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面对那些病人家属责骂时,不为自己辩解,感谢时,也不因此居功。
这种个性,该怎么说呢?是低调内敛,还是天生冷感?
她凝视他。他愈是坚持戴着淡漠的面具,她就愈想将那面具撕破……
「为什么想当医生?」她忽问。
他更惊讶了,半晌,才半嘲讽地回应。「你今天怎么了?这是在出某种考颢吗?」
「你答不出来吗?」她幽默地反问。
他不说话,眉峰微拢,墨眸闪烁着异样神采。
皱眉是他的习惯吗?为何他总显得这般忧郁不开朗?
他生活里没有一点点快乐吗?不懂得享受人生吗?她真想看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摸样,他笑过吗?
他为何成为医生?为何非得到这家医院不可?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想更深入地了解他、探索他的内心,但,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不要陪我喝酒?」她笑笑地提议。
他怔住。「你说什么?」
「我说,」她眉目弯弯,笑颜如花。「我们来喝酒。」
第6章(1)
他又睡着了。
他的酒量还真不怎么样,只喝了几杯红酒便昏昏欲睡,俊颊染上淡淡的绯红,像孩子般可爱逗人。
赵晴跪在床边看着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的男人,忍不住要微笑,明眸莹亮璀璨,如黑夜里调皮闪动的星子。
回到家后,两人洗过澡,换上睡衣,她便拉着他一起喝红酒,切了盘起司方块,当点心搭配。
吃吃喝喝,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去触及对方的隐私,只谈电影、谈小说、谈彼此都很喜欢看的NBA篮球比赛。
她要他放音乐来听,他选的是古典乐的CD,她听了半天觉得闷,换了张她新买的舞曲合辑。
「你喜欢听这个?」他讶异。
「对啊!」以前她在民宿工作时,最爱伴着舞曲,一边打扫,一边乱七八糟地扭动身体。「听这种快节奏的,心情才会好。」
「我以为你会觉得吵。」
「吵一点很好啊!」她自己就是个爱说话吵闹的人。
他新奇地望她,她知道,他八成是在想这样的她很不「沈爱薇」,但她并不想当沈爱薇,在他面前,她希望能做自己。
她与他闲聊,红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第二瓶才喝了一半,他整个人已不对劲,神智昏沈。
为了将他扶上床,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这男人啊,她敢打赌他醒来后又会将她的「功劳」忘得干干净净了。
「真是个坏蛋,可恶的坏蛋。」她轻声娇嗔,伸出两根葱葱纤指夹他俊挺的鼻尖。
他呼吸短暂岔气,在梦中困扰地张唇,她噗哧一笑。
唉,怎么会有人平常那么正经严肃,喝醉酒以后却那么好玩呢?
她赞叹地想,小心翼翼地伏下娇躯,单手支着头,侧身凝睇他。
她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粗重规律的鼻息,慢慢地去数他一根根的睫毛,他的睫毛很浓、很密,细细长长的,男人的睫毛这么美简直是犯罪。
她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下他的睫毛,接着又卷起他垂落额前的发缯,他一迳沉沉地睡着,任她捉弄,实在是太好玩了。
她欺负着他,起先十分愉悦,渐渐地,心头浮漫一片怅惘。
沈爱薇不爱这个男人。
她看轻他,认为他和父亲是一丘之貉,他们行医并非为了济世救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对婚姻生活感到厌倦,渴望自由,恨不得逃离,她很可能爱着另一个男人,那个迷恋她长发的男人,也许就是画家J.Wing。
J.Wing,会是宋其风吗?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私情吗?
赵晴心乱如麻,思绪纷纷,有太多谜题令她困惑、解不开,但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在乎,她真正在乎的,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心情。
对这段婚姻,他是怎么想的?对沈爱薇,他的妻,他又如何看待?
虽然沈爱薇声称他们彼此不相爱,但她并不这么认为,她有种隐约的感觉,这男人是外冷内热,看似无情却有情。
他,是否偷偷爱着沈爱薇?
「你爱她吗?爱吗?」
她呢喃地问着熟睡的男人,明知他不可能听见,更不可能回应,但旁徨的心,仍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你爱的话……」
如果爱,她会怎样?能怎样?
赵晴不愿深思,亦不敢深思。
夜色深沉,而她有预感,这又会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清晨,安书雅朦朦胧胧地翻个身,右手不经意摸到某个柔软的物体,起初他并未在意,但鼻间跟着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
是……女人?
他蓦地清醒,睁开眼,果然看见他的妻正睡在他身侧。
怎么可能?
他霎时大惊,反射性地坐起上半身,愣愣地瞪视她。
天光由窗帘透进,淡淡的光线映在她脸上,她看来睡得很香,睡相跟之前他见识到的一样不文雅,双臂展开,一条腿横向床外。
光影碾压着她肌肤,由她清秀的脸蛋蜿蜒而下,他的视线顺着光的引导也跟着往下看,倏地气息窒凝。
许是睡相太糟,她睡衣前襟的蝴蝶结松了,衣襟微敞,深邃的乳沟若隐若现,而那两团绵软的乳峰随呼吸律动起伏。
这一刻,安书雅的心韵乱了调,他很不想像个色狼猛盯着身旁的女体瞧,但目光偏偏须臾离不开她。
真该死。
他暗暗诅咒自己,悄悄躺回床上,侧转身,渴望地凝定她。
他看着她无意间裸露的半截酥胸,看着她微分的樱桃唇,心脏如脱缰的野马,猛烈撞击胸膛。
他不知不觉伸出手,拇指轻抚她的唇。
他吻过这张唇,他依稀记得,虽然那夜他喝醉了酒,记忆有些混乱,但那美好的触感,仍残留在他唇上。
他知道自己等于是强吻了她,不敢面对她的责难,所以假装忘了。
他是个怯懦的男人。
安书雅涩涩地自嘲,手指上扬,拨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那美丽性感的耳朵。
他喜欢她的耳朵,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迷恋一个女人的耳朵。
那灵秀的弧形内,都藏着些什么呢?他稍稍靠近,在那耳畔暖暖地呼息。
她也不知是否在梦里觉得痒,伸手掏了掏耳窝,细细娇吟一声,突如其来地翻身,上半身偎进他胸怀,一条玉腿不客气地跨上他腰际,裙摆也因此由小腿肚拉高到大腿中间。
他快疯了!
是昨夜的酒意未退吗?他觉得全身燥热,体内血流沸滚着,脸颊也发烫。
这是魔鬼给他的考验,绝对是,而他似乎寻不到定力能过得了这关。
他伸手揽她后背,让她更贴近自己,方唇轻巧地攫住那柔软的唇瓣,趁她半梦半醒时,轻薄偷香。
他啄吮她的唇,回味着记忆中的触感,大掌不安分地在她后背画圆圈,她迷蒙地低吟,直觉地迎合他的吻,轻启芳唇。
他立即乘隙而入,舌尖与她的交缠,腿间的分身亦急速膨胀。
至此,她总算醒觉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瞅着他,跟着感觉到某个硬挺的东西顶在腿上,倏地悚然,连忙挣扎起身,跪坐于床上。
「你怎么……我怎么……」她慌张得口吃,低眸一瞧,眼见自己睡衣前襟敞松,羞得红透脸,急急抓紧衣襟,双手掩于胸前。
「是你自己睡在这里的。」抢在她控诉前,他得先声明自己的无辜。
「嗄?是我?」赵晴想了想,确实是自己主动爬上他的床,糗大了。「我只是……因为扶你上床太累了,就想说躺一下休息也好,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都怪你啦!谁叫你醉成那样,知道我把你搬上来多累吗?」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撒泼地把气都往他身上发。
他眉峰一挑。「所以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她横睨他,樱唇噘起。
这又羞又恼的娇态逗乐了他,禁不住低声一笑。
「你笑什么啦!」她更恼了,急得用双腿压了几下弹簧床。
他心动不已,深深地凝望她。
她被他看得好糗,颊染霞霜,像颗玲珑剔透的红苹果,让人情不自禁,好想咬一口。
他下腹一热,忽地圈握她手腕,跟着身躯俐落一旋,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她压制于床上,居高临下俯视她。
「你想干么?」
她双手被他交叉制于头顶,全身动弹不得,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傻傻地睁着滴溜溜的圆瞳。
他微微一笑,半勾的嘴角,看似邪佞。
「你……想做什么?」她又问一次,小小声地,像猫咪呜咽。
「看不出来吗?」他似笑非笑。
她哀怨地睇他。「你该不会……做过又忘了吧?就像上次……那个吻。」
他闻言,怔忡两秒,然后哑声笑了。「我记得的。」他低语,一面用拇指拨弄她的唇。「只是担心你跟我吵架,所以才假装忘记。」
「你很坏耶!」她懊恼,想握拳打他,可双手却被他牢牢箝制着。「你放开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