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风潮之前,在小南村热闹滚滚的收新茶时,曾经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家对新茶眼红了。
原本遭到小南村的村民排挤,赵家过得十分憋屈,春日的虫害好不容易让他们抬起头嘲笑那些跟着安家种茶的傻瓜,想不到安家那个厉害媳妇一折腾,竟然又将茶叶做了起来,大大打了赵家的脸。
赵夫派了几个小毛孩到安家的茶园里去摸来一些已经制好的新茶,此时茶叶才刚送给雍王,都还没取名,赵夫这一喝简直惊为天人,黯言这茶必然大卖,脑子里那点小心思不由蠢蠢欲动起来。
赵家在小南村也不是贫户,甚至算得上小有积蓄,因为他们家的茶园比安家还大,而且一直是自己做茶,卖茶的收入还算可以,因此赵家的孩子们在外一向趾高气扬,所以见安家发达,他们是一千一百个不情愿,都想着要扳回一城。
赵父也算是果断的,在小南村民学习和唐汐知制茶时,赵家茶园也偷偷採茶制茶,完全没让村里人知道。
不过大伙儿也不是瞎子,更别说几家的茶园也就是挨着边,赵家那里偷偷摸摸在做什么,众人是心知肚明,很快的就有人把赵家学安家制茶的事通知给唐汐知,也痛骂了赵家的无耻,明明是他们自己不跟着安家种茶,现在看势头好了,又想来占便宜。
唐汐知对此却是十分镇定,只说赵家学不去的,要众人放心。
就这样过了立夏,过了采茶季,京里的消息也依次传回来了,说什么王爷命名的南山嬉春茶在京里造成轰动,现在一斤茶叶都炒到十两银了,还是供不应求云云。
唐汐知仍捏着手里的茶叶不放,赵父的心思却动了,他自己的制茶工坊已经试验多次,却怎么也做不出真正南山嬉春的味道,甚至有不少茶还做废了,比粗茶还难喝。
不过眼见安家就要赚大钱了,茶叶的价格一直上涨,叫他如何按捺得住。
这时候,有动作快的商人直接来到产地的小南村收茶,只是正宗的南山嬉春都在唐汐知手里,她不卖,别人也没办法。赵父见机偷偷找来这批人,说自家也制南山嬉春茶,只是与安家的不同出路,让那些商人将他家的茶收了。
由于赵父手上有先前从安家摸来的正宗南山嬉春茶,他就用这一点点茶叶骗倒了那些人,约定一个月后来收取五百斤茶,如果以一斤十两来算,五百斤就是五千两,这对于小南村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个天价。
于是这一个月,赵父就卯足了全力研究南山嬉春茶的制法,可是那种蜜香他就是制不出来,就算好不容易茶汤颜色接近了,味道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眼看交货日期在即,他愁得头发都白了,要知道为了取信于那些商人,他付出了极大代价,如果交不出茶,他可是要反过来赔偿的啊!
赵秀秀见父亲焦头烂额,家里一堆茶都快发臭了又拿不出手,心里一急,想到唐汐知与安硕都在县里,安家只剩安大娘及几个老弱奴仆,竟出了个损招,带着自家兄弟上安家,想强掳安大娘做人质,逼迫唐汐知交出制茶的方法。
此时村里的人正聚集在安家,因为唐汐知连夜赶了回来,要发放第一次收茶的货款给大家。
沉甸甸的银子在手,大伙儿都是眉开眼笑的,听她说要再等茶价再上去一点才开始卖时,众人都心服口服的任凭处置,一点意见也没有,毕竟他们这第一次收的卖茶钱就比他们往年租茶园的租金收入多了超过十倍啊!
赵秀秀便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找上门来,将安家的大门擂得又急又响,一边敲一边还大声说道:“安大娘!你快出来,我是赵秀秀,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一屋子人听到她的叫嚷,全是一脸纳闷。
安大娘站起身,说道:“这赵秀秀虽然性格不好,但毕竟都是村里人,她喊得这么急,怕是有什么事,我去外头看看……”
“娘,等一下。”唐汐知拦住了她,“让我去吧,天知道她又想生什么事。”
安大娘想想也对,赵秀秀那可是个不讲理的主,每回带来的只有麻烦,自己可应付不来,自家媳妇聪明,必然能想到方法对付她。
于是唐汐知请村民们在屋子里等着,自己与杨柳迎了出去,让杨柳开门,想不到门才开了个缝,赵秀秀带着三个兄弟,手里拿着棒棍就这么挤了进来。
“唐汐知?你居然在?”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安大娘,赵秀秀愣了一下,有些提防地问道,“安硕也回来了?”
“没有,他在县里。”唐汐知坦然答了。
赵秀秀瞳孔先是一缩,随即是狂喜的情绪涌上。“所以家里剩你一个和安大娘?”
“没错。”唐汐知处变不惊,很是镇定地指着赵家兄弟手上的棍棒,“你们赵家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想做什么?”
“你还敢问我想做什么?我们赵家被你害惨了!”赵秀秀蛮不讲理的将怒气全发泄在她上。
“我没害过你们赵家,我甚至连你们家门都没踏进去过。”唐汐知淡然地回答。
“哼!我家现在制不出茶,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怂恿村子里的人排挤我们,我们也能学会新茶的制法,那银子就该是我们赚的!”
敢情别人都不能赚银子,只有她赵家能赚,这么无耻的话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唐汐知也是服了。
“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我是骗子,还说你们赵家一定不会跟着制新茶,这件事有整个村子的人作证,你现在用这个来指责我,觊觎我新茶的制法,不觉得羞愧吗?”她言语犀利的反击回去,理智而不倨傲。
屋里的村民们听着这一幕,心忖难怪安硕不喜欢赵秀秀,这么泼辣不讲理的女人谁娶回去谁倒楣,幸亏他眼光好,挑了贤慧又漂亮的唐汐知,不仅带起了安家,也带起了整个村子。
赵秀秀才不管谁对谁错,总之她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占了上风,那就是硬道理。
“那也是你坑害我们赵家的阴谋诡计,我才不认!唐汐知,我也不怕跟你说,现在我们赵家因为你的新茶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我要你把制新茶的方法交出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否则你今天要落在我手里,有你好果子吃!”
这番话实在太过无理太过奇葩,村民们都听呆了,就连唐汐知心里都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赵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居然能教出这种性格,根本不能讲道理了。
“如果我不交呢?”唐汐知突然觉得跟她说话简直浪费时间,这出闹剧也该结束了。
“你不交,那我只好将你和安大娘带回去慢慢教训,总是会磨到你教!”
赵秀秀这也是破罐子摔破了,依她的想法,安硕每次离家最短也都是个把月,她只要从唐汐知手上弄来制茶的方法,到时候将家里的茶做好卖出去,得到那几千两后举家远走高飞,到另外的地方重起炉灶,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你想对我们动手?”唐汐知定定地望着她,“你知不知道这是要上衙门的?”
赵秀秀冷冷一笑。“在衙门抓到我们之前,我们早就把小南村制茶这一套都学会,然后远走高飞了,谁有证据?以后我们就用这一套方法来打小南村,打压得小南村里的茶都卖不出去,看着你们这些欺压我们赵家的人一个个倒楣,就只配做个穷鬼!”
唐汐知不再说了,只是摇摇头,连一点惊吓或抗拒的动作都没有,反而让赵秀秀及她的三个兄长又惊又疑,不懂她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知道答案了,屋子里村民听得满肚子火,一股脑儿冲了出来,有的拿着扫把,有的拿着棍子,不待他们解释便围了上去一阵好打,连赵秀秀也没有放过。
“你这阴损的丫头,居然想出这恶毒的方法啊想害安家媳妇!”
“赵家就没一个好人,还想拖整个小南村陪葬!”
“你们自己技不如人,老子这辈子看过的就你们赵家最无耻!”
赵家四兄妹挨了村民好一顿揍,还是唐汐知怕他们太生气打死人了,才让他们停手,不过倒是将赵家人綑得扎扎实实,叫来里正林大爷将这几个人送官府办了。
“我不认!你们说什么都不认!到了衙门,我一定要告你们动私刑打人!小南村的暴民这是要逼死我们赵家啊——”赵秀秀死命挣扎着不肯走,她那看着村人的疯狂眼神,让人不由得心里一寒。
唯独唐汐知一如往常的淡定,只在赵秀秀耳朵旁说了一句话让她安静下来,脸上神情有如槁木死灰,再也不敢闹腾——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安家茶行背后的人是雍王?而你想要的南山嬉茶是雍王指定的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