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告白,插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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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雨棠勉强地挤出笑容。“没什么事困扰我啦,可能就是有些情绪低落吧,没啥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好了。”

  “这句话我可不是以经理身分,而是以多年老朋友的身分关心你而问的。”程明伦犹豫半晌道:“别怪我多事,我想……是因为他吧?难道经过这么多年,你还是无法忘记他?”

  他很清楚只有在想起那个人时,雨棠的眼底才会这么落寞无依。当年跟齐邦杰分手时,她嘴上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持续好久都没有真正开怀大笑。他心疼,更是嫉妒!

  雨棠原本想否认,可……她跟程明伦相识这么多年了,在如此关心她的大哥面前,她又何必说谎呢?更何况,即使说谎他也心底有数。

  她默默垂眸,良久才回答:“我并没有一直记挂他,真的,这么多年来我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你也知道,我还很认真地交了男朋友,会跟前男友严修分手纯粹是因为个性不合。”

  只不过,那日遇到齐邦杰,心底的巨大冲击让她顿悟──八年来,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心。

  看到她眼神朦胧地提起齐邦杰,程明伦心中更是难受,有句话几乎冲到唇边,可他硬生生地压下。

  绝不行!他很清楚雨棠只把他当成家人般信任,若他贸然表明心意,她会吓坏的,更会从此与他保持距离。

  那么,他便再也无法接近她了。

  唉……程明伦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他觉得雨棠好傻,真是上辈子欠了齐邦杰。可是他更傻,他何尝不是欠了她?

  去年底他与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当时Ellen含泪指责他根本不是真的爱她,两人会在一起这么久只是习惯,他是个薄情的男人。其实,程明伦知道自己并非薄情,而是始终有个女孩占据他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不管他跟谁交往,总是会下意识拿她跟雨棠比较。

  倘若有一天雨棠真的需要他,他会毫不犹豫抓住机会向她表白,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不是现在!他此刻该扮演好的角色,就是她最信任的大哥。

  他静默无言,一旁的雨棠却已收拾好桌面与会议资料。“走吧,经理,你待会儿不是还要跟百货公司的活动负责人碰面?”

  “说的也是,还有一些细节要跟他做最后确认。”

  两人走出会议室后搭电梯下楼,来到百货公司一楼,知道雨棠心情低落,程明伦刻意说起他上礼拜去巴西出差时,因语言不通所发生的笑话,果然逗得雨棠笑逐颜开,眼神都亮了。

  “程经理,你来了!”百货部负责接待他的人在前方和他打招呼。

  雨棠微笑道:“那我先回办公室叹,待会儿见。”

  “好,待会儿见。”程明伦体贴地道:“路上小心。”

  雨棠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却慢慢停顿,踱到角落陷入沉思。

  她并不惊讶程明伦会一语中的,直接猜中让她心情低落的主因就是齐邦杰……也许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她始终陷入迷雾中,却不自知。

  前几天她收到当年去山上当志工时,教过的一个小女生的明信片。拉娃这几年一直跟她保持联系,拉娃很开心地告诉她——她跟家人搬到台北市了,现在成绩很好,始终名列前茅。未来计划要攻读医科呢,她希望能回到故乡行医,永远服务血浓于水的族人。

  雨棠很替拉娃开心,然而也同时想起太多往事……时间过得真快,在山上的那些回忆很美好,却又带着浓浓的惆怅。

  一切只因他,该死的他!

  这么多年了,她居然没将他彻底遗忘。

  雨棠回想起在山上时,孩子们好奇地问著交男朋友的事,当时她告诉她们──

  当你们喜欢上一个人时,就要接受有一天他可能不会再喜欢你。也许他会离开,一开始你会很伤心,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会痛恨很多人,一直想问他为什么?其实人生很多事本来就没有为什么,一直苦苦追问只会伤害自己。

  她落寞地想──知易行难!道理人人都知道,感情的事没有绝对,也许会有变量。毕竟,没人知道分手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

  唉……好烦好烦!不要想了,再想下去头又要痛了。

  雨棠命令自己要打起精神,视线瞄到一旁知名的甜点专卖店。这个时间回办公室刚好也是下午茶时间,大伙儿一定都饿了,不如带个点心回去和同事一起吃。毕竟这里的马卡龙甜而不腻、绵密细致,只要吃过一口便会深深爱上!

  不想让自己的心情一直低落,望着橱窗里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她鼓励自己──

  加油,任雨棠,把所有的灰暗都抛到外太空吧!振作起来,继续往前冲!

  *

  第4章(2)

  翌日,星期三。

  傍晚五点多,齐邦杰站在自家门口前,脸色阴郁,举棋不定。

  进去?不进去?

  真可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没出息,站在家门口踌躇不定,整整耗费快半个小时,还无法决定要不要开启这扇门?

  事实上,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早上主持会议时罕见地分心,还差点签错一份文件,幸好尽职的秘书提醒才没有酿成大祸。

  下午他参加新产品发表会,按照计划,三点原本要跟商界友人打高尔夫球,但他思索半晌却跟朋友说一声后就离开。

  打电话回公司通知下午他不会再进去,有事打手机找他。原本他要开车去淡水拍拍照的,没想到在街上闲晃许久后竟把车开回家了,在地下停车场天人交战一番,终于叹气地搭电梯上楼。

  还不到六点,她一定还在里面,那……他要进去吗?他不是决定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头好昏……别杵在这儿了。

  齐邦杰终于刷过感应卡,按下密码锁,推开门。

  推开门后,客厅的感应灯也跟着自动亮起,但一室冷清寂静,地板上也没那个清洁袋。

  齐邦杰顿时有些心慌,更有着失落,急急往里面走去,等到推开主卧室的门扉,看到浴室的灯亮着,门前的脚踏垫旁还搁著「好帮手家务”的工作袋,他惶惶的心才稳了下来。

  真没出息——他暗骂自己。齐邦杰,上次你不是还在生气吗?这会儿又在开心什么?

  算了……不管八年前、八年后,他只要遇上任雨棠,整个人就是乱乱乱!从来没有清醒过!

  把相机和手机放到桌上,齐邦杰走入以原木隔出的更衣室,打开衬衫的钮扣,正想脱下来换上轻便的家居T恤,前方的落地更衣镜映出他的身影,也照出他素来隐藏在衣衫下的项链。

  炼坠是一枚弯月,用皮革绳系著。

  凝视弯月,他的心情更是复杂,分手时他就该扔了它──

  当时她坚持要分手,他不顾滂沱大雨跑去见她,两人在狂风暴雨中激烈地争吵。

  最后,她哭得一脸的泪,他也伤痛绝望到无法言语,却依旧在暴雨中沉默对峙著,谁也不想移开脚步,谁也无法将对方从自己的视线中移除。

  原本他还一心一意想要挽回她,可真正让他崩溃的,除了目睹程明伦亲密地送她回家之外,就是雨棠在雨中哭着对他吼道:“我要分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讨厌你!我早就把你忘了,情书我全扔了,连项链都扔了!”

  那句话就像在没有麻醉的状况下,心脏被人用刀狠狠硬挖出来……剧痛已经无法形容,身体仿佛都空了,也许,连呼吸都停了……

  她丢了他的信……?!连那么重要的定情项链她也可以弃若敝屣地扔掉?

  他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雨棠吗?是那个在蝉声唧唧的老树下,红著脸说要珍惜项链一辈子的女孩?

  交换项链时,她眼底的慎重与真情都是假的吗?假的吗?!

  那些誓言她都忘了吗?营火晚会第一支舞时的悸动、在志工队的欢笑与疯狂;这一年来两人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他对她的百般呵护……他每天晚上踩着自行车去接她下课时,两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小小的手从背后温柔地搂住他。到了她家门口还要再喁喁私语,握紧的手怎么也放不开,似乎可以多聚一秒钟、多看她一眼都是好的。

  还有一年前在山坡上,他意气飞扬地说要一起当背包客,两人在异国当街头艺人,用最少的经费环游世界,那时她双眼闪闪发亮,用好爱恋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憧憬的梦想……那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吗?原都是镜花水月,转眼成空?!

  他视若珍宝的每件事,任雨棠竟都不珍惜,全都不在乎!

  十八岁的他真是万念俱灰,愤怒又绝望!那时他真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到她,不曾认识这么残忍的人。这样,他就不会有机会让别人狠狠践踏他的自尊与真心──最热血沸腾、最纯粹珍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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