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茗门闺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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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灏辰也没转身,只是又问了一句,“你要对我说的只有这样?”

  “是的,蜀锦遭白蚁全是小的疏忽,若东家要辞了小的,小的也不敢有怨言。”

  “辞了你?怕是你做一年白工,都抵不上我这批蜀锦的价值,辞了你可有帮助?”

  “东家要如何处置,小的都绝无怨言。”

  “我再问一次,你要对我说的话只有这些?”

  “小的……无话可说。”

  苏灏辰转过身来,看见的是杨平春脸上满满的歉疚,但苏灏辰却知道并非真心。

  “杨管事,你说是古玩的白蚁没有清除干净,那我问你,白蚁是活物,为什么白蚁这段时间什么也不吃,库房没有其他损失,白蚁非得等到蜀锦进了库房才吃?”

  “这……那么可能是蜀锦本身就带了蚁害的。”

  苏灏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他的确认为古玩及蜀锦的两次蚁害属于两个事件,只是做出这事的是同一人罢了。

  “元勋,把你查到的那些说给杨管事听听。”

  方元勋上前,没来由的念了一些金额,里头有当地最有名的酒楼的除帐、青楼的除帐、两间赌坊的欠债,还有一间位于城里的小宅子买价。

  “以上,总价值约两百两银子。”方元勋念的清单很短,价值却不低,若他人可能不明白这清单的用意,但相信当事人十分清楚。

  果然,本来站着回话的杨平春腿软跪了下来,“东家,小的错了!是小的禁不起诱惑,辜负了东家的信任,不该贪图价差,背叛东家侵吞公帐而买了便宜的蜀锦,小的早该知道这批蜀锦卖得这么便宜肯定有鬼!”

  “你的意思是蜀锦遭白蚁与那批古玩无关?”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蜀锦有问题,都是小的的错。”

  苏灏辰见他还不肯承认,一双带着凛冽寒意的眼盯着杨平春,让他不敢看苏灏辰一眼。

  “杨平春,蜀锦价格虽高,但这批蜀锦的价差足以让你还清外头的债及购置宅子?”

  “东家给的工钱不错,购置宅子大部分的钱都是小的之前赚的。”

  “那你如何解释那批古玩的托运人就是你聘雇的?”苏灏辰眼神示意,方元勋立刻上前,由怀中取出一份供纸交到苏灏辰手上。“这份供状是元勋找到了那个托运人亲口承认的,那人禁不住吓,已经背叛你了。”

  “东家,这是含血喷人啊!小的在久蔚里做事,今年才刚升了管事,小的是发傻才为了一点利益从中赚取价差,但小的没想害了商行,让自己的活计没了啊!”

  “我既然查出了这些欠款及宅子,便是你早已事迹败露,这样你还不老实说?”

  杨平春无法解释,只能伏着身子不发一语,在苏灏辰看来不是杨平春怕了,而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只要他不开口,苏灏辰就查不出更深的关连。

  “想必是你过去在商行里的地位不高,没有能给我的商行一击毙命的机会,一等你今年升了管事,你便能做主让人在我库房里塞了有蚁害的古玩。可你没想到库房的雇工个个机灵,被他们早一步查出了白蚁及时做了处理,没能达成目的,直到这回蜀锦的生意才又让你找到机会。”

  见杨平春还不承认,方元勋也动了怒,上前赐了他一脚,“快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杨平春收起了方才虚伪的求饶,站起身冷言回应,“恩?哪来的恩啊!”

  方元勋知道他忘恩负义,但没想到他竟还翻脸不认人,“别忘了三年前你爹死了,你才刚来久蔚工作,还是主子出钱给他办的后事。”

  “办后事?我爹都病了多少年了,那样的拖磨才是我真正吃的苦,一副薄棺、一场后事也不过就几两银子的事,算什么恩?”

  “你什么意思?主子帮你爹办后事倒办成仇了?就算不是恩,也容不得你联合外人害自家商行吧!”

  “古玩一事我的确是被陷害的,那人只凭口头一句就说是我主导,有何证据?蜀锦是我为了赚取价差做的,这件事我认,要赔偿、要送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别想把其他罪名栽到我头上来。”

  苏灏辰也明白从杨平春口中问不出什么,他也早在方元勋查到这事时就明白只要杨平春不说,蜀锦一事最后只会变成悬案,但无妨,能先拔除这颗还未壮大的毒瘤也不是坏事。

  “杨管事,由你得到的好处看来,收买你的人必须是能由这批蜀锦得到更高利益的人,所以不会是蜀锦的货主。于是我想着,这批蜀锦出了问题,得利最多的人是谁?”

  杨平春努力维持脸色平静,但心里早已七上八下,要不是头儿告诉他苏灏辰没有证据,最多只能安给他购买次级品鱼目混珠的罪名,这种罪就算告进了衙门也是判个罚金或劳役了事,要他放心与“那人”合作,否则他也不会答应,但如今看来苏灏辰似乎查出了更多。

  苏灏辰看得出杨平春神色微变,那就代表他方才提出的可能性是对的,于是他接着说:“而我这次失去了与朝廷做生意的机会,得利最大的……就是皇商高家了。”

  杨平春眼神一闪,还是让苏灏辰捕捉到了,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元勋,把杨平春送官,告他渎职并求偿。”

  “是。”

  苏灏辰走近杨平春,沉声说:“杨平春,我不知道高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希望届时足够支付你的罚金及赔偿金,否则你为高家做这事就白忙了。”

  方元勋扯着杨平春要走,杨平春换上了冷漠的神色,“或许我不在乎白忙一场呢?苏灏辰,我可是为了报仇才做的。”

  “仇?主子对你只有恩哪有仇?”方元勋喝斥了杨平春一声,真没见过他这么忘恩负义的人。

  杨平春仰天大笑,不说一句话,苏灏辰扬手让方元勋将他带走。

  看苏灏辰审完了人,曲纤珞才敢开口,一开口却是为高家说话,“苏大哥,这次的事该不是高家所为,至少我所认识的高三少爷并不是这样的人。”

  “高家枝叶繁盛、各司其职,就算你的承璟哥哥不会这么做,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上回苏灏辰就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说过“承璟哥哥”四个字,只是当时的曲纤珞觉得两人的交情不深,苏灏辰问得却深的确是唐突了,如今两人相熟了,曲纤珞再听见这个称呼却比当时更生气,只是气的是什么她自己也难以解释。

  “你真想听见我喊高三少爷为‘我的承璟哥哥’吗?”

  自己说是一回事,听曲纤珞喊出口又是另一回事了,苏灏辰一听就大为光火,凭什么他就只是“苏大哥”,而高承璟却是“承璟哥哥”?

  “如果你也喊我‘灏辰哥哥’,那么我勉强同意你可以这么喊他。”

  曲纤珞是想生气的,但听到苏灏辰这么说却反而气不了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吃味?她的年纪较小,喊他们两人为哥哥都不为过,“大哥”与“哥哥”对她来说根本没有分别,他究竟在计较什么?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喊他“大哥”或“哥哥”的。曲纤珞觉得心头闷闷的,连一句苏大哥都快要喊不出来了。

  “你还是孩子吗?更何况我要怎么喊高三少爷,还需要你同意吗?”

  是,的确不需要他同意。苏灏辰有些恼,但还是不服输,最终是曲纤珞屈服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跟他吵架,她想看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不想他对她生气。

  “好,你别气了,你说,你想听我怎么喊你?我依你就是了。”

  一直在一旁听着的段凌滔快要忍不住笑意,直到苏灏辰瞪了他一眼,他才赶快找个藉口离开库房。

  说来正梅这段路上陪着他坐在车夫的位子晒太阳,昨天刚到时说她有些发昏怕是中暑了,曲纤珞疼惜她让她告假一日,他也想去瞧瞧她好些了没。

  苏灏辰见曲纤珞真打算依他,立刻要求,“我希望听你喊我名字,我想当的不是‘大哥’。”

  曲纤珞一怔,却不想深究所谓的不当“大哥”是想当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心花开了一般的舒坦,她只想着既然同意了他,她便依他,“‘灏辰’,这样你满意了?”

  不再是疏离的“苏老板”或是一句平淡的“苏大哥”,而是“灏辰”,苏灏辰心情舒畅不少。

  “灏辰,你这些蜀锦怎么办?”

  “只能丢了。”苏灏辰轻抚这些料子,这批蜀锦料子是好,可惜遭了蚁害。

  “丢了岂不可惜,不如卖给我吧。”

  “卖给你?这些蜀锦虽没被白蚁密集咬过,但东一处西一处的已经制不了衣裳了。”

  “谁要制衣裳了,我开的是茶行又不是布庄。”

  “茶行要这蜀锦做什么?”

  “我自会想出用途,你卖给我便是了。”看出苏灏辰为难,知道他认为她一定又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才开口要买这批蜀锦,曲纤珞将话说得更清楚些,“灏辰,我的确是感谢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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