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训点头将车驶到她面前,并打开车门。武奶奶仍觉不满意,带著唠叨上车。
“早知道叫老刘来也好过叫你这没良心的小子,还让我这身老骨头在路边顶大太阳等你,哼!”虽然刚走出庭院不到五秒。
“奶奶,我知道错了。”武昭训不愠不火,唇际漾著笑,他这一次相亲的人选比前几次好多了。
“你呀!明天别迟到就好了。”
“是!”他踩下油门,平稳向前行进。
“别光说是,要做到才有用,还有,不许将工作带去,而且别藉口尿遁。”
“奶奶,我人格有那么差吗?”武昭训哭笑不得。
“别以为奶奶不晓得你们这三个小毛头每回相亲的小把戏。”
武昭训弯了弯嘴,“放心,这一次我都听奶奶吩咐。”
他愈是顺从,她愈提高警觉,“你到时可别给我捅什么楼子,否则我们断绝祖孙关系。”为了这三个孙子的婚事,她可是绞尽脑汁,白发愈来愈稀疏了。
“奶奶,你别那么紧张嘛!大不了我今晚不回公司,回家陪你,明天一整天都是你的,这样你总该可以安心了吧?”因公之便,他向来住饭店或公司顶楼的套房,鲜少回家,难得一次就被奶奶逮个正著。
他难得如此听话,让我奶奶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皮直跳,为预防生变,她决定找小幽回来帮忙,以小幽的古灵精怪,还怕治不了这小狐狸?
“希望你说到做到。”武奶奶语重心长,心底开始盘算下一步拍卖孙子大计划。
老奸对小奸,车上两人各怀鬼胎。
☆ ☆ ☆
“秋莲,你好了没?”夏鸿天对楼上磨菇的女儿喊,一袭百年穿一次的西装套在他身上让他颇不自在。
“好啦!”夏秋莲坐在梳妆台前,任妹妹在她脸上作画,“秋荷,你确定这样有用?”
“姊,这些水彩可不便宜,你别乱动。”夏秋荷专心替姊姊绘上红色眼影。
“老爸看到会不会说什么?”要是老爸知道她们姊妹搞怪,不知道会不会要她越过相亲直接嫁人。
“你放心,只要告诉老爸这是今年年轻人流行的新造形,反正他在警局也见识过不少刺青、穿鼻洞、戴狗链和脚链的新新人类,早就见怪不怪了。”夏秋荷点下最后一笔,“你也不过化个酒家女的浓妆而已,没问题啦!”
夏秋荷看著镜中的自己,脸上石膏般的厚粉底、鲜红眼影、腮红,一张血盆大口,不知情的人必定以为她是槟榔西施。
“这顶假发戴上去就完成了。”夏秋荷取来一顶媲美世界末日中女主角的火红假发为她套上,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姊,我发现其实你还满有肉的。”
“去你的!”夏秋莲送她大白眼。
“秋莲,时间快到了。”夏鸿天再次催促。
“喔!”她大声回应,“我的鞋呢?”她瞪著妹妹拿来的细跟四寸凉鞋,睁圆一双美眸,“我给你五万多块,你帮我买这一点布料的衣服不打紧,这鞋子……”只怕她走没几步,跟就断了。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快穿看看。”夏秋面笑眯眯的要她坐在床上,替她穿好鞋子,“走走看。”
夏秋莲艰辛的移动脚步,心中庆幸还好校园模特儿选拔赛她临阵脱逃。
“不错,愈来愈有风骚韵味。”夏秋荷满意自己眼光,更满足荷包多了三万块。
“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妥,你帮我把布鞋塞进背包里以防万一。”
夏秋荷耸耸肩,将大背包递给姊姊,“小心,别跌倒了。”
“嗯。哎哟!”她身子一倾,幸亏夏秋荷动作快扶住她。她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谢谢,我知道了。”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穿高跟鞋,因为等著跌一跤时,白马王子一旁搀扶,才显得我见犹怜,楚楚动人,那还真是可悲呀。
☆ ☆ ☆
富凯饭店的顶楼隔成十二个大包厢,每间格局设计不同,非身分背景显赫者无法登堂入室。
武昭训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位上品茗,相较于他的悠哉,武奶奶可就坐立不安,一方面怕一离席她这孙子会失礼,一方面怕对夏家人有失远迎。
当敲门声响起,武奶奶几乎从椅子上跳起。
“老夫人,三少爷,夏先生和夏小姐来了。”刘总管推门请他们进入。
“你……”夏秋莲睁大眼睛,胸臆燃著一把被玩弄欺骗的怒火。
察觉女儿异样的夏鸿天攒起浓眉,压低嗓门,“你还愣在那干么,快跟武老夫人打声招呼。”他一边与武奶奶握手寒暄,一边用眼神示意女儿,然后赞赏的眼神移向眼前尔雅潇洒的武昭训,果真是人中之龙,呵呵呵……
“伯父好。”武昭训彬彬有礼的颔首。
双方在握手时,夏鸿天加重手劲,他们在旁人不觉中交战数回合,他依旧不愠不火,好整以暇的任夏鸿天试探。
“很好,哈哈哈!”夏鸿天满意的抽回手,拍拍武昭训的肩,“想当年我跟你老爸还算旧识,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和他却是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如果不是处对等地位,我们两家应该是交情深厚,唉!他近来可好?”他知道武震天为维护他在白道中的声威和名誉,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在宦海浮沉,见多了官商勾结、明为人民暗地敛财贪污,他早已寒了心,退休也正好落个清闲,还有时间去拜访老朋友。
武昭训托了下金边眼镜,点点头,“我父母都在国外度假,如果知道夏伯父如此惦记著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
“呵呵!你这说话的口气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缅怀当年,武震天的沉静内敛和风如芸的聪慧机伶,他们行事亦正亦邪,为道上赫赫有名,而他也曾数次危急被他们所救助,却失之交臂,就因为怕牵连他,这份盛情教他一辈子也还不清。
“别光站著说话,坐呀!”武奶奶笑容可掬,精明的老花眼并未忽略夏秋莲与武昭训之间的异样,“老刘,去叫厨房上菜。”
“是。”刘总管退下,服务生已经随侍在侧。
“武奶奶好,武三少,久仰了。”夏秋莲几乎咬著牙说,随父亲落坐,暗地里不停的扯父亲的袖子。“爸,他……”她压低嗓门,却换来父亲不悦的瞪视。
“秋莲,你和我们家昭训认识?”武奶奶敛去眼中狡猾,笑眯眯的问。
“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不同的回答让两位长辈困惑,而武昭训自得的微笑看在夏秋莲眼里,令她牙痒痒的,强撑著笑脸,“武三少怎么信口开河,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枉她浓妆艳抹那么久,居然一下就被识破,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想一拳打掉他恶心的笑容,她恨恨的想。
“应该是有一面之缘。”她今天的国剧脸谱可真精彩,阻街女郎都没她……该说特别,感觉像死人的惨绿脸庞加上敷面膏,眼睛、嘴都涂上血红的一圈,还好不是黑的,否则岂不成了现代活僵尸?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呵呵!那就不需要我替你们介绍了。”武奶奶觉得好事近了,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武奶奶,爸,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自觉变成小丑的夏秋莲只想尽快洗掉脸上的妆。
“我带你去。”武昭训起身,自告奋勇。
“不必麻烦你,我有脚自己会走。”夏秋莲送他一个大白眼,迳自走出包厢。
“你走错方向了。”他跟上来,不疾不徐的说。
“我想到楼下去不可以吗?”
“当然。”他似笑非笑的提醒站在叉路上的夏秋莲,“电梯在你右手边。”
她看到了,可是她才不要称他心、如他意。她转向左手边,“我不想坐电梯,我走楼……哎哟!”她的头撞上玻璃,痛得她惨叫。
“要不要紧?”他忍住笑,抿著唇。看她脸上的粉都撞得剥落,还有部分黏在玻璃上,可见撞击的力道有多大。
“该死的,这里怎么有玻璃门?”同样是铺著华丽波斯地毯的宽敞长廊,加上灯光昏黄,根本看不出来有门。
“这里是顶楼厨房重地。”
适巧玻璃门上方感应器感应到人,便缓缓左右敞开。
“谁要你多事。”夏秋莲揉著头,又气又窘,他一定是故意想看她出糗。“这门没事擦那么亮干么?”她随意一踢,宣泄怒火。
玻璃门竟禁不起她轻轻的一脚,整片哗啦一声碎了。
这突来巨响引来许多人围观,还好包厢隔音设备很好,没把她父亲引来,否则她回去铁定少不了吊水桶。
“对不起。”自知闯祸的她感到丢脸,想来个眼不见为净,下意识的挨到武昭训身后。
“总经理……”巡楼的组长瞟了眼满地玻璃碎片,不知所措。
“没事,大家回工作岗位上,至于这里就麻烦李组长派人来清理干净。”武昭训指挥若定,唇色挂著漫不经心的温和笑容,心里则惊诧她跆拳道已臻上乘,要是被她来这么一脚,非死即伤,难怪她一人独挑七名彪然大汉依旧游刃有余,真不能小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