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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世无争?郑远山垂眉浅哂,从她将人领回家之后,这愿望就与她无缘。

  他明白了,既然不想作为孙家人,他便顺她的意。

  转开话题,他道:“没有‘海纳百川,以天下女人为己任’的危险,你愿意进宫表演了吗?我想这场演出能让你名利双收,让你正在画的四书五经顺利付梓,让更多想参与选秀的女子上门求画。”

  名利双收啊,星星脸上有按捺不住的激动。

  如果漫画版三字经、漫画版论语等等顺利成书,天底下有多少正在启蒙的孩子,一人买一套……人在家中躺,钱从天上来……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舍弃?

  无预警地,她转身就往山下冲。

  “你要去哪里?”他扬声道。

  “去把平王爷找回来。”

  郑远山再度捧腹大笑,孩子们没说错,果然是意志不坚定的女人。

  第六章 心动没有道理(1)

  “阿镇。”一声娇喊,薛蓉快步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他跟前。

  薛蓉一身武人打扮,穿着雪白箭袖紧身衣,双手束有黑护腕,腰间一条黑色宽腰带斜插一柄短剑,腰细胸挺,眉眼间有几分英气。

  韩镇拍拍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痩了、黑了,离美人的标准越来越远。”

  “哈哈!”薛蓉动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俊朗无边的帅脸,心暖了。“长得美不厉害,厉害的是嫁个大美男,怎样?有没有向皇上请旨?我这辈子可是嫁定你了。”

  “孙相爷的事还没完呢,请什么旨?”

  “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人,做事慢吞吞的,依我的法子早就解决了。”

  “你能有什么法子?”

  “一刀砍过去,把孙相爷那颗装满坏心思的脑袋剖成两半,看他还能不能做怪。”

  “文官的斗法和武官不同,剖了他,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孙相爷冒出来,何况打仗讲究师出有名,斗争也得找个能让大家都认同的名目,皇帝不好当,千古明君更难。”

  “沽名钓誉,就算大开杀戒又如何?顶多被骂上几句暴君,但只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不受战事威胁,百年之后,我就不信青史敢违心批评。”她性子爽利,最见不得龌龊。

  韩镇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就是我想的这么简单,是你们搞复杂了。”

  韩镇宠溺一笑,摸摸她的头发。

  薛蓉头一偏,躲过。“客气点啊,别像摸狗似的,这头发我可弄了老半天。”

  “不是一心想嫁我吗?连摸都不能。”

  “赐婚圣旨还没下来,嫁不嫁得成还难说。”

  薛蓉的父亲薛晟华是个大将军,皇上和韩镇的武学、兵法都是他带出来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韩镇失笑,问:“真想嫁给我?”

  她捧起他的脸,笑道:“不嫁你嫁谁?我连作梦都在想你这张大帅脸。喂,都讲好的事,你可别想赖啊,等那么多年要是再嫁不成,先说罗,我会哭给你看!”

  浓眉微蹙,满面抱歉,师父为他而死,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知道了,准备绣嫁衣吧。”

  “绣嫁衣?你想废了我十根指头啊,可不可以换个差事?”

  “你想换什么差事?”

  “我帮你砍了孙家上下的脑袋。”

  “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你不要自作主张,打乱皇上的计划。”

  “殷邺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薛蓉撇嘴。

  想当初在边关打仗,那人何等豪情、何等大气,如今坐上那把龙椅,换了头衔也换脑袋。

  “皇上有他的为难。”

  “什么为难?不就是想要搞平衡……”

  “朕要是不换颗脑袋,早就被人请下台了。”殷邺推开门走进屋里,他穿着青色常服,一身少年公子打扮。

  小彰子还是弓着身子,使出凌波微步,嘴角笑意不减。真好啊,旧人全凑在一块儿,皇上不会孤单了。

  小彰子往薛蓉身前一跪。“小彰子给大小姐请安。”

  当年殷邺入门的时候,就是他跟在旁边伺候。

  “起来起来,这套别在我面前使。”薛蓉将他托起来,和他比了比身高,道:“小彰子,你怎没长高啊,都快二十了吧。”

  “回大小姐,奴才二十五了,奴才个子不高没关系,可奴才志气高啊,如今奴才可是宫里的总管太监。”

  “瞧你得瑟的,就这点志气。”

  “能一辈子跟在万岁爷身边,就是奴才最大的志气。”

  “咕!一年不见,还是个马屁精。”

  “这马屁精性子,奴才这辈子改不了了?”

  “好啦,你同小彰子斗什么嘴?快过来让朕看看,有没有长高。”

  皇帝朝薛蓉招手,她是他们几个师兄弟从小哄到大的,师父更是拿她当眼珠子看待。

  那年一场战争,初生之犊不畏虎,他们小瞧敌军战力,若非师父舍命,将他和阿镇从敌军手里救出来,现在哪有他们。

  那时薛蓉才十五岁,看见师父的尸体,连哭都不会了,只是愣愣的,不吃不喝,不让人把师父下葬。

  从那日起,他和阿镇便明白,这个女孩是他们一辈子的责任。

  “我都二十啦,还能再长?再长下去就顶天啦。”笑咪咪地走到皇帝跟前,她很高兴,殷邺没在自己面前摆架子。

  “这次回京,不准再走,知道没?”

  “我能走去哪儿?你们一个个都回京城,我一个人待在边关多无聊啊。”

  “先进宫住几天,再让阿祺带着你到处玩玩。”

  “阿祺那小子不是要议亲了?我跟着他到处跑,不会破坏他的姻缘?”

  “哪有那么快,得等选秀过后,再从当中挑个好姑娘,他旁的不行,京城里哪儿有好它好喝好玩的全知道。”

  “我不能跟着阿镇,住他家里吗?”

  “他家被抄了,你住哪儿去?何况他最近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你。”皇帝意有所指地瞄韩镇燚衍。

  她点点头,殷邺打定主意要将孙常方的人马拉下来,阿镇忙得理所当然。

  “好吧,我不吵他。”

  “这才乖,等事情处理完,我立马给你和阿镇赐婚。”

  薛蓉不像一般女子娇羞脸红,反倒落落大方说:“也找个人帮我绣嫁衣吧,这活我可揽不了。”

  闻言,皇上和韩镇呵呵大笑,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比楚诚璋估计的更顺利,年前画的三幅画像,主人翁是皇帝的亲兄弟,他们把画带进宫里炫耀了。

  这样画技在过去从未出现过,假使送进宫里的秀女图都长成这副样儿,与真人无半分违背,那么皇帝皇后更好挑人。

  夏掌柜原本打算再做几波宣传,没想宫里传话出来,虽没要求秀女图只能这样画,却暗示这样的画法不会在第一轮被淘汰掉。

  话一传出,上门求画的人如过江之鲫,然后连号码牌都甭发了,直接喊价。

  因此元宵一过,星星忙得天昏地暗,原本说好一个月不超过二十幅的,但抵不过位高权重的人家,那些人不竞标,直接砸钱,头一次……星星被钱砸怕了。

  为了赶画,她的胃痛反覆发作,三天两头吃药。

  郑远山看不过去,问:“你这么拚命做什么?”

  她一面画,一面比出六根指头,说:“我有六个儿子,光是养大他们就耗资不小,现在他们被你勾得一个个想往仕途上奔,我能不想尽办法赚钱?”

  “这钱我付。”

  “行!好朋友的两肋本来就是用来插刀的。”她笑盈盈应下。

  他抽掉她的画笔,说:“既然如此,就甭画了!”

  “那可不能,我还得多攒些身家。”

  “不是说好钱我付,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想他们当贪官,就得攒下足够的身家财产,让他们对别人口袋里的东西不起贪愁。”

  她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

  郑远山说不出什么滋味,几个孩子的亲生娘,跑的跑、溜的溜,只当这块肉不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偏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处处替他们着想。

  看着她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心悸动。

  他把粥汤放到她面前,逼着她喝完,他逼人的时候超有气势,星星不得不乖乖拿起汤匙。

  “谁教你画画的?”

  星星一愣,怎么解释小小庶女突然间会画画了?愁眉三秒钟后,她说:“你相信天赋异禀吗?我就是。”

  “夸口。”

  “真的,我从不打诳语的,我猜……肯定是前世印记还留在身体里,所以无师自通。”

  她打哈哈。

  郑远山想笑,却笑不出口,他想起自己的调查结果。

  她的亲生母亲是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千金,出生当天便血崩而亡,府里为她批命,算出“天煞孤星”四个字,从此她被厌恶、欺凌,被丢到偏僻院落自生自灭。

  六岁时以恶疾为藉口,她被送到庄子上,直到孙府需要一个女儿嫁进将军府,孙芹雀屏中选,才又被接回孙府,可这场婚姻并没有带给她盼望中的幸福,韩镇在洞房花烛夜进了姨娘屋子,从此虽贵为夫人,韩家后院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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