生命中掀起春风狂舞的心上人了。

  “真这么明显?”

  “你不已经是天天都倦鸟归巢吗?”

  “哪有。”稍有嫌弃地瞥了眼气定神闲地端起杯子啜饮的哥哥,石黑公敬有些不满,“别说小文了,这几天,我都快以为我哥又成了隐形人。”

  “是你嫌还是她嫌?”

  “喝,迟大哥,你的感觉依然这么敏锐呀,一针见血。”

  “小文有说过些什么?”石黑疆介心一动。

  “她那么仗义直言呀?”

  “她还敢嫌?来到这里吃喝玩乐全都我们包了,甚至还任她予取予求哩,像上次,只不过是被我踢了一脚……呃……”话说得太快了,见迟平凉朝他挑了挑眉眼,干干一笑,石黑公敬摸着自己的脑袋。

  上次还不满小文三不五时地揪出这么丢脸的事来讲,怎知道自己竟会白痴到找糗出。

  “小弟,你对女人出手?”迟平凉没那么好心放过他。

  “呃……实在是……啧……那是因为……”支支吾吾,石黑公敬死都不肯爽快招出。

  石黑疆介嘴角一勾,大大方方地替石黑公敬揭露事实,“是呀,你没看到公敬一脚踹出那副气势磅礴的英雄豪杰模样,啧啧啧,多勇猛呀!”他的口气极尽嘲讽与揶揄。

  “我哪有。”急呼呼的,石黑公敬喳呼着为自己丢脸的行径辩护,“那是因为她先出口挑衅,我只不过是小力地朝她小腿肚踢了一下,谁知道她就一副要跟我拼到死的倔模样……”

  “你踢她小腿肚?”倏地打断他的话,石黑疆介的脸色微沉,“什么时候?”他赶到时,只看到踢向她肚子的那一脚。

  “不好意思哦,在你们还没来之前,我们已经过招好一会儿了,干么,眼睛瞪那么大,你要为她找我拚命哪?”石黑公敬斜睨哥哥,就知道哥哥没情没义,这下子,有了心上人铁定将兄弟情给抛得一干二净。

  “公敬,你……唉,你怎么下得了手呀?”石黑疆介无奈地叹了声,难怪那时小精灵一提到他,就没好口气。

  “她那脾气,又辣又凶,几句话就能挑起战火,任谁都想扁她一顿。”俊脸微垮,石黑公敬捏了捏鼻头,“嗟,我也不知道那时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她在无意中刺到了他的痛处,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失控原因,但他始终没跟第二个人坦白过。

  “这么说,一共是两脚喽?”闲闲散散,迟平凉插进两句风凉话。

  “别提了,不管几脚,这件事足够我后悔一辈子了。”

  “小弟,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喝,怜香惜玉?迟大哥,你没见过小文,不知道她的厉害哩,她强悍的,啧啧,你没看到她平时对我摆出的那副刁蛮嘴脸,死要钱,偏又精灵得很,那两脚,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钱才摆平哪?”幸好是老哥出的钱,嘿嘿!

  “真有那么蛮横的女人?”迟平凉听出兴致来了。

  “对呀、对呀,你绝对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又霸道得很,偏那个脑袋机灵过人,唇枪舌剑绝不输人,拚死都要占到赢家的位置。”

  “强介,你也认同小弟的话?”

  “这的确是她的个性。”点着头,石黑疆介露出浅浅的愉悦。

  其实,小文也有她温柔感性的一面,公敬没发牢骚,他并不自觉,但当公敬劈哩啪啦的扯上这么一大堆,他才赫然顿悟,原来,她的温柔只为他。

  她的温柔,细细品味,更揪人心肺、悸人心神。

  “这些,不也是她吸引你的地方?”

  石黑疆介瞪着迟平凉。

  “怎么,我说错了?”

  唉!“你没说错。”黑眸里注入了暖暖的柔情,面对多年的好友,石黑疆介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归属。

  一开始,千方百计将她移根到日本的计策的确就是别有用心,差别在于,他是无心之矢,怎知冥冥中,心境跟着缘分起了变化,原本事件的男主角该是弟弟才是,料不到竟在不知不觉中兄弟俩易了位。

  就算没有小迟的挑明指出,他也早隐约悟到了一件事,对她,他算是无条件举白旗投降了。

  ☆ ☆

  自院子绕过东翼后侧的厢房,纯粹是为了不想让屋子里的那些人逮到,令儿个,蔡含文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去理会,所以她特意多走了些路回房,不想经过大厅去撞见那一群人。

  谁知道,他们却聚在那个权充起居室的厢房里聊着,语气清清闲闲。不是存心,但开敞的房门很轻易地就将他们的对话传了出来。她的脚步轻,没引出什么声响,所以,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更听得分明。

  不想去听人家穷扯八卦,撇了撇嘴,蔡含文正待悄然无息的撤退,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来方才闲话了一大堆,主角正是她。

  没来得及听到起头,却难过的捺不住性子等他们发表结论,揣着惶惶然的怔仲,蔡含文家游魂似的退场。以为在伤心茫然中,自己已然走了好远的一段路,谁知道待茫然的脑筋稍见清澄,不知何时,她人竟又回到了先前杵坐了大半天的桃花树下。

  一双脚微颤,酸痛发涨,像不是自己的,却丝毫不减地让她清楚的感受到累疲了的脚跟与僵硬的小腿肚。好想立即寻个石块坐下,顺便抚着疼痛的脚,可是这些杂碎琐事竟全都比不上残留在耳膜轰隆作响的幽然回声。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石黑兄弟跟一个陌生男人抱怨着她在个性上的缺憾!

  嗤,是没想到那两兄弟竟也会有碎嘴的好兴致,在她背后说她的五四三聊得那么起劲。反正人的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她不该那么在意的,可是,偏她该死的在意,她不但在意,而且很在意。

  那些话冷不防地教她听进了耳朵、嵌进了心里,教她分外伤心难过,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仿佛胸口的部位绞着难言亦难抑的痛楚,冷咻咻地寒意袭上她全身,又酸又痛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还以为自己多有人缘哩,谁知道,原来都只是个屁。

  向来,虽不敢自认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女孩,但总认为多少尚属善良人种之一,谁知道在他们口中,她却像是个骄纵、霸气、蜜不讲理又贪婪的女人,原来、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惹人嫌而不自觉,呵,她真是教自信给蒙蔽了心眼。

  伤感的两行清泪俏俏滑下颊,愣割眼,她盯着头顶的桃花枝干,脑子一片麻意。日本果真是个不适合她生存的国家,来到这里不过区区数个月,她已身心俱伤,而且伤得够重、够深、够彻底。

  隐约中,似乎听到大宅的方向传来石黑疆介唤她名字的声音,不假思索,她迅速的退开,闪着身子冲向后门,喘着气,不敢往后瞧,直到跨出后门,轻轻带上门,这才将虚软无力的身子倚着门。

  她没办法面对他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给袭溃了全身紧余的精力,一时之间,蔡含文无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用一副坦荡荡的神情面对他们,她办不到!

  沿着巷道走着,走了十来分钟,寻到一处电话筒,她拨了石黑家的电话号码,绷着情绪,尽量用最平和自然的声调告诉凉子她不回家吃晚饭了。

  或许,凉子感觉到些什么,但她没多问,只是关心的嘱咐她要早些回家。而“早些回家”这四个字又害蔡含文酸了心、红了眼眶,走在街道上泪水不断,拭了又拭,偏怎么也止不住它们的流窜。

  凉子说得没错,她真的是该早些回家了,回台湾的家,那个有爸爸、有妈妈、有亲情,没有伤心的家。

  蔡含文一个人游荡在镇上的每个角落,走累了,就缩在公园的溜滑梯下发怔,任由凉意一波一波的涌上全身,直到夜深了、行人渐消、车声渐歇,她苍白的脸孔木然着,慢慢地往回走。

  家,暂时归不得,而她只能回到这个有着他与伤心的地方。

  在东翼廊下,她遇到凉子,“我回来了。”她轻轻哑哑,像幽魂似的嗓音透着苍凉。

  “累了?”仍是什么也没问,举起枯干的手轻滑过她的颊,凉子发出一声轻喟,“去睡个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黯然地点点头,她静静地进了房间,静静地拉拢房门,静静地将身子软软地缩向房间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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