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马彩蒙在府里各处走走消食,顺便认识新环境,回到鸣霞轩后,桃子给她卸钗环,熄了灯,伺候她睡下。
不知怎么搞的,她了无睡意,兴许是第一天到新环境太兴奋了,或许是认床,总之她翻来翻去,就是无法像在善源堂那般一沾枕头就睡着。
是太久没看诊没忙活,身子没劳动,所以没睡意,还是……想他?
仔细一想,自从他醒来后,他们就没分开过,虽然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他是于卓,可他们还是一直在一起的,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分开……
原来,他不在身边,如此不习惯。
原来,她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
终于她觉得再失眠下去不是办法,明天肯定起不了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的第一顿早饭,她可不能缺席。
于是,她认命了,进了空间,取了半颗安眠药,出了空间的同时,竟见到她床上躺了个人,侧躺着,覆着她的被子,连头都盖着。
她吓了一跳,缓缓靠近。“谁?是杏儿吗?”
那人没回答,她又靠近了一步,想掀开被子看看。“杏儿,是你吗?别跟我开玩笑……”
她还没碰到被子,被子里却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整个人拉到了床上,她惊呼一声,人已被压制住,她看到了纪玉琢,脸上挂着笑意,颀长身躯压在她身上。
“你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幸好没引来我的丫鬟。”
纪玉琢眼中闪耀着笑意。“当然了,我是迷昏她才进来的,她又怎么会被你的呼叫声引来?”
马彩蒙瞪大眼睛。“你迷昏了桃子?”
纪玉琢理所当然道:“她就睡在外间守门,不迷昏她,要如何进来与你幽会?”
马彩蒙微微红了面颊,推了推他的胸膛,不自在的说道:“什么幽会,你别胡说了,我们不要在这里,到外间那里说话……”
她不是怕他会怎么样,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在他身下的感觉太美好了,他肯定是知道这一点,她觉得他在诱惑她。
“你别动。”纪玉琢倒是很安适的压在她的身上,俯视她的脸问道:“适才去哪里了?空间?”
马彩蒙整个人在他身下紧绷着,逃避着他的视线,胡乱答道:“嗯,我睡不着,取了半颗安眠药助眠,不过刚刚给你一乱,已不知掉去哪里了。”
纪玉琢眉间笑意盎然。“是因为想我才睡不着的吗?”
他都看穿她了,她也不否认,只说道:“你走时也没说一声,不知道你去哪里,又没手机可以连络,自然会挂心。”
纪玉琢嘴角噙着淡淡的舒心笑意,说道:“送皇兄回了宫里,跟着去见了母后,在母后那里留膳,临晚再回王府沐浴更衣,休息了一会儿,算算时辰,你应该独处了,便过来你这里。”
马彩蒙奇道:“将军府守卫森严,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你还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分吧?”纪玉琢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说道:“我除了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亲王之外,还统领着禁军与御林军,要进将军府还难不倒我。”
马彩蒙一愣。“看来皇上很信任你。”
“何止信任?”纪玉琢嘴角微勾。“皇兄有意将皇位传给我,因此触动了某些人神经,想要我的命,这就是我为何会中毒的原因。”
马彩蒙一惊。“有人要你的命?”
她怎么从未问过他中毒的原因?可见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想也没想过会有下毒取人性命之事。
纪玉琢嘴角一扬说道:“你放心吧,没人动的了我,告诉你是因为这里是京城,因为皇上还未册立太子,各方势力都在争夺,所以情势瞬息万变,你既然来到京中,而我又是皇室中、人,你就必须对此有些了解,做我的亲王妃,以后免不了要接触到这些政治变化,不能像前世那般,只专心做医师的事就好。”
马彩蒙没吭声。所以,他这是在给她打预防针的意思?做他的女人,避不开朝堂斗争,她必须要有所成长。
她怎么觉得有些难?她润了润唇,“我们,不能隐姓埋名道宫外行医过日子对吧?”
“母后还在,至少目前不能。”纪玉琢无奈地道:“我是母后高龄产下的么子,如珠如宝的捧在手掌疼爱,我若说要去民间生活,她肯定第一个不依,而且我也不能那么自私,抛下母后、皇兄离开。”
“我明白。”马彩蒙感同身受地说道:“就如同现在的我也无法抛弃家人离开一样。”
“你明白就好。”纪玉琢摸了摸她的头。“你人已经到京城了,很快会知道一件要紧的事,所以我今天非得过来先亲自告诉你不可。”
“什么要紧事?”马彩蒙一听心脏便伴伴跳,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事实上,你已经成亲了?有孩子了?”
纪玉琢认真的看着她。“相去不远。”
马彩蒙的心脏差点骤停,一时乱了方寸,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他是尊贵的亲王,不可能过了二十岁还未成亲,只是他从未提过,她就自行将他当成单身,是她的错,是她不察,若是身分悬殊,她还能克服,可若他是已婚身分,她就成了第三者,她还能克服什么?
一瞬间,她整张脸都板得冷冰冰的。“那你还招惹我做什么?还与我相认做什么?就算那不是你的意愿,是原主成的亲,可你毕竟还是成亲了,有妻子了……”
想到他今日回到王府时那里有他的妻子在等他,她的心就万般难受,又痛楚又酸涩。
纪玉琢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满意的拥紧了她,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傻瓜,我是定了亲,但还未成亲,就如同你与黎家退亲一样,我也会退亲。”
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血色。“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把她冰冷的小手贴在自己面颊上。“我不想你从旁人口中知道这件事,特意来告诉你,不想却吓到你了。”
马彩蒙闭上了眼睛,久久吐出一口气来。“她是怎么样的姑娘?”
“不重要。”纪玉琢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反正会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你。”
马彩蒙并未被他的轻描淡写说服,她已来到大锦朝一段时日了,自然明白退亲对女子的名声损伤极大,不能因为她而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姑娘,何况那姑娘还可能再也嫁不出去。
她轻轻将他推开一点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你要如何与那姑娘退亲?这不是容易之事。”
纪玉琢同样凝视着她。“我早该知道若不与你说清楚,你是不会轻轻放过的。”
若她是可以将任何事都轻巧以对、我行我素之人,也就不会因为他母亲的请托而躲开他了。
“我当然要知道。”马彩蒙无比认真的说道:“不能因为我而伤害了别人。”
纪玉琢的嘴角慢慢地扬起来。“若是有一个深爱她的人在等着她呢?是不是比跟不爱她的我成亲要好上百倍、千倍?”
“你的意思是?”
纪玉琢微微一笑。“高阳侯府世子洛子千,亦是今年科举的探花郎,他与原主是至交好友,一直爱慕着那姑娘,这份感情却从未对人说过,只长期以两家世交的身分在那姑娘身边呵护,直到皇上将那姑娘赐婚原主,他才在一次酒后对原主吐露了心声,原主原就对这椿婚事无可无不可,只是顺了皇上的意罢了,既然知道了好友心意,他便有意拨乱反正,退了这门亲事,成全好友的相思之苦。
“谁知他还未办成这事就死于非命,我穿来了之后,几次藉由对饮将洛子千灌醉,再三确定了他对那姑娘的一片痴心,至于那姑娘,我也派人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探询了她对我并无感情,不过是因为我的身分贵重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她对洛子千是有些许情意的,只是未曾在外表露。”
马彩蒙生性严谨,听完又问道:“你确定退亲之后,洛公子会向那姑娘提亲?”
“百分之一百确定。”纪玉琢噙着微笑。“事实上,我已向洛子千允诺过我会退亲,自然是欣喜若狂,他说他会鼓起勇气在我向皇上提起退亲之事前向那姑娘告白。”
这时,马彩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她垂下了眼眸。“那我就放心了。”
纪玉琢倒是有些不悦,用眼神谴责。“你老实交代,若是我没万全的法子,你又要逃开我了吗?”
马彩蒙抬起了头,扬起了睫毛,深深的看着他。“不会逃开,我会等待,等你好好解决事情,再到我的身边,在那之前,我会在你身边静静的守候。”
“要命。”纪玉琢叹息一声,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前世你怎么不这么做?害我绕了一大圈才能与你相爱。”
马彩蒙朝他悠悠的笑着。“当时的我太愚蠢了,以为逃开才是对你最好的方式,我以为我会是阻碍你光明前程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