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冷不防地就送了这个来?」董慕妍无比诧异。
「你戴着真好看。」他上下打量着她,笑道:「去镜子前瞧一瞧。」
「你回家就是特意取这个?」董慕妍猜不透他想什么。
「上次看你戴着鎏金的簪子,想到家里有一套现成纯金的,便拿来了。」他道。
原来是觉得她可怜?也不对啊,若要同情体恤,何必在这节骨眼上?她怀疑地道:「你家里怎么储着这套簪子?原是打算送给令堂的?」
「我特意叫绦翠轩制的,好几年了,想着送给未来的妻子。」
「好几年了?」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就这般筹谋着娶妻了?
「我就想制一套玳瑁的簪子,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书上,说……」
电光石火之间,董慕妍恍然大悟。对了,那本书……他藏在太后宫中,少时消遣的读物,里面那则他最喜欢的故事。
他自小就爱慕的狐仙,头上便戴着这样的步摇,金底镶玳瑁。
她的头低下去,笑意像绽放的花,悄悄洋溢,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软绵绵的喜悦里。
「那本书你也看过的,」他还以为她不懂得,提醒道:「改天你再翻一翻,就明白了。」
书中的狐仙帮助了少年,解开了他人生的难题,一直守护着他,直到他娶妻生子。然而,她却要留下来做他的妻子。
彷佛,她比狐仙还幸福,虽然她比不得书中描写的那般仙灵。
这一刻,所有的苦楚与疑虑都烟消云散,有了这一刻,她这半生都满足了。
她曾经想过,假如真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她该如何自处?比如他在另一个妻子那里留宿,她会如何?
也许装聋作哑,把心一横,一切就过去了,就当他翻了一本春宫图……
然而,她毕竟不能自欺欺人,经年累月下去或许会患上抑郁症,她的眼里素来揉不得沙子。能与他相守,又没有别人来分享他,这才是令人舒心的完美人生。
太自私了吗?可人心本就自私。
他是不是爱上她了?呵呵,要让一个古代保守的君子说爱她,恐怕比穿越时空还难,能够表达这一点点隐晦的喜欢,已经不易了。
董慕妍忽然顽皮心起,轻悄悄地绕到他身畔,踮起脚来,对准他颊边就是一吻。
他完全没有防备,连她自己都未经思量,只是一时冲动所为。若她犹豫半分,便借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他显然吓了一跳,退后两步,瞪着她。
董慕妍这才感到害羞,脸儿倏忽红了,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无论如何,她总算亲到了他,跟她想像中的一样,他肌肤触感很好。
「这是何为?」澹台浚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她。
亏他问得出口……亲亲啊,懂不懂?
「难道……从前都没有别的女子这样对待过你?」董慕妍觉得自己的回答也是傻乎乎的。
「没有。」他眼中似乎含着笑,故意逗她似的。
「难道,你以前就没个通房丫头,没去过勾栏瓦舍?」哼哼,就装蒜吧!
「她们也不会像你这样亲来亲去的。」他答得倒是坦然。
所以,他有过通房丫头,也去过勾栏瓦舍?
董慕妍心里酸溜溜的,吃着陈年的醋,虽然她不断提醒自己大可不必计较。
「那我就占个先机好了。」她呶呶嘴道。
与其将来让别的女人把他的初吻夺走,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我又不会娶别人,你着什么急?」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一定,就算没有永泠郡主,你将来纳个妾什么的也未必可知。」她还没嫁给他呢,世事难料。
「那好——」他冷不防一把揽住她的腰,逼着她与他四目相对,「就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回,轮到她听不懂了。
然而,这一回依旧来不及思索,他的吻便覆盖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就像霎时掉进了一团绵软的云朵,周身的气力都顷刻消融,她无法动弹,只能怔怔地在他宽大的怀抱里。
她还想说什么,可哪里还能说得出来?算了,就这样吧……
这样轻盈美好的瞬间如同蝴蝶落在花间,吮着清甜的蜜,她得好好享受享受。
第十四章 彩均坊遭人栽赃
跟赵国公千金失踪案一样,两天以后的清晨,永泠郡主被人扔在北平王府门口,双手受缚,全身冻得发僵。
她遭贼人玷污清白的流言,在京城迅速传开。
五日之后,太后召董慕妍与澹台浚同入宫,不出所料,便是商议之前那桩悬而未决的婚事。然而这一次,昊帝居然也在,裴娴妃亦在侧。
董慕妍还是第一次面见昊帝,心里有些紧张,她原以为昊帝是个糟老头子,谁料却正值壮年,丰神俊朗,只端坐着便尽显天家英武之气。
「参见陛下。」董慕妍随澹台浚跪下,行了大礼。
「这便是母后亲封的乐阳县主?」昊帝对董慕妍微笑道。
「回陛下,正是臣女。」慕慕妍连忙答道。
「果然生得好模样,听闻还十分能干?」昊帝道:「难怪母后与淑妃天天在朕面前夸你,浚儿也对你一往情深。」
「陛下谬赞,」董慕妍又行礼道:「都是太后与淑妃娘娘宽容。」
「起来吧,赐座。」昊帝抬手道:「方才沏了新进贡的茶,你们小俩口仔细品一品。」
董慕妍与澹台浚对视一眼,依命坐下。
「近日京中不太平,北平王府的事想必你们都听闻了。」昊帝道:「浚儿,你可要照顾好你未来的娘子啊。」
「郡主现下如何了?」澹台浚略显关切地问,「臣本想前去探望,却也不知是否妥当。」
「她休养了两日,今天已经入宫,在后面偏殿歇着。」昊帝道。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本宫亦替永泠验过了,她仍是清白之身,把人掳了去却什么也没做,只关了几天便放出来,还闹得满城风雨,作案凶手究竟何意?」
「想来,便是要故意毁了永泠的名声。」昊帝在一旁道。
「毁了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清白名声,为了什么?」裴娴妃道:「多半,为了不让她得到美好的姻缘,而永泠最近议亲之事众所周知,若毁了这门亲,谁最受益?」
董慕妍凝眸,瞬间恍然大悟,这是在说她吗?裴娴妃在暗示她就是幕后凶手?
简直荒唐……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然而这话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最有动机。
难道,这桩案子从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专为她设下的?
不不不,她脑子有点乱,思绪也一时理不清。
或许是永泠郡主自导自演,做了这场绑架的戏,若如此,她真佩服对方,为了嫁给澹台浚,不惜声名,也算得真爱了。
「听闻永泠失踪那天,穿着一件淑妃妹妹借给她的袄?」裴娴妃话锋一转,对潘淑妃问道。
「不错……」潘淑妃一怔,不解地答道:「她的袄混了,本宫又正好做了新祆,便顺手送了郡主一件。」
「这袄听闻是彩均坊所制?」裴娴妃望着董慕妍。
「是,正是臣女家中铺子所制。」董慕妍也猜不透对方有什么用意,只觉得似乎暗藏陷阱。
「永泠那孩子历劫回家之后,发现祆上染了一些颜色,想来便是在幽闭她的柴房里沾染上的。」裴娴妃道:「本宫已请尚服局辨认过了,那是制衣用的染料,所以她这段日子应该是被关在一间衣坊里。」
什么?董慕妍心尖一紧。
「姊姊,你这是何意?」潘淑妃愠道:「这是在暗指彩均坊吗?」
「本宫可没这么说,」裴娴妃意味深长的道:「不过既然如此,京中的衣坊都有嫌疑,须得一一看查才是。」
「敢问娘娘,」澹台浚却不疾不徐地开口,「郡主那件袄上沾到的染料可有特别之处?能否从色泽、气味之中,辨认出是哪家衣坊的特有?」
「这倒不能,」裴娴妃道:「那染料虽算名贵,但京中一般衣坊都用得起,宫中尚服局用的也是类似。」
「如此又如何判断呢?」澹台浚反问道:「就算一间间衣坊去查,恐怕也查不出实证吧。」
「永泠机灵,」裴娴妃答道:「虽然她在柴房之中被缚了双手,但她悄悄将手上的戒指褪下,藏在染缸之下,只要派人去京中衣坊彻底搜查,定能找到。」
若要搜査彩均坊,董慕妍并不怕,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然而为何她总感觉裴娴妃的眼眸里有种诡谲的自信,彷佛随时能置她于死地?
该不会……董慕妍来不及细想,此刻,脑中已然空白。
「那就请娘娘派人去査吧,」澹台浚竟答道:「微臣相信彩均坊的清白。」
「如此,本宫就派御林军亲赴彩均坊查证,相信晌午之前便会有答案了。」裴娴妃向昊帝道:「还请皇上下旨。」
「淑妃,你怎么看?」昊帝还算顾及潘淑妃的感受,大概体谅她正在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