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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存药房看看。”他淡淡的说道。

  苗人们齐声大喝,领了蛊王的命令,成群结队的拿着火把、举着木棍,往存药房群聚过来。

  贝贝立刻察觉,情况对自个儿不利。她掏出手绢,弯下腰去,想吸些药汁当样品,接着就溜之大吉。

  指尖才刚碰到药汁,漆黑的液体突然像活过来了般,化作无数的黑色小蛇,在月光中扭动。

  可怕诡异的画面,让她发出尖叫,急着想逃。

  但是那些黑蛇察觉到人类的温度,嗖嗖的滑行着,纷纷聚集到她脚下,接着就透过小绣鞋,往她体内钻去。

  “啊,不要啊!”贝贝尖叫着,在原地又蹦又跳,急着满身大汗,根本顾不得此刻的宵小行为,会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蛇全不见了,满地只剩下药坛子的碎片。

  她脸色惨白,立刻脱下绣鞋察看。

  白嫩嫩的脚心暴露在月光下,也看不见任何伤口,甚至不觉得疼痛。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所有的穴道,像是被某种力量封住,使不上力气。

  不好了、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

  就算她再不懂苗疆的药物,她也能知道,这坛药实在太过诡异了。而如今,这些药一滴不剩的全钻进她身子里,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

  贝贝强迫自己镇静,屏气凝神,打算运功,凝气冲开穴道。

  谁知,才一运功,血液如黄河决堤般四处奔窜,那股疼痛益发强烈,令贝贝心中一阵慌乱,哪里还能凝聚真气,只得赶紧抱元守一,想要压制住那股椎心刺骨的疼痛。

  痛!

  好痛!

  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了,无数的火把将存药房照得明亮无比。

  所有的苗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滞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贝贝。

  “啊,是钱姑娘。”有人喊出来了,没想到半夜里的小偷,竟是苍茫山最重视的娇客。

  “痛--”她喘息着,视线蒙胧,全身不断颤抖。

  棘格奔上前来,扶起颤抖不已的贝贝。

  “钱姑娘,您没事吧?”

  “痛--”她无法说话,只能吐出这个字。

  疼痛愈来愈剧烈,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到最后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她发出低呜,像受伤的小动物般,蜷成一个小球儿。

  完蛋了!她是不是要死在这儿?

  一双强健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搁在怀中。

  热热的体温,跟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虽然没办法缓和疼痛,却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贝贝抬起头,看见干戈面无表情的俊脸。

  “救我--救我--”她低喊着,抱着他不放,眼泪沾湿了他宽阔的胸膛。

  严酷的俊脸,有瞬间的扭曲。

  接着,她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第六章

  贝贝眼儿还没睁开,红唇倒先逸出呻吟。

  老天爷啊,好痛!

  先前万箭穿心似的疼痛不见了,但是她的四肢又酸又疼,活像是被大石头压了一夜。

  她睁开双眸,发出要死不活的呻吟,像个小老头,一边颤抖,一边慢吞吞的爬起来。

  在卧房外的棘格一听见有动静,连忙冲了进来,急着要她躺回床上。

  “钱姑娘,您别动啊!”棘格嚷着,拿了个枕头,搁在贝贝身后,让她能够半躺着。

  贝贝不情愿的躺下,看见棘格忙得像个陀螺,又转出卧房,去端了碗汤药。

  “您昨晚折腾了一整夜,肯定累坏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棘格说着上面把汤药往贝贝的唇边送。

  苦苦的药汁才一入口,美丽的小脸就猛然一皱,揪得像颗包子。她只喝了半碗,就宣告投降,急着把药碗推开。

  棘格端了一碟梅糖来,让她祛除嘴里的苦味,嘴里也没闲着。

  “钱姑娘,您昨晚怎么不好好睡着,三更半夜的,一个人摸去存药房做什么?”

  “唔,我--”一小脑袋往下垂,不敢面对现实。

  棘格没发觉,自顾自的说着。“昨晚啊,你那模样可把我们吓坏了,蛊王抱着你回来时,脸色也难看得吓人呢!”

  那是他生来就是一张臭脸吧!

  贝贝在心里偷偷嘀咕,却没胆子说出来。

  她不但寄人篱下,竟还忘恩负义的跑去偷药,落得人赃俱获。最糟糕丢脸的情况,偏偏全给她遇上了,干戈还肯收留她,没把她一脚踹下山,就算是她祖上积德了!

  不过,照棘格的态度看来,干戈不知是对苍茫山的人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仍旧将她奉为上宾,没将她当成偷儿。

  “蛊王在这儿陪了您一整晚,不许旁人碰你,亲自压着你的手脚,就怕你伤到自个儿。”棘格眯着眼,对着贝贝微笑。她是旁观者,当局者还迷迷糊糊的事,她可是早早就看穿了。

  床上的贝贝眯起眼睛。

  啊,找到凶手了!

  肯定是干戈压住她,她的四肢才会那么酸痛!可恶啊!他壮得像棵大树,竟敢压在她身上,难道就不怕压碎她?

  脑子里闪过干戈压着她,巨大的身躯,悬宕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他的身子,密密实实的压着她--

  一股热烫,陡然袭上粉颊,贝贝陡然双睑羞红。

  呃,会不会那碗药有问题啊?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钱姑娘,您好些了吗?蛊王吩咐了,姑娘您一醒来,就请过去厅里。”棘格说道,取来她的披风,在一旁等着。

  “他要见我?”她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说是有要事,必须跟您谈谈。”

  贝贝抓抓小脑袋,很想逃走,却又悲哀的知道,目个儿根本无处可逃。

  干戈要跟她谈什么呢?他会把她扔进牢里吗?唔,不对,他若是要惩罚她,就不会把她抱回汉族房,更遑论是还费神的守护了她一整夜。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她穿上披风,慢吞吞的朝主屋走去。

  * * *

  低沈的声音,由门内断续传出。

  贝贝走到屋子前头,双手攀着门框,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观察内部状况。

  门内的讨论声停止,接着,低沈的声音再度响起。

  “进来。”干戈唤道,老早就瞧见她在门前鬼鬼祟祟。

  贝贝咬着唇,知道躲不过了,只得叹了一口气,走入厅内。

  “钱姑娘,您身子还好吗?”一个管事拔得头筹,箭步冲上来,恭敬的询问。

  “我没事了。”

  话才刚说完,又有人围过来,忙着问候关心。

  “身子还疼吗?”

  “昨晚可把大夥儿吓坏了。”

  “是啊是啊,您受苦了呢!”

  这边谈得正热烈,冰冷的声音却陡然响起,立刻冻结了众人的满腔关怀。

  “出去。”

  没人敢再吭一声,全都脚底抹油,争先恐后的冲出大门,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剩下被疲劳轰炸过的贝贝,还愣愣的杵在原地。

  她也是很想跟着逃走的啦,但是她直觉的知道,她要是胆敢朝门的方向挪动一小步,干戈肯定会立刻冲过来。

  连连深呼吸几次后,她抬起小脸,勇敢迎视他那张严酷的俊脸。

  “棘格说,你有事找我。”

  干戈先是冷冷的瞅了她半晌,之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警告过你,不许接近存药房。”

  “呃--”

  “我也说过,那坛药除了我之外,旁人碰不得。”

  “唔,我现在知道了。”小脑袋垂到胸口,用最小的声量回答。

  呜呜,别骂嘛,她心里也很后悔啊!

  想起昨夜诡异的情形,贝贝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脚心发痒,像是那些黑蛇,又在那儿窜来窜去。

  清澈的眸子转啊转,无意间瞧见,干戈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黑泛紫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动物咬的。看那伤口,又肿又紫的,肯定疼极了。

  怪了,他的身手矫健,任何猛兽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有什么动物,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咬得到他?

  她盯着那个咬痕瞧,脑子里却突然想起,棘格先前说过,昨日夜里,在她痛极的时候,干戈亲自压着她,就怕她伤到自己。

  啊,难道,那个咬痕是--

  贝贝心中一乱,那热烫的暖流,又悄悄的在胸口泛滥成灾。

  意识到干戈扫来的视线,她连忙清清喉咙,偷偷喝令自个儿不能失态。

  “呃,对了,那个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故意转移话题,还踩紧小绣鞋,就怕又有怪东西要溜进去。

  “蛊。”

  “嗄?”

  “那里头装的是七日蛊。”

  啊!

  贝贝的小脸,瞬间转为雪白。

  该死!大姊肯定是忘了提醒她,苗人除了善用药,也善用蛊。

  “你是说,钻到我身子里头的,是蛊毒?”她乾着嗓子问道,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身子更是抖个不停。

  从小熟读医书,她当然知道何谓蛊毒。

  书上记载,苗疆地区多蛊,在每年五月五日的炙阳之日,取百种毒虫!放到不见光的坛中,让毒虫自相残杀,最后留下来的,就是蛊。

  她脑子里思绪乱转,不断浮现,书上记载的,那些中蛊的人,总是得了好可怕的怪病,最后以最离奇古怪的方式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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