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艾伦怔了怔,深思的注视为情所困的好友,「你爱他对不对?」
温紫玲笑而不语,瞄了下表转开话。「他快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
「我正好也要去你那拿些衣物。」另一方面想见识那个令紫玲洒脱若吉普赛的女子神伤的男子究竟是何有神圣?
温紫玲看穿她意图,「你见不到他的,有人在他不会出现。」
「我躲在屋里他哪会知道,除非他不走正门,从七楼阳台飞进来。」
她笑了笑,不点破他确实有这个本事。
午后徐徐轻风拂过发稍,带来些许凉意。
「咦?那不是你弟吗?」还没驶进地下停车场,远远望见在大楼前徘徊的人正是苏文伟。
「艾伟!」她打开车门,唤住他。
「姊,谢天谢地,我找了你好久。」苏艾伟惊喜交集的奔上前,「老妈说你怀孕是真的吗?」他打量下她略嫌扁平的肚皮。
「看不太出来啦!怎麽了,上课不上课跑来我的家干麽?」
「听说你工作辞了?」苏艾伟看著浑身散发孕味的姊姊,没想到姊为子牺牲那麽大,连赚钱的机会都舍弃,可见那男人在她心底非同凡响。
「无事不登三宝殿,别顾左右而言他。」
「姊,最近股票狂泄。」他迟疑的瞄了瞄比他还精打细算的姊姊,他会赚钱却没姊理财的本领,随便投资就赚。
「赔了多少?」苏艾伦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低柔的嗓音闻不出火药味。
她愈是平静,苏艾伟愈是心惊胆战,「呃……不多。」他比出两根指头。
「二十万?」她音量略高。这死小子不敢让老妈知道,就跑来找她求救。
苏艾伟摇了摇头,声如蚊呐,「是两百万。」
「什麽!」
高分贝的怒吼引起温紫玲的注意,也走下车,「发生了什麽事?」
「姊,对不起!」苏文伟心虚的单膝欲点地,及时被苏艾伦揪起。
「你忘了老妈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了吗?」她气得全身僵硬,「我要宰了你这个兔崽子。」
「艾伦,有话好说,别忘了你自己是孕妇。」温紫玲连忙上前分开他们,怕引人侧目,「我们上车再谈。」拉著他们坐上车。
苏艾伦深呼吸,免得气急攻心,「你还不老实招来,你哪来那麽多钱?」
苏艾伟怯生生的瞄了瞄温紫玲,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他鼓起勇气讷讷低语,「原先我和几个朋友玩,刚开始凑了五、六十万,运气不错赚了两倍多,於是我们继续追高……」
「笨蛋!你是没大脑是不是?亏你念商,买高追高是投资的一大禁忌,连白痴都懂的道理,你……」苏艾伦愤怒得目皆尽裂。
「艾伦,听听看他怎麽说。」
「後来我们想多赚一点就和地下钱庄借了一百万……」声音愈来愈小,他不敢抬起头看姊姊暴戾发青的怒容。
苏艾伦岂止是娇颜铁青,还煞黑的扭曲成一团,「我要掐死你这混蛋。」她双手还没碰触到後座畏缩的苏艾伟,便及时被温紫玲拦了下来。
「地下钱庄欠一百万,那另一百万哪来的?」温紫玲淡然沉静的脸庞下隐含怒气,要是他是她老弟,她肯定会发飙,手段可能比艾伦凶残粗暴几百倍。
「因为股票暴跌,我朋友纷纷要脱手,偏偏脱不了手,就要我买下。」
「於是你这个笨蛋又替那群狐群狗党背黑锅。」活该!
「我知道我错了!」他经此教训已认清酒肉朋友的本质。
「如果把股票脱手至少可以还部分的钱。」温紫玲冷静的分析。
「如果脱手了钱就拿不回来,我知道股票一定会再涨,姊,你给我一个机会。」
苏艾伦喘息的怒视他,已经气过头了,「等你股票涨要等到几时?等到白发苍苍,发秃齿摇?」
「姊,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苏艾伟羞惭的垂头敛目。
「还有下次?!」苏艾伦冷哼一声,别开了脸,深呼吸的安抚腹中宝贝。她可不想被这兔崽子气死,一尸两命,到时找谁赔去?
「姊!」苏艾伟悔恨的垂头丧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我存款簿里大约将近有七十万,先还地下钱庄,不够的再想办法。」终究是手足。
「谢谢姊。」苏艾伟激动的打躬作揖。
「艾伦,我存款也差不多有四十万左右吧,正好凑个一百万。」温紫玲想一下。
「紫玲。」她实在不愿欠别人人情。
「我又不是借你。」温紫玲回睨愧疚不已的苏艾伟,「我可以借你这笔钱,不过每月两万,利息一千!两年内还清,利息不许减分毫,做得到吗?」
「可以、可以!」他只求先解决眼前窘境。
「至於你欠我的债我再慢慢跟你好好算算。」冷诮的低沉嗓音宛若钢丝随著磨牙声愈淬励愈尖锐,利得足以刺穿苏艾伟的神经,令他背脊起了一阵惊悚的寒意。
温紫玲看了下表,「离三点半还有点时间,我们先把钱凑齐再说。」她启动引擎急驶而去,浑然未意识到阳台边那漆黑的幽瞳正盯视著她。
傍晚,晚霞在蓝空编织了金色的云网笼罩著大地,随著夕轮滑落隐没而逐渐收紧。
紧得让流没在车内的空气都窒闷得让人如坐针毡。
既然两位大姊都闷不吭声,苏艾伟自然也不好开腔。
「是这里吗?」温紫玲俐落的将车转入一条暗巷,里面灯红酒绿,一看就不是正当场所。
「对。」
「死小鬼,妈的!你没事不上课跑来这干麽?」苏艾伦气得口不择言,看著车窗外非善类直盯著他们这辆小车,真怕这些人群起围殴。
「我……我是早上送报的时候遇到个朋友……现在不能说是朋友了,他说有借钱的门路……」
打断他的结巴,「於是你就这样给人家骗了。」苏艾伦抚额呻吟,就算他被骗去卖身,她也不觉得奇怪。
堂堂大学生单纯得像张白纸,和朋友同侪称兄道弟叫做义气,最後惨遭遗弃,自以为工作经验丰富,社会历练够,结果呢?还没入社会就负债累累,简而言之是活该,换而称之叫笨蛋,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看他以後还敢不敢自恃甚高,妄自尊大。
「艾伦,你再骂他也没用,还是把事情料理料理,我们赶紧走。」她梭巡周遭,一抹不安袭上心头,「是最後一间PUB的地下室对不对?」
「没错。在PUB隔壁有条小巷,从里面拐进去就可以看到红色的铁门。」
「那我先找停车位。」还好是傍晚的时间,车子比较稀少,她顺利的在巷尾找到车位。停妥後,三个人鱼贯而去。
虽然不羁的夜尚未开始,但巷子内的店面都已卷起铁门,点亮了招牌,一个个浓妆艳抹、穿著暴露的冶艳女郎正搔头弄姿的招揽顾客。
这才叫真正的野鸡,苏艾伦总算见识到了。她那扮妓模样和这群浑然天成的酒家女一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端不上台面,也难怪会被老虎识破。
她与温紫玲相扶相携尾随著苏艾伟,虽说她曾在武道馆打过工,学了一招半式,可是遇到真正的大场面仍不免胆战心惊,何况她现在又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甫拐进小巷,迎面两个彪然壮硕的凶神恶煞,看了眼苏艾伟。「是你!臭小子,我们老大正愁找不到你,准备到你学校找人,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苏艾伟背後的苏艾伦和温紫玲。
「货色不错。」另一人轻浮的摩挲下颚,故意猥亵的用舌头舔了下唇。
温紧玲身上冒起一粒粒疙瘩,而苏艾伦糟糕的想吐,为保持镇定,她只好忍下。
「我是来还债的。」苏艾伟理所当然担任起悍卫她们的责任。
「快进去吧!」两个壮汉立刻退让一步,放肆的眼神轻佻追著她们,「真可惜一个是孕妇。」
「不过,没关系,偶尔尝尝鲜,孕妇的滋味应该呃!」脖子掠过一抹凉意,他再也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什麽呃!」
两个壮汉在弹指间和阎王相约,而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步人红色的铁门的三人正小心翼翼的步下漆黑狭隘的楼梯,因为多个孕妇,必须谨慎小心。
地下室里酒气烟味冲天,还不时传来推牌九、掷骰、打牌的吆喝声,赫然是间职业赌场。
他们在壮汉的引领下,穿过挤满牛鬼蛇神的走道,呛鼻的汗臭及乌烟瘴气让苏艾伦胃部翻搅的更严重。
怀孕初期呕吐症状居然在此刻出现,她脸色发白,紧张的措著胃。
壮汉敲了两下门,推开门,让他们进去。
里面也比外面好不到哪去,四个嚼槟榔又抽烟的男子正在推麻将,而坐正首背对关公家的秃头男慢慢抬起头,轻慢的取下烟在烟灰缸点了点。
「真难得,又见到你了,艾伟老弟。」秃头男子操闽南语腔示意著壮汉,「阿龙给你接。」
壮汉旋即坐到首位,那位秃头男子看来就是他们的老大,只见他勾肩搭背的揽著艾伟到沙发落坐,淫秽的打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