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
那就是晚上十一点,他每天早上三点要起床,赶着五点上朝,却没去书房睡,而是守在她床边背书。
「你怎么不去书房睡,让丫头看着就好。」
「我是你丈夫,你病了,自然是我看着你,凡事交代下去,那就变成跟其他人一样了,算什么夫妻。」黎子蔚顿了顿又道:「不亲自看着你,我也不放心。」
烧退了,她现在脑子清明,看得出来黎子蔚的眼神满是心疼。
他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还要去那个什么艳华馆,难道真是天生花心,只装一个人不够吗?
原本想直接放弃的,可是看到这样的温柔神色,突然又舍不得,好想这样一直被他看着,那种把自己当成宝贝的眼神,她好喜欢他这样看着她。
邵怡然眼眶蓦地一热,哭了起来。
黎子蔚吓一跳,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搂在怀里,揉她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只对我好——可她说不出口,他已经快二十岁了,生活在这个时代,也许他也觉得女人应该要大器,认为男人在外面玩玩很正常,只要不带回家都没事,就像黎宗壹的池姨娘,不也是他从风月场所带回来的,倪氏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京城不少大官富户在家里养貌美小倌,对太太、奶奶们来说,那是巴不得的事情,因为小倌不会生孩子,但姨娘会,在后宅,只要不生孩子,什么都好商量。
可是自己没办法这样想,如果黎子蔚带小倌回来,她就要拿出她的狼牙棒。
双手环住黎子蔚的腰,邵怡然道:「唱歌给我听吧。」
黎子蔚笑笑,真的唱了,「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着你,这样的甜蜜,让我开始相信命运,感谢地心引力,让我碰到你……」
邵怡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忍不住微笑,这是周杰伦的《可爱女人》。
第十章 第三者竟是小倌(2)
邵怡然这一病就是快半个月,应验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从没事到倒在床上起不来,不过一两个小时而已,但花了十五天痊愈。
拜这场风寒所赐,她瘦回来了,生完康哥儿后怎么样都消不去的小肚子,终于消下去了,她的腰带又绑回原本的地方,不用特意放开了。
每次听苏嬷嬷说「姑娘,老奴给您把腰带放开些」,她都觉得内心刺痛,现在好了,她瘦了。
她要跟狐狸精宣战,她喜欢黎子蔚,绝对不拱手相让。
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她得先去会会狐狸精。
邵怡然让小厮再去打听,知道黎子蔚去艳华馆都是去找一个姓莫的小倌,哼,好好好,让本姑娘会会你。
精神恢复后,邵怡然便带着木樨岀了门。
堂堂黎夫人出门是不用跟倪氏报备的,一主一仆直接从侧门出去。
门房觉得奇怪,三房的夫人怎么不叫车夫,但主人家想干么就干么,不是下人可以干涉的,于是两人都没开口询问。
邵怡然主仆俩走了大约一刻钟,在转角处上了一辆青蓬马车,样式就像在大街小巷穿梭的那种,不会惹人注目,是一个时辰前她打发鸢萝出来租的,还买了三套男装跟男靴、头冠、玉佩等等。
一主一仆朝着市集前进,找了间客栈换衣服,邵怡然看看镜子很满意,活脱脱的小少爷,虽然买的是现成的,但料子上等,再次坐上青蓬马车,一行人便朝艳华馆前进。
「姑……少爷。」木樨想着岀门前苏嬷嬷的交代,硬着头皮道:「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蔚爷肯定只是一时迷惑,等过一阵子就会清醒了。」
邵怡然嘴角抽了抽,怎么可能,报纸上都刊登了,男生能清醒都是钱被骗光的时候,黎子蔚现在帮着黎家的生意,黎宗壹肯定有塞私房给他,客人有银子,小倌就有温柔,怎么可能会醒,靠他的自觉还不如靠她的拳头。
而且黎宗壹当年被清倌看一眼,就一定要带回家里当姨娘,黎子蔚搞不好也有这种基因,禁不起那种「大爷,您救救奴家吧」的眼光。
木樨继续劝,「小倌又不生孩子,就算弄进来,也影响不到少爷的地位,您真的不用放心上。」
「怎么会不影响,你家爷都被迷得对我说谎了。」
「蔚爷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少爷要是这时候主动释出善意,蔚爷一定感激的。」
「感激?哼,感激算什么,我要让他知道害怕。」女人可不是好惹的,敢花心就要有被劈的心理准备。
见邵怡然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木樨不敢再劝,只能希望自家姑娘跟那小倌见面的时候,不要打起来就好。
车行辘辘,很快的车夫传来声音,「到了。」
三人出了马车,鸢萝给了两串钱,「一串车资,一串赏你,就在这边等,我们还要坐回去。」
那车夫高兴的接过,「好好好,小的就在这等,二位放心。」
邵怡然下车一看,好个艳华馆,如果是奢华大楼挂着红灯笼就算了,但它走的是江南庭园路线,沿墙种着一排樱桃树,有些早熟的探岀头,已经有几颗小红果,衬着白墙蓝瓦显得雅趣别致,如果不特别说明,怎么看都像书馆、画馆,谁会知道这里接待客人。
门口接待的嬷嬷眼神锐利,看出中间的小少爷衣装华贵,帽子上的玉佩成色极佳,衣服也是最新的春丝裁成,靴子上的花纹繁复,一看就价值不斐,是个女娃又怎么样?有银子就好。
那嬷嬷笑着迎上前,「小少爷是第一次来吧?」
邵怡然点点头,心想自己真的太逊了,两世为人,居然现在才第一次来风月场所。
「那嬷嬷给介绍几位善于说笑的倌儿?」
「不,我慕莫先生之名,想见他一见。」
后头一个声音传来,「谁想见莫先生?」
邵怡然转头,见是一个年轻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少爷,皮肤吹弹可破,眼神似水,胸部也明显缠过,脸上就写着「姑娘女扮男装」。
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应该还好,大病初愈,皮肤都粗了不少,而且她胸部也没这么大,是那姑娘身段太好了,即便穿着男装也不像个男人,连声音都清脆好听。
大户人家的姑娘吗?在闺阁待闷了,所以出来解解闷?
嬷嬷笑着迎上,「这位小爷,我们这儿讲先来后到,既然前面这位爷先点了,就要请您等一等。」
旁边一个丫头道:「大胆,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可是堂堂富泰郡王。」
邵怡然想,真身是富泰郡主吧,不知道是哪个王爷的女儿,怎么这么愚蠢,来这种地方首要低调,就算看到熟人也得装作没看见,谁会敲锣打鼓地进来啊。
那嬷嬷一脸为难,旁边另一个嬷嬷往前,「两位恐怕都要等一等,现在莫倌儿有客人呢。」
那富泰郡主沉了脸,问:「可是钦天监的黎大人?」
邵怡然心中起疑,她跟黎子蔚怎么认识的?她都没听过这号人物。正想着,她心头一震,不会吧,黎子蔚对郡主始乱终弃,所以人家也来抓奸吗?沾上郡王的女儿却不理会,胆子也太大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那富泰郡主的丫鬟拿出一锭金子,「给我家少爷安排隔壁房间,这金子就是你们的。」
鸢萝见状,也拿出一锭金子,「我家少爷也要隔壁房间。」
嬷嬷苦着脸,「莫倌儿接待客人通常是在最安静的边房,隔壁只有一间厢房。」
邵怡然把两锭金子都放入那嬷嬷手中,说道:「那我们就一起。」然后看向富泰郡主,「可以吧?」
富泰郡主不太愿意,但也不想一直在门口被拖住,于是不情愿的点头。
嬷嬷大喜,「两位爷跟我来。」
结果让人沮丧,黎子蔚跟莫小倌听曲、讲书,说不完的话,好像热恋中的情侣,就连商秧变法这种严肃的东西都可以讲得语带笑意。
邵怡然就不懂了,商秧变法有什么好笑,到底在开心什么?
还有,这窗纸也太厚实了吧,电视上那种一戳就一个洞,根本不存在,她手指都快痛死了,还戳不破,她想看看黎子蔚那该死的家伙在面对小倌时笑得有多喜悦,可惜天不从人愿,窗纸很坚固。
富泰郡主刚刚还想跟她一起戳窗纸,但很快就放弃了,开始自己吃菜喝酒,看那架势一副想喝醉了然后过去算账的样子。
邵怡然把耳朵贴在窗上,隐隐约约只听到一阵哈哈哈哈,真的有这么开心啊?黎子蔚在家是会笑,却是那种绅士微笑,没想到会在这边听到他哈哈大笑的声音,可恶,她真想看看那个小倌,到底有多美。
这时,富泰郡主一下站了起来,推门而岀,就在这瞬间,邵怡然发现自己终于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大喜,于是也不管富泰郡主去哪,连忙把脸贴在窗子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