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越前身高有一米七五,是模特儿身段,偶而接几个平面拍摄的工作,在业界小有名气,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
可惜人美易遭妒,连老天爷都容不下,搞什么穿越,让她带着前一世的记忆,附在手小脚短的三岁女童身上,有一段时日几乎是以汤药为饭,苦得舌头都麻了。
「他欺负谁了?」莫放野笑开怀。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头。
「那你想要怎么罚他?」他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彷佛孙子不是自家子嗣,而是路边捡来的假货。
「不准他吃饭……」饿他几顿。
「我吃饱了。」饿不着。
莫长欢风卷残云的吃光了桌上的剩菜,还非常张狂的打了个饱嗝,重重地打脸,好像孟淼淼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屁话,听过就算了,用不着当真。
莫家祖孙在村子里算是很神秘的大宅主人,看来很随意、好相处,可是嘴上功夫再厉害的妇人也问不出他们的来历,家里有几个人、做什么生意的、以后有什么打算等等,口风比死结还紧,完全撬不出话来。
唯一能与之往来的大概只有孟家了。
这一家人从来不问东问西,探人隐私,君子之交淡如水,以礼相待,你来我好酒好菜上桌,你不来我也不趋炎附势,当一般邻里有来有往。
莫放野啜了口黄山汾酒,「你看,没得罚了,过两天我叫人弄些野物来赔礼。」
「蛇鼠一窝……」孟淼淼小声嘀咕。
「嗯?你说什么?」想吃蛇羹?
明天多捉一些蛇来。
她心口一跳,忙打马虎眼,「没说什么,我是咕哝这天不知道能晴几天,我们过两天要打谷了。」
秋雨烦人,一下雨便无法晒谷,打下来的粮食都发霉了,她想吃新打的白米饭,特香糯。
说到秋收,莫放野转头看向孟家的一家之主,「孟夫子,你需要人手帮忙吗?我那边还有几个手脚勤快的下人。」
孟二元想了一下,「也好,就劳烦老爷子了,早点收割完早点收拾出土地,好给我家二儿挪出地,让他试种二期稻。」
「二期稻?」是一年种两次稻吗?那可是利民利国。
「是我家淼姐儿说南方有些地方天儿热,稻米早熟,能有二获、三获收成,老二听了心就热了,您也晓得他喜欢弄稻种地,反正我们不缺口吃的,就让他捣鼓看看。」
最多一年无收,晚秋洒点麦种也有白面吃,包谷磨成粉做成大饼,一样饿不死人,孩子有想做的事就放手让他们去做,为人父母者只希望儿女一生顺畅、平平安安。
「哎!你真疼孩子,民生大事也敢由着他们。」果然是个好爹爹呀!对孩子的疼爱形于外,不像他那孽子,对待亲生儿子像捡来的,不假辞色,从没一句好话。
孟二元笑着给女儿剥花生吃,「他们也是吃过苦的,如今日子好过了,就想宠宠他们……」
第三章 相似的面容(1)
孟二元是疼孩子,不过是男女有别。
瞧他在田边不远处的大树下搭了个草棚子,草棚子底下铺着竹编席子,席子左边放着整桶凉菜,右边则是切成小口的栗子糕、藕粉凉糕、一盘止渴消暑的白梨和大枣。
正坐在竹席上笑得开心的不就是他女儿孟淼淼吗?
一群人挥洒汗水在田里割稻,连她大哥、三哥都赶回来帮把手,几把锋利的镰刀霍霍地往下割,一把把金黄色的稻穗连茎割起,在金阳的照耀下一片金浪闪动,好不喜人。
今年的雨水不多也不少,正好,家家户户都忙着收割热火朝天,人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是个丰收年呢!
地理位置奇特的东山村很少有什么天灾人祸,地形是东边高一些,西边略斜,上有溪流下有河,引水灌溉很方便,修了水渠,大雨来时也不阻塞,顺河带出村。
至少孟淼淼住在村子的这几年,从未遇上淹过足踝的水灾,蝗虫也不曾来袭,有那么一、两年地干了些,少雨多旱,她便鼓动村民种抗旱的玉米、土豆、红薯,日子过得紧些也还能活下去,撑一撑又丰衣足食了。
乡下人很尊重教书先生,几乎是言听计从,身为先生的女儿,她只要搬出「是书上说的」,没识几个字的村民立即两眼发亮的照做,省不少说服的功夫,这也是乡下家夫可爱之处。
尊重读书人、崇拜识字的人,书中有的是教人做人的道理,多听无害,书是益民益国的好东西。
「秋高气爽,天凉好个秋,若能在这里生火烤肉,一定非常惬意!」徐徐微风吹来,烤架上的香味随之四溢,放几朵蘑菇和甜椒上去烤,更添美味。
令人怀念呀!蜂蜜口味的烤肉酱,酱烧的、橙汁的、麻辣的、日式调酱、和风寿喜……
「你想吃烤肉?」
微风轻轻拂过脸面,昏昏欲睡的孟淼淼正回忆着中秋十五,她和一群同事搬几张小凳子小桌子,围在图书馆前面的空地上,一字排开的烤肉架燃着无烟煤块,腌制好的猪肉、牛肉、羊小排、鸡翅、鱿鱼……往上面摊平。
可还没烤熟呢,耳边就传来某人取笑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正对着一张靠得很近的大脸。
「啊!你……你鼻头长痘了。」好大颗的青春痘,一目了然,青春期的热血少年呀。
莫长欢倏地后退,一手捂鼻,满脸恼色,「你看错了。」
「是吗?长欢哥哥要不要找面铜镜照照?」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存在的事实抹灭不了、
「小丫头一脸鬼灵精,想捉弄人找别人去。」这两天秋老虎来得凶猛,他火气有点大了。
「你别突然从背后吓人,我胆子小,不禁吓,万一把我的魂儿吓飞了,看你上哪里找个温婉可人的我赔给我爹娘。」她鼻子往上仰,露出神气活现的神情。
万中选一,别无分号。
「你温婉可人?」莫长欢抬头望天,看看天空是不是依然湛蓝一片,没有出现异象。
「长欢哥哥不认同?」她眼一眯,凶光外露。
「不予置评。」他随兴的席地而坐,伸手取了一块透亮的凉糕,他尝试的咬一口不太甜,正合他的口味,他一口吃掉又拿了一块,坐看农家挥臂割稻的盛况。
「别老和我抢食,我自个儿都不够吃。」她捣鼓了好久才让她娘做出来,东山村没人种藕,藕粉很贵。
「小气。」吃完后他没再动手抢,黑瞳深如潭地看着她护食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味道。
「当然不如长欢哥哥大气,女子与小人同等而论,我们自是什么都小,大不起来。」
他一啧,笑声很低,「你这丫头牙尖嘴利,到哪儿都不吃亏。」
「那倒是,我不欺人别人也休想欺我。」在这里她有爹娘,三个当她天的哥哥,小姑娘温驯的收起爪子,见人都是无害的小闺女,能书善文,端惠秀敏。
「有没有想过到京城去?」他问着,眼睛却看天。
「去干么?」京城太远了,光想到颠簸的路程就觉得累,整日坐在马车内东跌西摔的,人还没到骨头就先散了,若有飞机她还考虑一下。
何况皇城中满地高官与勋贵,她这种没背景,没靠山的小老百姓就像随风而飘的一粒尘埃,人人都能往她身上踩过去而不屑一顾,她何必去。
「不感兴趣。」提不起劲。
她前一世就生在城市里,在城市长大、在城市工作,几十年的岁月都耗在纷纷扰扰的城市中。她看过大时代的兴衰,走过万丈高楼平地起,听着靡靡之音,尝过各地美食,见证了爱情的消亡和婚姻的背叛。
过尽千帆的心态反而让她想反璞归真,如今的田园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青山绿水、古朴的民风,宁静祥和的东山村是她梦想中的世外桃源,如非必要她绝不离开。
「假设有一天你远嫁他乡呢?」女子的一生系在男人身上,不论父亲或丈夫,她们无从选择。
「不可能成立的假设我不会回答,以我爹和哥哥们对我的疼爱,你以为他们舍得我离乡背井?」她知道爹娘已在暗中物色,大多以本地人为主,尤以学子优先。
他们看的不是对方的家世,而是人品,以及家族成员好不好相处,有无恶迹劣行。
娶妻娶一人,好坏自个儿受,可若是嫁人为媳,面对的是一大家子人,人人都有性子,个个要看脾气,泼辣婆婆恶小姑,横眉竖眼、尖酸刻薄的妯娌,不学无术的小叔子,好赌的大伯,当金枝玉叶养着的侄子侄女……
更甚者,若有一群只想占便宜,如吸血水蛭般的亲戚呢?靠着姻亲关系一涌而上,任谁也消受不了。
所以她的爹娘打听得很仔细,挨家挨户走访,眼见为实,不相信媒人的片面之语,她们说得再天花乱坠也要打探清楚,女儿是宝,不是送到人家家里遭罪的,一抛出门一了百了。