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口,才几步路却像走了一世纪,昭仪望着玻璃内寒飕飕的空间,心怦怦跳着,她缓缓的推开门,她迫切的打开墙上的灯。灯一亮,她不自觉地深呼一口气,在灯光照射下,一切无所遁形,有时活人比死人还恐怖,她只要上前去确认那具尸体是死是活。
自床尾走到床头是条漫长的路,她盯着他赤裸的大脚丫子,很白净;视线自他西装裤向上梭巡,忽然间,眼前一黑,在她反应不及的瞬间,她感觉脖子被勒紧。
“别出声。”
轻细的耳语之音,如钢丝尖锐的凌迟她的神经,她感觉嘴巴被粗糙的厚掌压紧,而双手则被扭到背后。
惊恐的叫声梗凝在喉头,昭仪圆瞠着双眼,都怪她太注意解剖台上的尸体以致失去警觉心。“是你!”熟悉的女性幽香飘入他的鼻息,他放开她的嘴。
昭仪想都不想的扯开心肺尖叫着,旋即又被他捂住。
“再叫就拧断你的脖子!”他在她耳边咆哮。“是我,你这笨蛋。”
昭仪根本看不到后面,哪里知道他是圆的方的,只想拉开喉咙呼救,不过,照地下室这阴冷的空间,会有活人闲着没事来逛大街吗?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人来救援,看来她得靠自己。
“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什么一伙?什么他们?昭仪只觉得双手快被他扭断,平缓绷紧的神经,耳边传来他粗浊的喘息和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当他的手掌一离开她的嘴,她便缓缓的回答,心里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拜托,我不能呼吸了。”仰着头让自己被紧钳的脖子稍得到空隙,身体也能够多一点活动空间,奈何他力量好大,她的双手像是被钢钳紧紧锁住。
“你不是和他们一伙,那你怎么会来这?”
“我是医生。”这个人是低能是不是?没看到人也穿着医生制服吗?
“医生也可能伪装。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用力扳着她的下颚让她转头。
她总算看清解剖台上的尸体,那还真是一具尸体,心脏、眉尖各插两柄手术刀,依尸体四肢会抽搐的情形看来,可能刚死不久。
她猛抽一口气,“你杀了人?”屏气凝神一瞧,“咦,这人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一身白袍,左胸被染满血的名牌,分明是今天公休的医生的制服。
“你确定?”
“废话,我已经在这医院实习快两年。”就快毕业了,还倒霉的碰上这种事。
“你没骗我,你真的不认识他?”
感觉扣住她手腕的力道松一些,她喘口气,“你很烦,说不是就……”她迅如闪电的手腕反转攫住他的手,脚往后一拐,一个弯腰,使劲将巨硕的他摔出一个巨响,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他低咒着一连串脏话,在撞倒解剖台尸体和台子,直到墙上柜子才停下,整柜的物品纷纷掉落,还有一些瓶罐砸到他头上。
他捂着被碎玻璃割伤的头,瞪她一眼,“妈的,你在搞什么鬼?”
“蓝森?!”她登时傻眼。“怎么会是你?!”她赶紧上前搀起跌坐在碎玻璃中的蓝森,除了原本未愈的伤口外,他身上又多了许多伤痕,绝大部分是她的杰作。
“你怎么跑到这里?”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腰侧,濡湿的液体沾满她的手掌。“天啊!你受伤了!”
“我没事。”他冷沉道,试图扶墙站稳,但一阵昏眩袭来,脚下一个踉跄。
她及时撑住他重逾千斤的身子,“喂!你可别又昏倒。”
“闭嘴!”他低咒,套着不合脚的鞋子移动身体。
“你是被这家伙追杀吗?”她猜那皮鞋应该是解剖床上的尸体的。
“别管他,现在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他甩了甩头,甩去昏眩,捂着腰侧,勉强靠墙走出解剖室。
好逞强的家伙!“喂,你要去哪?”她追上。“我送你回医院。”
他没回头。
“喂,电梯不在那个方向,你走错了。”她是很想不管他,让他去死,但此刻他是她的责任,在她的指导教授,他的主治大夫回来之前。
“你一直在流血,不赶快包札是不行的,我扶你回医院。”她才伸出手,便被他避开。
“别碰我。”他必须快点离开,凭着警察的警觉,难保下一批杀手不知何时出现,他不能坐在医院等死。
这傲慢无礼的家伙!但她不能弃他于不顾。
他使尽全身力量推开安全门,整个人便跌出门外,鲜血自他指缝间汩汩溢出。
“该死的!”昭仪冲上前,脱下医生长袍捂住他的伤口,“用这压着。”
“不用了。”蓝森吃力的站起,朝停车场内最近的轿车走去。
看见被扔弃在地那染血的衣服,昭仪感觉自己的好心被人践踏,真想扭头走人。
偏偏责任感作祟,她有义务把他带回医院,“喂,蓝森,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小心。”疾驶的黑色轿车冲向他,她用力的将他往旁边一撞,险险避开。
蓝森咒骂声不断,旧的伤口被她一撞再度涌出鲜血,“你不会轻一点吗?”旧痕未愈,新痕又增。
“我在救你耶!小心。”攻击他们的车子再度倒转,昭仪直觉拉住他藏身在柱子后,并不时觑着那车子的一举一动。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他可是国际CID中的蓝鹰,居然要靠一个女人来相救。
“少唆。”大男人心态!“又来了。”她不知觉中抓着他的手,往两车夹缝藏身。
蓝森心脏撞了下胸口,鼻腔充塞她女性幽香,在这狭隘空间不免心猿意马起来,她裸露的雪白颈项看不到一丝瑕疵,还有那飘散淡雅清香的发丝在在撩拨他男性感官。
冷不防的,整片玻璃破碎声震醒了他,他敛起心神,心底暗咒自己在这种危险时候,居然像发情期的毛头小子一样胡思乱想。
“该死的!他有枪。”
“我口袋里有手术刀。”
昭仪回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胆敢对他大吼大叫,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给我。”
“女孩子家拿刀不太好?”他认为女孩子应该是被保护。
“我是医生。”只是还没挂牌。她心忖。
“我是男人。”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昭仪讪笑,耳边轰轰的引擎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危险!”抢下他手中的手术刀往他身后一掷,并将他身子推倒。
也不过是电光石火的瞬间,流弹乱窜刚巧在他们伏倒在地的上方掠过,然后恢复平静。
“Yes!”昭仪撑起身,对自己神射的技术满意的弹一下手指。“结束了。”
“是结束了。”蓝森脸颊肌肉抽搐着,冷汗自额际渗出。“可否请你从我身上挪开一下下?”
“抱歉。”她忙站起身,赫然发现掌心沾满殷红的鲜血,忍不住惊呼,“天哪!你的伤口一直流血。”
“是!”尤其是经历她突乎其来的剧烈撞击后,他差一点断气。
“我得快点把你送医。”她直觉扶他站起往外走,看到停车场的救护车时,不禁拍一下额头,“我差点忘记这里就是医院。”
“不!不要在这里。”他制止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这是要昏过去的前兆,“难道你忘记伪装成医生混进来的杀手吗?”天知道医院里潜藏多少致命危机,他可不想住院住到太平间。
昭仪沉吟片刻,“那好吧!我们换家医院。你还可以走吗?我的车子放在地下室二楼,从楼梯走下去就可以看到。”
蓝森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吃力的挥动手表示回应,全身的重量靠在她纤细的肩上,一抹淡淡茉莉花香迷炫他的知觉,他觉得意识逐渐剥离身体,四肢像是无意识的走动着。
“你还可以吗?就快到了。”
他强撑着最后残存的思考能力,断断续续的嗓音逸出口,“如果……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昏倒,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昏倒。“再支撑一下,看到了没?那辆银色登山车就是了。”
“嗯。”全身无力的他扯一下唇角,视线开始模糊,“那……那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这个时候还惦着男性尊严?拜托!就算是总统,到了医院还是得乖乖把裤子脱下。
昭仪翻翻白眼,“你别说那么多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她感觉肩膀渐渐沉重。“再加油一点。”
“谢谢,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好久、好……”气息渐弱,声渐细微直至听不见,“咚”一声,他滑下她的肩,撞到她的车后跌坐在地。
“喂,你还活着吗?”她拍拍他的脸颊,没有任何反应,“蓝森·迈尔?”
清香的茉莉香飘入他的鼻息,他不自禁的深呼吸,吃力的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干涩,连喉咙也像是被火烙焊得黏合而吐不出声音。
在朦胧的视线中,他隐约见到一个白色身影正背对他坐在电脑桌前,荧光幕的闪动刺痛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