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看,小姐还是买几个漂亮丫头训练起来,小姐要是有孕了,或者小日子不方便,也能把平王留在房中,别让平王往侧妃房中去,至于那几个丫头,卖身契在手上,怎么样都不用怕。」
想起成婚,夏兰桂很开心,但想起成婚要带几个通房过门,马上又没力,只能在心里默念入境随俗,入境随俗,入境随俗,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
不行,她得跟江瑾瑜约法三章,侧妃一个是嫡母怀王妃给的,一个是亲娘孙孺人给的,这没办法,收。
四孺人,一个都不准有,十姨娘减为两个姨娘,通房最多五个。
虽然大幅删减他的福利,但想想,这样一个后院也有十个人呢,一夫十妻,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多,再多她要回娘家。
是说皇上干么赏这么大,给点田地,赏赏银子不是很好吗,如果他只是个郡王,后院她肯定会删到剩五人。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她想加上一句:咏来日琴瑟和鸣,一夫一妻。
可恶!
三月花开,落英缤纷。
春风吹拂,百树生叶,院中一片绿意盎然,朝气蓬勃。
江瑾瑜已经可以如常行走了,体重也增加了不少,粗重的东西虽然还拿不得,但已经可以自己打理自己。
躺床三月,醒来两个多月,这才发现,原来「如常」这样难得。
复原也是一趟辛苦的旅程。
虽然如此,可是他不后悔——身为臣子,本就该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是他们东瑞国的支柱,绝对不可以出意外。
还有,若不是遭此劫难,他不会知道夏兰桂居然这样对自己一心一意,他昏迷不醒,她不是选择退婚,而是选择入宫。
他很清楚记得那个被打动的瞬间,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流了进来,温柔得让他一阵心软,几个太医围着刚睁眼的他把脉,针灸,问他是否能动脚趾头,是否能动手指,左边的脚祉动一动,右边的脚祉动一动……她在那一群人的外面,一脸焦急的关切。
江瑾瑜第一次期待婚事的到来。
初一进来,见到他在自己穿袜子,连忙把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冲了过去,「奴婢来。」
「我自己来吧。」
「可是……」
「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嗯?」
「奴婢不敢。」
江瑾瑜满意的看着自己穿上的袜子,然后慢慢的穿上鞋子,左手一抬,「药拿过来。」
初一小心翼翼把白色瓷碗放人的手——平王自从开始有点力气后,再也不用汤匙了,一定是用碗直接喝。
江瑾瑜一口气喝完药,初一又赶紧奉上去苦的蜜饯。
这时,另一个大丫头月圆进来,「王爷,孙孺人跟孙家的表小姐来了。」
江瑾瑜一听,连忙脱下刚刚穿好的鞋子,又躺回床上,还顺便把锦被都拉好了——他以前就知道母亲想把娘家侄女孙爱娇给他当郡王侧妃,老实说,他本来觉得挺好的,他朝中事务忙碌,若是表妹入府,一定能替他承欢膝下。
但这次重伤醒来后问起,昏迷的三个月,孙爱娇竟然是一次都没来怀王府安慰过母亲,想必是以为他不会醒了,怕母亲提起亲事。
现在他好了,还封了王,居然又上门了。
好厚的脸皮。
江瑾瑜躺在床上,隐隐听着外面有说话声,然后是初一与月圆跟孺人请安,跟孙小姐请安的声音。
孙孺人进来后见儿子躺在床上,心里着急,「怎么又躺下了,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母亲听太医院副院判说,你都已经有力气可以小跑了。」
江瑾瑜躺床,是不想跟孙爱娇说话,但也不希望母亲担心,于是道:「儿子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躺一躺就好。」
孙爱娇马上问初一,「平王不舒服,可有去请太医?」
「……还没。」
孙爱娇怒道:「作死啊,平王都躺床上了,居然不去请太医,你们这群丫头,以为平王拿你们没办法,我等会就拿藤条,亲自替平王教训你们。」
初一不敢解释,只道:「奴婢马上去请太医。」说完,匆匆出了格扇。
月圆心想,真希望夏大小姐又难惹又凶,将来把这个嚣张的孙小姐制得死死的,最好天天立她规矩,看这个孙爱娇要跟谁发脾气。
江瑾瑜道:「我人不舒服,你吵什么。」
孙爱娇又怒道:「你们几个死丫头,别吵。」
「我说你。」
「我?」孙爱娇一脸意外,「我怎么会吵呢,表哥,我是关心你啊,这些个臭丫头一个一个都不上心,若不是碍于规矩,爱娇真想亲自来照顾表哥,表哥要是有爱娇的照顾,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
江瑾瑜一脸嫌弃,以前孙爱娇一个月会来怀王府拜访一下自己的亲姑姑,可是当他重伤不醒,孙爱娇马上就不来了,整整三个月,一次也没出现。
他是比较粗疏,但不是傻子,去年十二月时,孙家原本已经在为孙爱娇打听亲事,听说也和协律郎的庶子定了口头亲,只是千万想不到,他江瑾瑜居然醒了,还恢复神速,于是孙家当然马上说,口头亲而已,不算数,把协律郎气得冒烟,但被毁婚说出来没面子,所以外人也不清楚,只能说孙家人太多了,总有人看不顺眼孙爱娇这一房,这不,他才刚回怀王府呢,就有密帖投来,说孙爱娇趁平王受伤时,密谋亲事。
当然,他也不怪孙爱娇另谋出路,只是,既然已经有了新打算,就不该在他醒来时,又装作没事扑过来。
你真心对我,我真心对你。
而不是你看上权势对我,我还要真心对你。
一场病,让他看清楚很多,有得,有失。
感谢得到的,不惋惜失去的。
他很感谢老天爷。
第十一章 害人反害己(1)
时间过得很快,每隔一阵子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平王能靠自己走超过半个时辰,平王能快走,平王能跑,体重已经有一百五十斤——以东瑞的斤数来换算公斤,就是七十五公斤,对一个一百八的男人来说当然还是瘦,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现在江瑾瑜跟夏兰桂写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热情无比。
他说,他是为了如期成婚,才这么拼的。
超直接,看得夏兰桂脸红。
她完全不知道他哪找来这么多婚词,每隔几天就一首,然后自己也没用,每次想到将来的许侧妃跟孙侧妃就很烦,可是看到婚词还是会笑。
谷雨过,立夏到,接着是小满。
夏家已经忙好几个月,终于好日子要到了。
夏孝喜不自胜,觉得五品官位就在眼前,为了表示父女情深,破例拿了一千两出来给夏兰桂当私房。
她收不收?收,银子多可爱,她怎么可以拒绝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然后胡氏过来,又给她添了不少物事——都是胡氏当年的嫁妆。
她打死不收,母亲没儿子,在夏家还得银子傍身,有银子,天下任行,没银子,寸步难行。
母女俩推来推去,后来胡氏拗不过女儿,只能算了。
夏老爷子在订婚那时就给她一些房产,最近入夏,天气转热,老人家不是很舒服,就没特意过来,而是叫了心腹过来交代,也是那些话,好好侍奉平王,早点生下孩子,有什么事情就回家说。
就这样到了晚上,高嬷嬷笑说:「小姐早点睡,明早还要起来拜祖先。」
为了避免新娘子睡不着,通常会给一杯宁神茶。
夏兰桂睡得很香,正梦到鸡腿时,突然觉得有人喊她名字:兰桂,兰桂。
谁啊?
那个宁神茶太厉害了,她怎么感觉没睡饱呢。
那人又继续推她,兰桂,兰桂。
别推了,好好好,我睁眼就是。
睁眼,差点尖叫起来——不是高嬷嬷,不是妙珠,不是妙莲,是江瑾瑜。
江瑾瑜,在,她,房,里!
男人捣住她的嘴巴,「别嚷,是我。」
她点点头,江瑾瑜这才慢慢松开手。
就着掩映的烛火看着床榻边的人,一脸精神,嗷,脸颊的肉长回来了,摸摸肩膀,摸摸胸口,很好很好,都有肉。
夏兰桂一时也忘了时间地点都不对,喜孜孜的问道:「你都好啦?」
江瑾瑜微笑,「都好了。」
「你自己翻墙进我家的?」
「还带了一个人,守着比较远的地方。」
终于看到了人,夏兰桂心里高兴得不行,她的怦然心动已经恢复如昔,眼睛就像去年六月节见到时一样,那样明亮。
傻笑。
过了一会才想起,不对,他们明天要成婚,他居然今晚跑来,「你怎么来了?万一给人看到,堂堂平王居然翻墙,说出去那多尴尬。」
「事关我的未婚妻,怎能不亲自来一趟。」
「我?」
「你。」
「我在睡觉,丫头在门口守着,能出什么事情?」夏家准备万全,甚至为了怕她明日跑厕所,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只能喝些清汤,这样还能有事?
「权势比你想得迷人,人心也比你想得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