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多莲,陆宛飞相对镇定。
深入疫区,她是不怕,她有金手指,染上了时疫也能治好,她只在意态度反覆不定的她家大人,那男人吻了她走掉,回头又送她一车的珍贵药材,听说徐府步月轩在大兴土木,他还亲自在置办丰厚的聘礼,她实在不懂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已知道他带有前世记忆,而他也肯定认出她就是花萸了,她以为他会冲到她面前问个清楚,但他却是按兵不动,让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数着日子,等着成亲那日与他面对面,问清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为何带着前世记忆还要招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是已将她从记忆中抹去了吗?抑或是他重生后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若是他的心已变了,不是前世的那样,那么她便也不会再有任何留恋,她会自请下堂,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与他形同陌路,他爱着的那个死去的姑娘是谁,她也不必追问了,对她已没有意义!
陆宛飞不把去疫区的事情放在心上,陆祥熙却是气急败坏,下了朝立即寻到松龄院来。
“岂有此理!你不须害怕,爹去向皇上说明,这是太子下的旨意,只要皇上开口收回成命,太子也不能如何,相信皇上无论如何会卖我这个面子,不会让你去涉险!”
陆宛飞却是摇头,“不,爹爹,不需去找皇上理论了,女儿愿意去。”
陆祥熙很是错愕,眉头皱起来,“你在说什么?你可知疫区多危险?”
陆宛飞不疾不徐的说道:“女儿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父亲不是也看见了吗,女儿的针灸之术确实高明,女儿想去疫区解救染病的百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以为祖母和父亲积福,何况有徐大人同行,又有其他太医,女儿会好生照顾自己,父亲无须担心。”
陆祥熙还想再说,陆宛飞却是十分坚定,再三保证会完好无缺的回来,陆祥熙说不过她,看她心意已决,摇头离去。
陆祥熙一走,清霜、多莲见主子确实心意坚决,异口同声道:“奴婢跟姑娘一块儿去!”
“来来来,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把把脉,看看你们身子骨如何,可抵挡得住病毒。”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病毒,不过她们两人也没多问,依序让陆宛飞把脉,结果决定底子较好的多莲踉她一块儿去。
清霜听到她这么说,立刻一再恳切地表明她也想去。
陆宛飞笑道:“没有人去疫区还带上两名丫鬟伺候的,你是存心让人非议我,说我娇生惯养,做不了事吗?”
清霜咬着下唇摇头,“奴婢只是担心姑娘,多莲莽莽撞撞……”
多莲忙打断她,辩驳道:“我哪里莽撞?”
陆宛飞噙着微笑开口,不让两人争执,“我保证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待在府里帮我多绣些嫁妆,你也知道我对绣活没啥兴趣,你能代劳那就再好不过了。”
主子都已经拍板定案,清霜再不甘愿也没法再多说什么,只想着要好好帮主子打点行装,并且仔细交代多莲各种事情。
因五日后便要出发,行前准备是刻不容缓。
另一边的夏府,太子率领徐凌澜以及一干太医要赴泉州疫区之事,自然也传到了夏兰期耳里。
先是夏钦对她说了这件事,随即徐府便来人告知了婚期延宕之事,虽然她不乐意,可也是没办法的事,皇上下了旨要徐凌澜跟太子一起去,谁能有意见?
真正让她不舒服的是陆宛飞,太子竟然要陆宛飞加入太医队伍,这样陆宛飞和徐凌澜岂不是有三个月朝夕相处的日子了?万一他们发展出男女之情,她便要落居下风了。
不行,她绝不能坐视他们两人一块儿到泉州去,光是想像他们一路上会有什么互动就让她坐不住!
于是,她悄悄到徵召去泉州义诊的大夫的衙门报了名,不着痕迹的收拾箱笼,待出发时,夏钦和汤氏想阻止她也来不及了。
第十五章 误会冰释(1)
赈灾的钦差队伍浩浩荡荡地在东门城准备要出发了,坐骑之上,徐凌澜板着面孔,透露着他对此行的不悦。
“臭小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着喝你喜酒。”方然也来送行,眼眶都红了,哭得好像徐凌澜要去刑场送死一般。
后面的马车队前,陆宛飞和多莲做了最朴素的装扮,两人带了两只箱笼,行李已经算少的了。
“姑娘,有个姑娘一直在看你。”多莲挤眉弄眼的说道。
听到多莲的话,陆宛飞看过去,在队伍里看到夏兰期和她的丫鬟,十分惊讶,太子徵召的只有她一人,夏兰期怎么也来了?难道是徐凌澜叫上了她?
“陆姑娘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夏兰期主动过来寒暄,笑意盈盈。“我略懂医理,也想为这次在疫灾在受苦的百姓尽棉薄之力。”
陆宛飞点了点头,客套的道:“夏姑娘情操过人,令人敬佩。”
陆宛飞本来想这跟对方保持距离,可不走运的是,她们被安排在同一辆马车里,因为挂名称的有她们两人,其他妇女都负责煮食洗衣的,多是六七人一辆马车。
“说起来,咱们也真是有缘。”马车里,夏兰期先开口搭话。“未来要伺候同一个夫君,进同一家门,不如现在就姊妹相称吧?”
她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意怒陆宛飞,她要设法让陆宛飞在徐凌澜面前失态,最好能叫徐凌澜不喜,自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的话,陆宛飞听了十分反感,但也不愿在情敌面前被逼得失态,便淡淡的道:“未来的事还很难说,还是成定局再说吧!”
她这算给了夏兰期一个软钉子碰,夏兰期却是不以为意,笑了笑,说出的话依然惹人厌,“想来是陆姑娘没信心,怕最后进不了徐家大门吧?原本就是世事难料,这点我可以理解。”
多莲蓦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姑娘,怎么有只鸡在叫,一直咕咕咕的,好吵啊,奴婢想补个眠都不成。”
陆宛飞看到夏兰期脸色一变,忍住笑意,一搭一唱起来,“哪来的鸡叫,你就睡吧!”
夏兰期抿着唇,总算不再开口挑衅。
幸好,等到了驿站,寝房是一人一间,不必跟夏兰期同房,这令陆宛飞稍微可以缓口气,不必再紧绷着神经。
她当然感受到了来自夏兰期的敌意,她没想到此行还要应付这个情敌,她把这笔帐也算到徐凌澜头上了,若不是他招惹了夏兰期,自己何必应付对方?
多莲也对夏兰期很反感,一到房里便连声抱怨,“那个夏姑娘好讨人厌,她为何也会一起来?她会什么医术了,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是徐大人找她来的?”
陆宛飞打从心底希望不是如此,否则她会很难受的。
这一夜,虽然白天赶路很是疲惫,可陆宛飞却了无睡意,心中想着徐凌澜在做什么?她今天直到傍晚抵达驿站时才见到徐凌澜,只是他忙着安排与调度人手,并没有与她说上话,而用膳时也不见他的人影,好像很忙……
这时的徐凌澜正在被太子骚扰。
“好啊!真是有你的,将两个未婚妻都弄来了,大享齐人之福。”
太子知道陆宛飞、夏兰期都来了之后便一直调侃徐凌澜,让他很不高兴。
“夏姑娘并非臣弄来的,是她自己来的。”
太子暧昧说道:“那她也是为你来的,因为你而甘心冒险,对你一片痴情啊!”
徐凌澜皱眉,“殿下可以出去了吗?明日还要赶路,臣要歇息,您也早点歇息。”
“好吧。”
太子意犹未尽的走了,徐凌澜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些,心中却是烦躁不已。
当他发现夏兰期也在名单中时,已来不及将她除名,他也是在那时才想到自己闯下了什么祸,对于同意娶夏兰期为平妻,纳姜葆儿为妾的事,如今他真是后悔莫及。
对于他同时迎娶三个女人的倩况,陆宛飞不知有多恼火?她会怎么看他?
向她解释清楚他此举的动机是当务之急,同时必须要与夏兰期退亲,姜葆儿只是口头上答应要纳为妾,比较好解决。
反覆由心索该如何和陆宛飞说明自己的想法,又该如何处理与另外两人的婚事,徐凌澜几乎夜不成眠,第二日,俊颜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累。
可是接下来的半个月,徐凌澜一直找不到机会单独与陆宛飞说话,随时随地旁边都有大批人,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也只得忍忍,想着只要进了泉州城,卸下行李,还要分配差事,到时便一定有机会。
今晚是进城前的最后一夜,没有驿站,他们就地紮营,训练有素的士兵快速紮营,升起营火,厨娘们开始做饭,烟雾飘散在空中。
陆宛飞没什么胃口,催促多莲去用饭,她则在营帐外看夕阳,突然一只萤火虫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不知不觉的跟着萤光走,待多莲用完饭发现她不见时,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立即冲去向徐凌澜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