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件件的证据摆在他眼前,层出不穷的人证物证像没有尽头,心证又有何用?他相信恩师的为人又有何用?就凭他一句话,是救不了夏侯家的……
吏部尚书走了出来,奏道:“皇上,夏侯邑礼关押已达数月,且证据确凿,请皇上不要再拖延了,应速速审理,好让罪臣伏法,给天下百姓一个公理交代。”
又来了……李令日蹙眉看着吏部尚书,感到头疼。
大学士站了出来,“臣也这么以为,若只是关而不审,那么关押又有何意义?”
范国公出列道:“皇上若是一再拖延,未免失了公允,叫臣等如何服气?”
中书令则是忧心忡忡地道:“皇上如此优柔寡断,叫臣等不安哪!”
孙雍淳对这番情况很是满意,淑太妃的人马都一一上阵了,只有皇太后的人马不动如山,他们自然是支持皇上的,不过无妨,淑太妃的人马加上他的人马已经足够给皇上压力了,证据会迫使皇上低头的,皇上非亲自下令处斩他最敬重的恩师夏侯邑礼不可,而且要满门抄斩……
“难道众卿就无其他事可奏了吗?”李令日面色极度不悦。
梁子权,也就是梁冬颖的爷爷,身为三朝重臣的他站了出来大声斥责众人,“此案疑点重重,老夫不信夏侯大人会做那些勾当,若要定罪,查清楚了再定罪不迟,急着定罪,居心叵测!”
户部尚书义正词严地道:“难道只凭梁大人的心证就可以轻轻揭过?证据确凿还不算查淸楚吗?夏侯邑礼是如何贪墨的,又是如何与金朝勾结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到如今梁大人还一心袒护夏侯邑礼才是可疑,莫非梁大人是夏侯邑礼的共犯?深怕来窗事发,所以急于替夏侯邑礼掩盖?”
梁子权气得差点心脏骤停,“一派胡言!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没任何事需要掩盖,倒是你们这些小人,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一鼻孔出气,早晚会现出原形,到时一个也逃不了!”
“启奏皇上!”白发苍苍的齐王突然出列,声如洪钟地说道:“老臣委实不明白,哪里还有比让叛贼伏法更重要的事?夏侯邑礼此等勾结外族的卖国贼,若不尽速斩首,难以服众啊!”
孙雍淳重重叹了口气,也出列奏道:“臣原本顾念与夏侯家是儿女亲家,对夏侯大人犯下的重罪虽然深感遗憾,但不宜对夏侯大人之事做过多评论,可就在日前,夏侯大人之女夏侯悦音却突然现身京城找上小儿,要了一纸和离书,扬言若小儿不写和离书便要同归于尽,小儿迫于无奈,只得写了和离书给她……”
说到这里,堂上发出了一片惊讶之声,纷纷为孙家抱不平。
“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找夫君要和离书?这是什么理?”
“夏侯大人到底是如何教养女儿的,竟把女儿教得如此不成体统!”
“京城是什么地方?一个通缉要犯居然还敢回来?还敢要和离书?不知羞耻!”
“这也难怪,有其父必有其女,有样学样,都不是好东西,按照我朝律法,夏侯家应该满门抄斩,有前例在先,夏侯悦音这样的出嫁女更是不能留她活口,以免铸成后患,幸好她自己要了和离书,如今孙大人可说是已与夏侯家划清界线,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孙雍淳无奈地道:“如今孙家与夏侯家已毫无干系,不再是儿女亲家了,只盼此事不要波及到孙家和小儿,若天下人均像诸位这般通情达理,那就万幸了。”
范国公愤慨地道:“此事孙大人也是受害者,受了那夏侯邑礼的蒙骗,与他结成了儿女亲家,脏事是夏侯邑礼犯下的,又与孙大人有何干系?自然不能波及到孙大人身上!”
“是啊!国公爷说的有理,孙公子太冤枉了,竟娶了那样的妻室,实为不幸!”
众人纷纷附合,不断的你一言我一语,指控夏侯邑礼通敌卖国,过一会儿,话题又绕回了要给夏侯邑礼定罪。
这回,三朝老臣鲁国公站了出来,振振有词地道:“皇上,夏侯邑礼通敌叛国、欺君犯上、密谋造反,这些全是滔天大罪,加上数额巨大的贪墨案,千万两银子去了哪里?一定要查个清楚,光是欺君通敌这个罪名就够他死一百次了!光是斩首他一人不够,应当处以最严酷的极刑——族诛!”
鲁国公一说完,殿中三分之一的臣子同时跪了下去,齐声道:“请皇上下旨斩首夏侯邑礼,并族诛夏侯氏!”
李令日面色阵阵发白,他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恶毒,要他的恩师死还不够,更要罪诛全族……
“且慢——”随着喊声进入殿中的是郭庆同,他因身子不适而告假,突然前来,众人都有些惊讶。
李令日也有些意外,“郭大人怎么来了?”
郭庆同拱手道:“启奏皇上,臣有些东西要呈给皇上过目,是非常要紧之物,请皇上立即过目。”
李令日点了点头,贴身太监从郭庆同手中接过了厚厚一叠奏章,转呈给皇上。
阅毕,李令日的眼里闪闪发亮,与适才的颓靡之色大不相同,殿中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不知那奏章上写了什么,怎么令皇上忽然像喝了补药似的精神?
这厢,李令日已中气十足的扬声道:“卫大将军听令!将殿中跪着之人全部缉拿,这些人全是孙雍淳的共犯,首先抄了孙家,给朕仔细的搜!第二包围清漱宫,宫里所有人不得踏出半步,全面搜宫!第三,即刻派兵前往奇亲王府捉拿奇亲王,并将凌霄谷所有私兵及兵器扣留,等候发落!”
殿中一片譁然,众人正在疑惑卫大将军人不是在边关吗?皇上这是在点名谁时,卫裕峰大步流星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士兵百人。
“臣卫裕峰谨遵皇上旨意!必将要犯缉拿归案!”
语毕,跪着的所有大臣,包括孙雍淳在内已全被压制。
孙雍淳不断挣扎喊道:“微臣等人犯了什么罪,还请皇上说个分明!否则微臣不服!万万不服!”
其他被押的大臣亦是愤慨的异口同声,“万万不服!”
李令日扬了扬手中的奏章,冷冷地道:“孙雍淳,你与奇亲王和金朝二皇子的书信往来已写得很清楚,要朕逐字念出来吗?你贪墨之事被夏侯大人发现,加上奇亲王在凌霄谷练私兵,以及勾结金朝之事也同时让夏侯大人发觉,你先前便是为了拉拢夏侯大人而与之结为儿女亲家,目的是降低他的戒心,怎料夏侯大人还是查到了你头上。
“夏侯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纵使两家有亲,仍是决定要告发,而你知悉夏侯大人的决定,这才一不做二不休,伪造了齐全证据,在两家结亲之曰,夏侯大人最没有防备之时,向大理寺告发了夏侯大人。
“大理寺里原来就都是你的人,当下立即不由分说抄了夏侯家,将夏侯大人关押起来并且严刑拷打,打算要屈打成招,而夏侯悦音则被你迷昏,运到了城外,你再佯称不知人是怎么凭空失踪的,而这当中与你勾结,密谋要篡位的便是淑太妃和奇亲王,以及与你一起下跪要朕给夏侯大人定罪的这些逆臣!”
孙雍淳面色煞白,直到他被带走,仍不知他抽屉里的机密文件是如何泄露的。
第二十章 下堂妻风光再嫁是一定要的(1)
夏侯府大门已撕掉了封条,门口的石狮和台阶都洗刷得干干净净,别有一番气象,这是昨日程伯动员了将军府所有下人一起大扫除的成果,而今日,除了夏侯邑礼无罪释放,其余家眷、婢仆也全部释放。
夏侯悦音总算见到原主的爹娘了,亲情自然而然的涌了上来,她抱住他们喜极而泣。
“我的悦音长大了。”夏侯邑礼已从老友卫裕峰口中得知了女儿这些日子以来在边关有多得人心、多讨人喜欢,连齐国太后都想带她回齐国,他深感安慰,从前那个性格稍嫌冷淡的女儿如今懂得做人了。
韩氏笑道:“你卫伯父还说你有一手好厨艺,征服了众人的味蕾,为娘实在不敢相信,你哪里肯下厨了?”
“是真的,娘!”夏侯悦音亲亲热热的拉住了韩氏的手,煞有介事地说道:“女儿在边关遭遇劫匪,差点死掉,难怪大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真的有了后福,昏迷醒来,凭空多了一身厨艺,也让全是吃货的卫伯父一家人极是喜欢我,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韩氏慈爱地笑眯了眼,“瞧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说你卫伯父一家是吃货,没有礼貌!”
她当然已经察觉到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和以前有大大的不同,不过改变是好事,变得这样喜欢叽叽喳喳,热情开朗,她觉得很好,过去悦音太过端庄,显得有些难以亲近,如今可是平易近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