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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一脸真诚,“详情我无法跟你说明,但我只能说……没有他娘亲,就没有我,他是他娘亲在这世上最大的依恋,我得救他的命,要是他死了,他娘亲会很伤心的。”

  梅意嗣表情凝肃,两只眼睛定定地直视着她。

  她的说法他实在无法完全接受,甚至是存疑的,可是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诚恳真切,不像是在对他撒谎。

  “你相信我。”安智熙用恳求的语气向他保证,“我跟他绝对没有你以为的那些事。”

  “所以是恩情,而非男女之情?”他问。

  她点点头,直言道:“我若替你捱刀,那才是男女之情。”

  听见她这句话,他那眼底因妒忌而窜起的怒焰瞬间消失。“是吗?”

  “嗯。”她有点羞怯,“你不也替我捱了十戒尺,我若有机会为你捱刀,也是应该的。”

  听着,他眉心一皱,“你这蠢猪,那不也是回报恩情吗?”

  “不一样!”她冲口而出,“我喜欢你呀!”

  话一出口,她惊觉地臊了脸。而他,唇角的弧线慢慢地上扬、再上扬。

  “你……终于……”他兴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满心欢喜地注视着她。

  弯下腰,他欺近了她,然后在她肩膀上轻吻一记,接着在她耳边低声地说:“赶快痊愈起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怔愣了好一会儿。

  等不及了?什么东西等不及?难道……天啊!

  “色胚。”她嘴巴啐着,眉眼却尽是笑。

  两日后,通判霍应宝派人至长兴商行召梅意嗣进府衙一会。

  随衙役来到府衙的后门,而非前门或侧门,梅意嗣便知此次召见是极为机密之事。

  衙役一路将他带至深院里的书斋,未进书斋,他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那是他大舅子安智秀的声音。

  “大人,意爷来了。”领路的衙役说着。

  “请进。”里面传来霍应宝的声音。

  衙役推开门,恭敬地说:“意爷请进。”

  梅意嗣向他点了头以表谢意,然后走进书斋。

  第九章 吃醋这档事(2)

  书斋里,霍应宝跟安智秀显然已聊了,因为两人的茶盏已空。

  “梅兄,应该不用我为你介绍了吧?”霍应宝问。

  “是。”梅意嗣疑惑地看着安智秀。

  “我跟安兄是旧识了。”霍应宝指着一旁的空位,礼敬地说:“梅兄请坐。”

  梅意嗣落坐,“不知大人传唤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不如本官先将我与安兄的关系告知你吧。”霍应宝淡然一笑,“本官在赴任前便与安兄相识,算来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

  霍应宝至泉州就任不到两年,先前听闻曾在河北跟广西任职过。

  “我与安兄是在我赴广西就任的途中相识的,我轻装简从赴任却遭劫,是安兄出手相。”霍应宝续道:“这几年间,我与他断断续续书信往返着。”

  “大人就说你我是君子之交吧。”安智秀爽朗地道。

  霍应宝一听,哈哈大笑,“是是,就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笑完,他接着又说:“两年前我接获派令赴任泉州后,安兄虽与我距离拉近,却反倒与我保持距离。”

  安智秀径自拿起茶壶给三人注满茶水,神情轻松淡泊,“在下自知出身街头,混迹江湖,颇具争议,若不与霍大人保持距离,可是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影响你仕途的。”

  霍应宝蹙眉笑叹,“那倒也不必处处回避,就连我派帖邀你喝小儿的满月酒,你都缺席。”

  安智秀一笑,“我人没到,礼可是到了。”

  霍应宝轻啐一记,话锋一转,“总之这次要不是发生圣母之家的事,你也不会到我这儿来……”

  听两人的谈话,梅意嗣便知道两人虽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却也是彼此信任且交心的知己。

  “不知大人召见我与大舅子前来,所为何事?”梅意嗣问。

  “首先……”霍应宝直视着他及安智秀,正色道:“本官要感谢两位,若非你们,圣母之家里发生的那些脏污事也不会被揭发。”

  “不,大人……”梅意嗣道:“草民并不知道圣母之家的事,我只是为了寻我妻子,这才……”

  “我知道。”霍应宝笑视着他,“安兄跟我说了,发现圣母之家贩卖人口的是尊夫人,可逮获那些参与的码头工人,却有你的分。”

  提到码头工人,梅意嗣想起都两天了,府衙应该已从那些人口中问到什么了吧?

  “不知大人可已从那些人口中问到了什么?”他问。

  “那些人是最下层的走狗,拿钱办事,根本没见过主事之人。”霍应宝续道:“安兄说他的人跟到了海上,看见一艘不知名的船,那些孩子便是被送到船上运往他地。”

  “是的,草民的妻子跟我提过这事,她说赵北斗看见船身有金字跟三点水。”

  霍应宝点点头,“没错,安兄也跟我提过,之后我着李大人清查名录,却没有相关或符合的船籍资料。”

  “大人,凡靠港依埠的船只都需列管,船名、出厂、船主、船员都要详细登记以待查核。”他说:“这船涂销船名,由此可见是非法黑船,可能已不在官府的名录之内。”

  霍应宝眉心一拧,“若真如此,那就难以查明了。”

  “也不一定。”梅意嗣乐观,“梅家海上经商多年,与造船行多有往来,甚至十分熟识,倒是可以从此处着手。”

  霍应宝一听,眼底闪动着希望的光,“那就有劳了。”

  “不说这些人贩卖人口,就说他们差点害了我妻子的命,我也绝不轻饶。”梅意嗣说着,脸上有着一抹肃杀。

  “我听安兄说,你的妻子受了伤?无碍吧?”

  “多谢大人关心,她无碍,正静养疗伤。”他说。

  安智秀听着,噗哧一笑,“智熙那丫头能静养?”

  梅意嗣眉头一蹙,苦笑着,“我也只能尽量了……”

  “对了。”霍应宝忽而想起一要事,神情严肃,“两位可听过王四这号人物?”

  两人微顿,互看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摇头。

  “此人从何而来?”安智秀疑问。

  “大火后,救火兵丁进入圣母之家发现了传教士的尸体。他全身焦黑如炭,但一只手掌却泡在水缸之中,因而完好……”

  当霍应宝说到这儿,梅意嗣跟安智秀两人都心头一撼,直觉事不寻常。

  “在传教士的掌心之中有刀刃刻下‘王四’两字。”霍应宝说着,又望着两人,“不知两位对此有何看法?”

  梅意嗣跟安智秀以眼神交换着彼此的想法,也确定着彼此的想法。

  “东窗事发时,圣母之家也走水而付之一炬,我认为传教士应是遭人灭口。”安智秀说。

  “草民所见略同。”梅意嗣赞同安智秀的看法,续道:“王四或许就是幕后黑手。”

  “可我查问过,没人听过这号人物……”霍应宝一脸苦恼,“会不会是有人故布疑阵或是想嫁祸他人?”

  “故布疑阵不无可能,但若是嫁祸他人,理应是个很容易就被识出或指认的名字。”

  梅意嗣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东西纠结着,可他却一时理不清。

  安智秀哼笑一记,“不管如何,这人的爹妈取名字也太不经心。”

  “或许是这笔划容易呢。”霍应宝说。

  听着安智秀跟霍应宝的这两句对话,梅意嗣灵光乍现,“有没有可能不是‘四’昵?”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詹姆是葡萄牙人,虽会说咱们的话,却不一定能写,若是‘四’只是个替代的字,或是他的时间不够将完整的字写出来呢?”

  经他一提,霍应宝跟安智秀突然被点醒了。

  “你说的有理。”霍应宝兴奋地以拳击掌,“果然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咱们集思广益,还真能理出个头绪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各自分工进行调查吧。”安智秀兴致勃勃,眼底闪动着精焊的光。

  “那就……”霍应宝拱手一揖,诚挚地说:“有劳两位了。”

  向霍应宝告辞后,两人在自后门离开,一出后门,便有个人影自附近街屋的廊下窜出,正是赵北斗。

  梅意嗣见了赵北斗,虽然心里有点波动,但很快便平息下来。

  安智秀偷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看来你跟丫头没事了。”

  梅意嗣回看他一眼,还没说话,赵北斗已几个大步到了他们跟前。

  “你跟来做什么?”安智秀问。

  赵北斗虽有点畏怯,但还是抬头挺胸地说话,“秀爷,我有点事想问姑爷……”

  “她无碍。”未等赵北斗发问,梅意嗣已回覆了他。

  闻言,赵北斗眼眶微微泛红,脸上漾开安心的笑意,“是吗?那、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小姐她有什么事,我、我……”

  “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为你挡刀?”梅意嗣直视着他。

  迎上梅意嗣那客气却冷厉的目光,赵北斗胸口一紧缩,“小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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