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轩永远记得,她在十三岁那年被一个街头混混调戏,原本还笑嘻嘻逗弄她的华少楚瞬间沉下脸,那表情和此时一模一样,还没等她出手,他便挑断了那混混的手脚筋,最重要的是他还将那人的舌头给拔了出来……
一想到那人凄渗的下场,她怎么可不逃?她可不想也被挑断手筋和脚筋!
“你居然敢逃?”华少楚真的怒了,一想到若非有沐依儿的通知,这丫头极有可能早已跟着锦修的军队前往边疆他就火大,而她方才那句话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人望尘莫及。
“别追我!”见他紧追在后,锦轩一吓,跑得更快了,好在她武功虽没锦轩好,轻功倒是不差,加上被断手断脚的恐惧令她潜能大爆发,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一倍。
“锦、轩!你有种就别让我抓到,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恼火中的华少楚一时之间忘了佯装,展现出全部功力,像飞射而出的箭一般朝着锦轩身后直奔而去。
这一幕让暗处之人险些瞪掉了双眼,“这、这是……”
这不是别人,正是奉命监视华少楚的一名锦麟卫。
打皇帝一登基,他便被派来监视华少楚,一监视便是三年。
这三年来华少楚就如同外头妨所述,成日花天酒地、流连青楼楚馆,收集着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府中红粉知己不计其数,那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除了玩乐什么事都不会做的浪荡子。
可他方才看见了什么?那样的轻功会是一个成日逛青楼、花天酒地的人所拥有的?这绝对是他这三年来监视最大的突破。
华少楚的身分一直不是秘密,只要是稍有身分的人都知道,身为皇帝走狗的锦麟卫自然也知道。
这一次他发现了这个大秘密,只要上报肯定能升职,且官位只会高不会低,这让他十分兴奋,准备赶回皇宫。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嘴角的笑容瞬间凝结,眼中的得意被恐惧给笼罩,直到倒地,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被解决了。
冷眼看着死去的锦麟卫,华少楚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三年的监视,够了。
若非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给华家招来麻烦,那狗皇帝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他?
想到边疆的战事、城里不断涌进的灾民,最重要的是锦轩那丫头女扮男装就为了上战场为天皓尽一份心力之事……
华少楚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冷声问:“石头,天皓国再这么被那家伙玩下去,是不是只有灭亡一途?”
正在擦拭手中长剑的男子面无表情,沉声说:“不是只有,是一定。”
若非皇都还有那些朝廷命官撑着、若非边疆还有锦威镇守着,就凭那天天不上朝,沉迷女色、花钱如流水的狗皇帝的本事,天皓国早就被凤阳国给踏破了。
华少楚没说话,而是看着锦轩离去的方向。
他最后还是没抓到那丫头,可她的举动让他一直犹疑不定的心坚定了起来。
抿了抿好看的唇,他沉声说:“石头,我不想再被人监控,我要过我要的人生。”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争不夺,过上能让那些人安心的日子就行,可这些年下来他们非但不罢手,反而变本加厉,刺杀、毒杀是家常便饭,对此他能忍,然而让他连心爱之人都不能拥有,他却是忍无可忍了。
石头听了挑眉,“因为那个小丫头?”
“是。”他回答得很干脆,却让石头额角一抽。
虽然早已猜到,可这打击依然很大,若是让朝廷那群老家伙们知道他们苦口婆心相劝数年,却比不上一个小丫头的影响力,不晓得会不会吐血?
不论如何,他总算是答应了,石头松了口气,看向蓝天上的日阳。
天皓,总算有救了。
夜色迷人,有点深沉却带着浪漫。
高悬的圆月似银镜,如水的清辉漫漫倾泻,在蛙鸣虫声中,繁星调皮的眨着眼,快乐的欣赏着婆娑的树影,习习凉风把昼日里的烦忧轻轻吹散。
沐依儿在沐府的衣物并不多,可书籍却是用满满十个大箱子都装不完,待她整理完,日阳早已落了山头,经过一日的忙碌,疲惫的她只想好好休息,打算明儿个再离开沐府。
偏偏天不从人愿。
“沐老夫人找我?”正打算就寝的沐依儿听见通报,拧起了眉。
阿喜点头,也皱着眉头,“小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她不来找,我还怀疑她转性了呢。”
自从和沐府撕破脸后,她便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沐府的大小事她腿根就不管,其他人也在沐老夫人的命令下不敢前来打扰她,两方就这么过着各不相干的日子。
而今沐老夫人派人来找,除了她要搬离一事,还能为了何事?
“那可怎么办?奴婢去蔺府求援。”阿喜的想法很单纯,上回出事她便是回府搬救兵,这一回又来找碴,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回蔺府。
“不需要。”沐依儿拦下了她。
她是心软,可也得看是面对什么人,她早知道自己没能这么容易离开沐府,若是沐老夫人完全没有行动她才觉得奇怪。
稍微打理了下,她便带着阿喜来到前厅。
前厅里,沐老夫人已在等着她,看她一踏入厅堂,便扬声问:“我听说你打算办理沐府?”
沐老夫人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人很憋屈,沐依儿为了退婚一事和她撕破脸更表明她的婚事谁作不了主,所以当将军府上蔺府提亲时,她虽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想法子在她出嫁前让她顾及沐府的“养育之恩”,别狠心扔下一大家子不管。
然而沐依儿却是连让她想法子的时间也不给,人都还未嫁便要搬出去住,这怎么可以!
沐依儿在府里,向她讨钱容易,若是搬出去就不一定了,更别提嫁了人之后。
她知道沐依儿和锦修定了亲,也知道锦修一定下婚事便前去边疆,正因如此,她才沉住气没阻止这桩亲事。
只要沐依儿还未过门就仍然是沐家人,那么她还有机会从沐依儿身上拿走那份丰厚的嫁妆……
“是要搬,有问题?”沐依儿如冬日里的傲梅,傲然的凝视着她,完全没有和长辈说话该有的敬意与态度,因为眼前这个老妇人压根不配当她的长辈。
沐老夫人被她的不敬给激到了,沉下脸喝斥,“你还未嫁就想搬出府去,这是要让人看笑话?”
她企图用道德绑架沐依儿,谁知沐依儿只是轻笑了声,“我让人看的笑话还少吗?光只险些嫁给一个婚前上青楼,被人给弄到不能人道的男子就够让人笑话的了,如今只是搬出府罢了,有何可笑?”
沐老夫人还当自己是前世那能被事事掣肘的沐依儿?现在的她活得自在最重要,至于他人的眼光,她何必在乎,反正那些蜚短流长根本伤不了她。
“你——”沐老夫人没料到她会这般讽刺自己,气得直抚胸口,“沐依儿,你别太过分,别忘了你还姓沐!”
沐依儿也拉下了脸,“你这是在提醒我该姓蔺?”
沐老夫人记性不好,她不介意提醒她。
这一句话噎得沐老夫人说不出话,她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连忙缓下气,咬着牙和顔悦色的说:“依依,你别恼,祖母也是为了你——”
“少和我演祖孙情深这套,沐老夫人,我很清楚你今日找我过来是为何,我也干脆的告诉你,我搬离沐府的那刻,这里的一切就再也与我无关。”
她不是善人,前世被沐府害得如此悲惨,嫁妆被夺,还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这世她怎么可能这么大度的不去计较?
之前不计较只不过是求份安宁罢了,如今她要嫁人了,自然不可能再放任他们。
想到锦修靠着一双手一点一滴摆设装潢、打造属于他们俩的家,沐依儿双眸一柔。
有了心爱之人为她准备的家园,她何必继续窝在狼窝?之前不去蔺府是怕连累他们被人指指点点罢了,若可以离开,自然是能早一日就早一日,她懒得再和沐老夫人周旋,直接戳破沐老夫人的美梦。
沐老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也好,她早就厌恶装成慈祥的祖母,拉下老脸道:“既然你我心里有数,我也就明说了,要离开可以,交出一半的嫁妆,我可以让你走。”
“一半的嫁妆?”沐依儿轻笑出声,“沐老夫人,你是在说笑吧,我的嫁妆凭什么要留下?祖母贪图孙女的嫁妆,这话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剥去佯装的皮,沐老夫人的贪婪一览无遗,脸孔狰狞的说:“若非你爹当初不顾我的反对,舍了丞相之女去娶你娘那个商户女,我们沐府何至于败落至官场里连个昭应的人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你那下贱的娘害的,好在她早早死了,唯一的用处也就是那丰厚的嫁妆,那些钱本就是你娘欠我们沐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